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相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4月17日18:26 南方人物周刊

  曾经是个小孩子

  阿飞

  据说在幼儿园时,我是一名天才儿童,会写很多字,会做加法,会用加法做减法,会唱简谱,会在纸上画钢琴的黑白 键自己弹。几乎都是自己学会的。所以厂里的大人恭维我妈说,阿飞将来一定会上清华的。

  我曾经是非常有志向的小孩。那时当教师很光荣,所以我立志当小学教师;后来好像清洁工人也很光荣,所以又立志 当清洁工人。说出后一个志向的时候,我的工人妈妈简直怒不可遏。

  小时候我喜欢到垃圾堆里捡宝贝:一个玻璃瓶,一段小绳,一张铝箔或者糖纸。我以为只要持之以恒,就一定会找到 我想要的一套塑料小餐具。但干净的小女孩嘲笑我,说我是“邋遢猫”,那是形容小孩子最恶毒的词,一般指尿床和流鼻涕的 小男孩。奇异的自尊心让我感到痛苦极了,这种痛苦是隐秘的:我不能说出去,又不敢哭。

  3岁多一点时,我梦见我嫁给了小儿班最好看的男孩子。我很高兴地把梦告诉了我妈妈和堂姐,虽然她们都是女人, 但她们一点也不尊重一个3岁女孩的隐秘的愿望。她们大声嘲笑我,只要想起来就笑我,我好不容易才等到她们忘记。所以, 我变成了一个不轻易诉说自己愿望的小孩。

  当我想吃5分钱的白糖饼时,我隔着玻璃柜子花很长时间注视它们,但我决不会说出来。我对白糖饼的感情持续了很 长时间,几乎以为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饼。现在我仍然清晰地记得,一个小女孩的目光,如何穿过冰冷的玻璃,落在了默默无 语的白糖饼上。在我的青春期,我就用爱白糖饼的方式爱一个男孩子,我只是无休无止在心里注视他,决不吐露分毫。

  9岁我就开始暗恋班上的一个黑脸小男生。整个高中时代,我对学校男生的情书一概不予理睬,并且花很长的时间去 设计一张永动机草图——尽管我竭尽所能,它还是因为无法克服空气的摩擦力而宣告失败。16岁的时候,我和笔友通信,爱 上了笔友,但我决定忠诚于我暗恋的男生,这种毫无道理的坚持造成了我和笔友的巨大痛苦。一直到19岁,我发现我暗恋的 男生已经变得非常胖,完全不适合做一个梦中情人了。可能也是经过了那么久,我渐渐觉得自己不爱他了。那个男生在变胖之 后给我看了他小学五年级的日记,大概是这么写的:今天阿飞打了我一拳,过了一会儿,又打我一拳。我没有还手,后来她哭 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丑闻和妙语

  韩松落

  还是在酒吧里,歌手喝多了,弹着吉他开始唱《月亮代表我的心》,这歌手本来是想卖弄自己的音乐技术的,所以不 肯老老实实地唱,硬是把这歌搞成了蓝调的节奏,但非常难听。宋毅说:“这人把蓝调唱成跑调了!”

  小豹和我经常收到礼物,我们的MP3(后来发展到iPod)都是朋友送的。宋毅很不服气,他几次想要买个MP 3,但一想到我们的是别人送的,就立下志气要等人给他也送一个。结果一直等到MP3几乎被淘汰了,到底也没人肯送个给 他。

  后来,他帮朋友做股票赚了一点钱,于是暗地里要那个朋友买个iPod,在大家聚会时高调送给他,以便让他在我 们面前直起腰来。结果,人家宁愿给他提成,也不肯当众送东西给他!他终于决定哀伤地、低调地,自己给自己买一个。我们 于是故意嘲笑他说没人给他送东西。他就气愤地说:“这是一个什么世界?!你们被绯闻对象送东西不是丑闻,我自食其力, 用自己的钱给自己买个iPod,居然成了丑闻?!”

  从此,凡是自己买的东西,我们统统称作“丑闻”。谁要添置了新东西大家就殷勤地问:“身上的毛衣是丑闻吧?” “鞋子是丑闻吧?”“怎么浑身上下都是丑闻!”

  常常说这种调侃人的话,有时难免有意思得过了头。春天的时候,和一大群红男绿女出去。他们根本就是去拍照片的 ,带了三大包衣服。有个男的带了件唐装,并向我们抱怨:“这衣服太麻烦了,所有干洗店都不收,有一家还要我穿脏了就从 此挂起来。”

  我赶紧安慰:“就是的,你见过谁家的寿衣穿脏了拿去洗?”

  有次,朋友结婚,我去帮他主持婚礼。

  我穿着体面的衣服,隆重地站到台子上,在说了开场白之后,高声地、热情洋溢地说:“下面为大家介绍两位新郎。 ”

  韩乔生也没这么离谱吧。

  还有呢!有天晚上去吃火锅,遇到一群朋友,在另一桌,我赶紧去打招呼。他们刚踢完一场足球,带着各自女友。其 中一个人的女友不在,我就问:“燕子呢?”别人纷纷使眼色。我就知道是分手了,就说:“分开也没什么不好呀。”

  又看见另一个朋友,带的好像也不是他老婆,我又问:“小琴呢?”其实错在那女人,去年见她,她是玉米穗子头, 今年不知怎么养长了头发挽了个簪子,又换了衣服,所以根本没认出来。我朋友一时没明白,正不置可否,前面那一对又给了 我错误的暗示,于是我又安慰他:“分开的好!赶紧再找一个!”

