回答观众提问

　　【主持人：】感谢梁文道先生给我们的精彩演讲，他讲“艳照门”事件是一次社会体验，其实文道兄的精彩演讲给我们就是一次精彩的社会体验。公众人物，私权力产生的明星和公权力产生的官员，对这个问题我的理解，私权力产生的明星，如果你不关心这个明星，你不关心就不会影响你，但是公权力的官员，你不关心这个官员也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好的，下面进入互动的环节。

　　【现场提问1：】首先非常感谢梁先生今天的演讲。梁先生提到“艳照门”事件的道德评价，还有互联网时代关于隐私怎么处理。最后的总结我也是比较认同的，某种意义上我觉得互联网既是媒体，也是互动的空间，这两个具有公众和私人的双重特性，大家需要非常非常的谨慎。

　　梁先生说到出现像SM这样的行为，曾经被认为是不道德的，至少现在还有相当多的人认为是一种变态，而且在目前看来至少是社会不提倡的。如果个人私密的行为，类似于像拍照对自己性生活的记录，如果你归类于像SM这样的行为，就有一个前提，不是一般的技术问题而保留你的私隐，拍了之后可以放在保险柜里，或者怎样，不泄露公众中，如果泄露出来确实就变成了一个大问题，是一个公众问题，有影响了。还有说到政治人物是公众人物，我的观点明星也是公众人物，跟巴士阿叔不一样的地方，是因为他因为公众形象得利了，很多人买他的票看他的演出，是因为他的形象，这样的公众人物有义务维持超过普通公众的形象。还有像汤唯这样的例子，对于年轻人有可能去模仿，所以广电局提出这样的问题。

　　【梁文道：】您提了四点，有三点我恐怕不能够现在很快的，像是SM的道德问题、照片妥善收藏、汤唯造成什么样的坏影响，但是第三点的确非常重要，我刚才确实是忽略了。明星，的确，他们通过自己的形象获利，有一些人会觉得明星，或者是一个歌星干了一件坏事，或者私生活败坏，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不好。刚刚过去的美国格莱美大奖最佳女歌手得主，就是出了名的私生活不好，好像还坐过牢，但是得了大奖，大家喜欢，这样来看整个的体制。如果我是喜欢这个人的音乐，比如说我自己以前很喜欢一个重摇滚乐队，那帮人是出了名的坏，还涉及强奸，但是我听到他们的音乐并不会使我联想到这帮强奸犯在干什么事。的确，现在我们的娱乐产业，特别是中国，尤其是香港的娱乐产业里，出现了很大一部分人，他的整个产业不是建立在他制造出来的音乐，或者是电影上面，他整个牟利的基础是建立在形象，比如说形象代言、广告代言等等。但是，这仍然跟我刚才说的政治公众人物是不一样的，为什么？就因为他们靠自己的形象发财，如果你相信阿娇是一个玉女，这个玉女的形象很吸引你，因此她代言的某项产品你去购买了，你现在愤怒是有理由的，因为她欺骗了你善良的感情。可是对另外一些人，你对她完全没有兴趣，玉女的形象完全没有打动你，你就不会帮衬她，不会购买她做广告的产品，那就没有影响你。而官员，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或者怎样，他都会影响你。

　　现在在中国看到很多广告代言人，我觉得这是值得大家小心或者去探讨的问题，我从来不认为广告代言人是很有用的一个东西，我好想在拆我的很多朋友的台，拆他们谋生的工具，可是事实上我真的不相信代言人会对广告产品起到什么很大的作用，因为如果根据很严格广告的市场调查，你就会发现这是很个别的，不是所有的产品都需要代言人，更不是所有的明星当代言人都会起到效果，尤其是牵涉到公共产品的时候，比如说香港这一回的“艳照门”事件、“裸照门”事件，就是这帮少男少女，曾经帮政府拍过大量公益性质的广告，针对青少年贩卖你的良好形象，鼓励大家从事公益行为，这绝对是政府的错，香港政府曾经请张柏芝、杨千桦去拍广告，鼓励香港市民登记投票，结果有人去揭发这帮明星，这帮明星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投票、或者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选区，有的人是从来对政治不感兴趣。如果偶像真的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比如说阿娇曾经帮香港红十字会做过捐血的广告，但是我没有看到有数据显示对年轻人的捐血有很大的影响力。我以前也做过一些跟广告有关系的工作，从我的角度来看，做广告，搞创意的人用明星来做你的主打，这表明你没有创意，或者你很懒惰，好的广告是不需要明星的。

　　【现场提问2：】我们不要把“艳照门”事件看成是洪水猛兽，也不要把上传照片的人过于妖魔化，基于这两点我想说，在我们走向世界的时候，能否以更加开放和平和的心态面对多元的世界。作为公众人物，他们也是跟我们一样也是一个人，也有自己的痛楚、寂寞和压力，他们所做的事情也是跟我们所在的各位一样，在做平平常常的事情，难道你们不用上床、不用做爱吗？

　　对青少年的影响，是否可以转换为另外一个思路，对青少年的性教育也提供了一个普及的机会。至于说上传照片的人，他的确有侵犯人家的隐私权，是应该得到制裁，但是提供这个产品，是谁帮助他们消费了这些产品，是在座的各位每天看大量的报纸和网络。基于这两点，我想所谓真正的道德，是我们造就了他还是他造就了我们。

　　我们在面对中国道德的时候，中国的道德是非常空洞的，没有张力、没有概念，那么怎么拯救中国的道德？

　　【梁文道：】我不知道怎么拯救中国的道德。当然我讲过也写过很多有关的事情，我也有过一些有关的想法，但是太难回答了，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告诉你我的想法，但是我们现在有一些事是错了，而且还在错的，是什么呢？比如说联系今天的话题，我个人认为今天部分掌管文化产品的官员，他们的理据、他们的意识形态、他们做事的方法是需要检讨的，或者干脆要放弃的。比如说现在一些恐怖的影像产品，怕大家吓坏了，就很保护大家，真的是爱民如子。我常常会觉得奇怪的一点，当讲到一些坏品位或者坏影响需要封杀的东西，我首先要请问的是，为什么这批官员他有权去决定什么叫做品位好、什么是品位坏呢？是不是这些人大学里都是念艺术的，他们入职相关部门是不是要经过特别严格的美学考试？比如我以前教书时放五百张世界名画，要说出这些是什么。是不是这样，还有是不是经过各种特别完善的好品位的产品，比如说《战争与和平》是不是就是好品位？为什么今天就可以突然告诉全13亿人什么是高品位？是不是他们入职前经过非常完善的品位美学训练，你也不能将所有这些品位加在所有人的品位之上，告诉人家什么是好品位什么是坏品位，什么是可以听什么是不能听的。我觉得他们这样的做法，是从根上就错了，真正道德能力的培养，不是因为你常常禁止什么，真正的道德是有没有给他做一个道德判断的机会，道德判断的能力是需要实践的，要通过日积月累长期的实践和有人提醒你，才能培养你的道德感。道德是一种关心事情的能力和考虑事情的方法，还有下明智判断的能力，这些东西都不是可以强制的由上而下告诉你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这样就可以出来的。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可能我们的道德就会非常败坏。

　　【现场提问3：】我是通过《锵锵三人行》和《开战八分钟》，还有南方都市报专栏认识你的。“艳照门”好像不是问题，我认为是少见多怪的原因，听了你刚才精彩的演讲，我突然想到这样的一个问题，中国为什么这么多人，性教育很保守，很开放的社会，人口相反没有中国人口这么多呢。是不是正是因为不开放，导致中国有十几亿的人口？

　　【梁文道：】中国的性教育不开放，所以导致十几亿的人口？

　　中国的性教育是不是很保守，我没有经历过，我不知道，香港的性教育是保守的，我常开玩笑是健康教育，或者是生殖教育，其实大部分的国家都是教的生殖教育，精子怎么和卵子结合的过程，教的都是生殖相关的问题。而对日常老百姓，性绝大多数的作用不是跟生殖有关系的，你跟太太要上床，绝对不会说我们来交配，我们来繁衍下一代吧。大部分生活里，我们的性都是一种享受、是一种乐趣。如果性教育是完整、健康的，应该要考虑这个元素，就是快乐的元素。我这么说好像很下流，好像在跟中学生说性爱是很快乐的，要好好享受。但是其实古希腊的教育里也会说性是快乐的，但是要节制，比如说喝酒很快乐，我们也需要节制。如果你的性教育一天没有办法正视这个元素，而且你以享乐为很龌龊很肮脏的东西，要从性教育中排除出去，相反会变得很压抑。我对性教育的判断，我觉得不是性教育，至少不是完整的性教育，是在教大家生孩子和不生孩子而已，是不是导致13亿人口这么庞大的规模，我不知道。

　　【现场提问4：】梁文道先生的书里曾经说过，“看见性工作者就象看见自己”，妓女有自己的边缘状态，当她们表现跟我们一样的话我们生气了，因为违反了我们正常的观念和正常的行为，我们善良是因为她们是妓女。”结合您今天的讲座，承认自我软弱、邪恶的基础上更加包容别人的行为，而不是站在道德的基础上对别人进行指责。可是有一个转折，作为很善良很天真的人，面对很黄很暴力的媒体怎么面对呢？如果今天您是“艳照门”的主角，您的照片被发上网络了，你会怎么面对呢？当然你可以不回答。

　　【梁文道：】先说之前那个问题。我觉得没有经过考验的天真和善良，不算真正的天真和善良。一个一辈子被人关在家里的小孩，那种天真不算是天真。天真和善良，是因为你知道世界上各种的邪恶、各种的危险之后，个人道德的坚持，或者个人的选择，培养未来的性质，不是在保护下未经考验的状态。你刚才念的文章，也是我最近的感触，香港最近有妓女被杀，我去过一个展览剪彩，就是一群性工作者拍自己日常的生活，一个凤姐拍自己上班的地方，开工的房间，她拍自己的枕头套，然后写注解，说这个枕头套是自己一针一线，自己喜欢的花样。还有小狗，客人来的时候就不知道关在什么地方，没有客人的时候就是小狗陪自己。还有球鞋，在那里买的多少钱，自己觉得穿的很舒服。她的生活跟你我是一样的，她的兴趣、爱好，她面对的困难、面对的压力，和我们都是一样的。而这个展览最重要的地方，就是要告诉观众，性工作者跟我们是一样的人，但是这个讯息很让人愤怒，就觉得我们好像是在说性工作者很值得我们尊重一样，这些愤怒就象我们刚才说的一样，你不能够忍受他们是正常的。

　　曾经有一位大思想家说过，他来自斯洛文尼亚，在美国时拼命讲好莱坞电影，结果底下的观众愤怒了，我们把你请来你居然一直在讲好莱坞的喜剧，你不关心社会现实吗，他就解释说，他们认为你来自不正常的地方，居然可以跟我们一样享受好莱坞的喜剧，他们很愤怒，他们觉得你不应该喜剧，应该讲你们国家的苦难，然后我们帮助你，但是你没有按照既定的演出你的角色，所以你太混蛋了。

　　那么我们今天怎么办呢？很简单，不是一个问题，因为如果你是第二个意义上的公众人物，比如说像我这种人，被揭发这种事情，如果还想混的话，当然要赶快出来承认了，这是我以前学过，我教过人家怎么处理公关危机的，比如说我有一个好朋友，他被人拍到跟一个人…，他结了婚，被人拍到从酒店里跟一个女孩出来，很明显是刚刚开完房，他自己开着车扬长而去，剩下那个女孩子留在那里跟记者应对。这是很糟糕的公关方法，以我的见解，这位朋友应该走出来，请女孩子自己开车离开，如果不会开车就打车，然后主动跟记者说，你不要拍女孩子，责任在我，她不是大家认识的，我才是大家认识的。如果这样处理的话，第二天媒体出来，其实媒体还是照拍，但是起码不会那么负面。我个人认为，任何公众人物遇到任何的事情，所谓丑闻被揭发，首先就是彻底承认，不要否认，任何的否认和隐瞒在今天的媒体都是不一样的，今天承认一点明天又承认一点，挤牙膏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我会立刻承认，但是我不会道歉，因为我不觉得这是需要道歉的事，按照我刚才的分析，我不认为陈冠希有错误，为什么要道歉。

　　【现场提问5：】对我们这些看过裸照、传播裸照的人，是否要受到良心的谴责？如果受到良心的谴责，有没有弥补的办法？

　　【梁文道：】你赶快自己也拍一些，也传上去(笑)。

　　我看过一次，是在照片出来的当天晚上，有朋友在报馆传给我看，自从那个时候我再没有看过完整的照片，因为我不想看。这么看是不是不对？理论上是不对的，你在侵犯别人的私隐。可是问题在哪里呢，我刚才说过，这是一个网络，大家都不觉得在侵犯私隐，它变成了一个社会资源，陈冠希这批照片，居然莫名其妙不是他的了，是全国人民的了。这个时候怎么办呢？我觉得你也不需要太多的自责和忏悔，反而应该反思到底这些照片是谁的？谁有权去看它？这才是一个问题，那你如果这经过这件事，有这样的一个思考之后，或许你下次遇到其他的事，能够有更好的判断能力和把握自己的能力，就比你忏悔、对不起，比如说我用传自己的照片来抵过，可能并没有人想看，这样更好。

　　【现场提问6：】我的问题两个。今天这么多人同时存在这个场合，请主持人代我传递喻华峰老总大年初二出狱的祝贺，南方都市报的价值在于独立、客观的报道和揭示。

　　昨天拿到文道兄的签名我很兴奋，我老婆问我为什么，我说文道兄有魅力，给我们理性思考的可能。刚才很多同学不理性，要听人家发言的价值在哪里，然后再嘘他，不是因为他发言长就嘘他。今天给的材料是三个问题，“艳照门”、网络的、媒体的，后来我听了文道兄的演讲之后想归结为一个问题，就是耻感文化和罪感文化的对抗，因为大家都是在耻感文化的统治下，没有人揭发，不觉得羞耻就不觉得错。人在地上的行为应该取悦于神，而不是取悦于人，我想文道兄应该同意我这句话。另外有先哲说我们感觉畏惧的应该是自然法则和信仰法则，可能通过宗教信仰的健全来建立罪感文化吗？这样人的行为就有可能得到纠正，就不可能存在于网络就暧昧、存在于现实就罪过了，不管存在于那里，罪过就是罪过。

　　【梁文道：】我建议大家应该这样看，说不定我就是一个明星文本，一个形象，梁文道在扮演某一个大家所熟悉的形象而已。你刚才说的种种恭维，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形象，多于我这个活人。这样的形象未必是真实的，未必是你所说的思想深邃等等，这未必是真的，未必是大家所看到的。

　　信仰和道德的问题，当然我听过很多人都有类似的讲法，我们今天信仰真空、信仰缺失而道德败坏，我不否认信仰和道德的关系，但是在过去中国传统社会里，耻感和罪感，这种说法我不完全能够同意的地方，虽然我是念哲学的人，但是谈这些问题，我不倾向于做文化玄谈式的理解。最近十年我们中国有一个倾向，就是很多人在讨论问题的时候，特别是像我这种所谓文化人在讨论文化时，很喜欢动不动上升到文化的层次，我常常觉得这是玄谈和清谈，虽不至于误国，但是却没有扎实的学理基础，说到省的文化来自地理条件如何如何等等，对我来说这种说法还是有待于琢磨。有人说中国的宗教不是完整意义的宗教，没有超越性，可是我想指出的是中国传统的道德或者约束社会的伦理网络并不是在信仰上，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一种情况对知识分子的约束在哪里，其实不是宗教，不是天和神那样的东西，而是历史，对中国过去的知识分子来说历史是一种宗教，就是他很在乎我所言所行所作所为怎样记录在历史上，后人是怎么看的，所谓对得起历史，对知识分子不会随便讲头上三尺有灵魂的，知识分子讲的是留取丹青照汗青。历史这种神圣的作用，被摧毁掉了，今天大家都觉得历史是可以随便改造的，当然过去的历史也被随便改造了，但是理论上和表面上，大家会维持一种比较虚伪的体面功夫，直到清朝还是如此，理论上皇帝是不能够看史录的，当然他常常见。为什么理论上不能看呢？因为如果看的话，可能会影响史官的记录，对历史有一个基本的尊重，这个东西我们要尊重它，如果不尊重它大家就会胡来了。

　　现在可悲的是，历史这个东西已经变成了一个“化妆”可以玩弄的东西了，至少从知识分子，或者是从政府这个层面来讲的话，今天历史的道德作用恐怕已经很弱了。

　　【天涯网：】非常感谢文道兄的精彩演讲。带来网友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艳照门”事件中大陆警方和香港警方不同的措施，为什么会有不同？第二个问题，有传言说“艳照门”的主角被官方排除唱奥运歌曲演唱会之外，但是同样作为有不道德艳情事件的成龙先生可以成为座上客？

　　【梁文道：】事件中两地警方处理手法的分别。香港警方是试图维持一个执法机构，要尊重香港法制的情况下处理这件事，但是事实上处理的非常糟，做了很多超过法律的事情，比如说逮捕第一个网民的时候，理据就是他散布了淫秽的照片，但是根据香港的法律，警方是没有权利诠释什么资讯是淫秽或者不雅的，权利在另外一个部门，是另外一个部门诠释过了，这个东西果然不雅，警方才能采取行动，香港警方是做过头了。为什么会做过头呢？这也是最近几年香港警方常常出现的情况，比如说觉得社会上出现什么事情，就觉得自己要干一点事，要不然不足以平民情和抚民心。我觉得这是一个没有民主社会的悲剧，就是在一个没有民主政府、没有充分人民的认受性的情况下，这个政府总是要想方设法让老百姓觉得他很民主，他很关心和照顾大家，要做很多事照顾大家，但是做出的事不一定是符合公众的利益，甚至是违法的。

　　大陆的警方是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基本上我们对网络上素材的监管，在中国是一个很奇妙的环境，我曾经在我写的文章里或者节目里说过很多次，有一个国际性的网络内容审查计划，是多伦多大学、剑桥大学、牛津大学、哈佛大学做的研究计划，专门研究各国的网络审查计划，发现中国在网络审查上投入的人数是世界第一，技术的完善程度也是世界第一，但是有一点使得中国跟其他几个非常关注网络审查的国家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其他很专注于网络审查的地方，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等地方，除了监控政治之外，也关心色情问题，很关心性资讯的问题，这两块是严重打击的地方。然后这个调查计划已经好几年发现，中国大部分时候是最关心政治，但是对性和色情相对来说是非常宽松的，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观察，说明警方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后知后觉，或者不怎么在意，虽然我们也是在扫黄，但是在扫黄的程度达到政治上扫除障碍的程度，这是中国的一个现况，这让我们都觉得我们很自由嘛。性欲的满足比政治的满足要重要。

　　另外一个问题，成龙是一个神话，无论干什么事，都是香港的旅游大使，代表香港的形象。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为什么成龙是大家觉得可以继续让他做那么多正面的事情，我想其中一个理由，跟“艳照门”事件或者“裸照门”事件这帮明星不一样的地方，“裸照门”事件这帮明星是有证据给人拿到了，如果成龙也有这样的照片给人拿到，或许情况就不一样。当然我真的不知道，其实也不敢确定成龙的私生活是不是像传说中一样，当然他承认过一次，他做了一次很多男人都会做的事，但是是不是像“裸照门”事件这样的事件我不知道。

　　还有一个朋友纸上的问题，在香港的媒体常常看到报纸上有很多性方面的广告，这么来说香港媒体在性方面的姿态应该是很开放的，为什么香港声色犬马场所成人资讯那么丰富，警方怎么扫黄呢？很简单，大家去香港游玩，主要有两份主流大报，苹果和东方，大量色情场所的资讯，为什么这些是合法的呢？香港是一楼一凤是合法的，但是集体性的经营是非法，那些广告从来没有说过一小时收多少钱、帮你口交什么的，写法一定是350元一小时包舒服。什么是包舒服呢？就是你没有办法，法律上不能拿这个证明就是一个卖淫的广告啊，或者写一些很淫秽的字眼，所以那就不能当做是卖淫的广告，法律上是拿它没有办法的。香港的扫黄主要是对那些集体性的，或者是带有黑社会的。对一楼一凤也会有一些检查，甚至一些骚乱，我想这是比较可悲的事情。

　　【21CN：】这件事，我作为网编个人来看，那么多人都在道德声讨，主流价值观在声讨，但是没有人声讨上传这些照片的奇拿或者是他一起的团伙，而且是经过编辑剪切出来最能够吸引我们点击率的东西，放到了网上，包括在前面这位天涯板主，他们也知道，他们那里也在传那些东西。奇拿这个人完成了整个策划，怎么没有人谴责侵入陈冠希硬盘然后进行编辑、上传到网络上的这个人或者一个团伙呢。

　　【梁文道：】其实不是没有，也是有很多批评和谴责的，但是我必须要承认，这的确不是社会主流的意见，香港主流的报刊，或者是网站上大家发表的言论和情绪，大部分对奇拿的态度相对来说是宽容，甚至是鼓舞、欣赏，在这个事件中甚至是有一点劫富济贫的人。对他的宽容，就在于我们对整件事的理解出了问题，我们判定这批人就是淫荡的，我们判定他拍照是错误的，我们判定他有这样私下的生活是对不起大家，我们先有了一连串的假定，而我们这些假定，就象我刚才所说的，没有严密的检讨和推论的过程。接下来媒体做的所有的事，都是在这样的基础上运作的，你就不会觉得奇拿是犯罪或者犯法的人，不会怀疑他的动机和意图，再发展下来，当然就包括了在网络世界里，我们刚才也说了，在网络世界里散播一个东西是属于大家的东西了，就等于现在BT种子，让大家可以去下载某一个东西，我们平常会不会觉得这些人很可恶呢？不会，我们很感激。我觉得网络世界我们对奇拿的态度也是一样的，我们不会仇恨他，就正如我们不会仇恨一个人上传了一个大家很想看的电视剧，我们为什么要仇恨他？我们很感激他，而且奇拿提供的这个片子，让大家觉得比其他所有的电视剧都好看，所以不会责怪他。

　　【现场提问7：】这件事最大的得益者是谁？背后有利益集团吗？真的在这件事发生之后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利益？

　　【梁文道：】我不知道各种的说法，比如说什么背后有集团操纵等等，因为这些事是超出我所知范围的，我也不是太感兴趣，背后到底谁在操纵或者怎么样，但是简单说利益，最大的得益者当然就是媒体了，因为通过这个事件，媒体的报刊销量增加的非常多，有一些娱乐电视节目的收视率变得非常高，为很多媒体从业人员带来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解决了他们平常苦于寻找的新闻题材的困扰。这个媒体还包括网站，很黄很暴力的网站，这一阵子的流量也会增加的很大，绝对是媒体获得的利益最大。我的看法是这样。

　　【主持人：】时间的关系，我们今天的讲坛就到这里结束，我们再次感谢梁文道先生。

　　感谢大家对岭南大讲坛·公众论坛的参与，我们下期再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