  “准成人”节目

  马兰

  霍华德·斯特恩这家伙,我以为是美国文化的象征之一。我说我喜欢看他的访谈节目,遭致耶鲁搞中国文学的小女生 的尖叫,你看那个节目!不解,轻蔑。

  有一期霍华德的客人是大模特凯利·巴克斯。她真是天生的迷人精,美好的乳房,美好的身材。霍华德问凯利,男人 看着你照片自慰你感觉如何?凯利答,我很有成就感嘛。霍华德再问,你的男友在床上如何?凯利说,他很好,我能达到10 次高潮。但不是男女朋友,只是性交系。接着的问答颇少儿不宜,且打住。霍华德现任女友也是模特,还上过他的节目,可谓 大公无私。

  霍华德做广播出道,电台一度封杀他。美国在性观念上墨守成规。霍华德不吃这套,坚持说他的荤段子,并发展到娱 乐台晚间节目。天天播,一天近2小时。他的“脱口秀”搭配有趣。一相貌奇特的黑女子负责捧场,加几位面孔各具风格的男 子插科打诨。霍华德作为主播戴墨镜出场(别想让他摘掉)。

  他曾请来一位会放屁的先生,这主儿说放屁就放屁,且有响声。这可太神奇了。一位女子还愿亲闻,把脸搁他屁股上 。他还主持过妓女的婚礼。不知从哪儿找来几位男子,让这位妓女挑选,当场成婚。他叫一位修女脱衣服,说脱了就捐钱。修 女脱至了三点式。他偶尔邀一些明星比如蜘蛛侠男主角,问问他对女性的要求,有无女朋友,拍片的心得,诸如此类。

  我还喜欢看FOX台杰瑞·斯普林格的节目。那些成年男女在台上大声叫骂,彼此攻击(有言语,有肢体)。他们有 的是同性恋,有的是自虐狂,述说背叛情侣的故事,然后就公然追打。男打男,女打女,间或也女打男。观众则情不自禁高声 呼喊“杰瑞,杰瑞”。杰瑞站一边静静看着。台上配置了几位大汉专业劝架,拉开激战的双方。观众兴味盎然,不时评头论足 ,举手发言,指正台上嘉宾谁对谁错。

  我这才看到美国的底层。这国家表面波澜不兴,底下翻腾着滚滚洪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呵。节目中开练的男男女女 ,仿佛从小的邻居、单位的同事,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人格平凡,也搞搞小阴谋诡计。他们有苦楚要说出来。杰瑞当过参议员 ,他说,他知道节目不登大雅之堂,但架不住劳动人民喜欢嘛。几年之前风传杰瑞有意竞选市长,若官拜了市长这节目是万万 不能做了。

  霍华德的“秀”集中在性,10点以后方可播放,而杰瑞关注小老百姓的家长里短,他们看上去很危险“变态”的感 情生活,故安排在中午时分。这两个被我分级为“准成人”的电视节目,回国后无缘观看了,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深夜出租车

  绿妖

  看完话剧,在路口吃了碗牛肉粉。出来打车,是一辆旧富康,刚进车时有股味儿,就是载了一天客人后的那种味道。 窗户开一条缝,一会儿也就闻不到了。

  师傅闷着头说:你是最后一个客人啦。我就住在这儿的,本来都到家了。

  “那您?……”我奇怪他干吗要载我。

  他没吭声,一直开到平安大道上才说:“明天车要报废,舍不得它。本来平时都是5、6点就收车了。”这个时候, 都过10点半了。

  “跟车有感情哪?”

  “可不是。每天早上7点半出去,晚上6点到家,好些年了。”司机是个中年男子,把他围起来的玻璃裂着道口子, 车不新了。但这在别人眼里也许又老又旧的车,在他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妥帖:“又省油,又顺手。不怕您笑话,我伺候它比 伺候老婆还上心。”我嗯呀啊的,偶尔搭个腔,听他慢慢夸着车。快11点了,深夜像一大团棉花,裹住人,困倦里带着温柔 。

  “前几天,还刚花几千块钱给它上下修了一遍。”“既然刚修过,也许可以推迟一段报废呢?”“咳!老板管你那个 !”说到这儿,他转了话题:这么晚,是出门办事?我说在人艺看了场话剧。“什么话剧?”“《暗恋桃花源》。”“是是, 最近老听说!好不好?干脆,车也交了,明晚去看场话剧!”谈到话剧,师傅带出点矜持:“话剧我看得少,就只看《茶馆》 、《北京人》、《雷雨》、《日出》那些子。新的都不怎么看。”我笑。这真是位地道的北京爷们儿。

  他说有次看《茶馆》一连看了五场。一来,“那会的老艺术家们,现在的比不了。演得就是好”。二来,他好多同学 都在人艺、这剧场那剧场工作,他住的地方里面全是话剧演员、电影演员、跳芭蕾舞的、剧场看门的……看戏很是方便。

  “没开车时,我看得可多啦!”“开车,收了车也能去看呀。”“咳,回到家就赶紧下厨房做饭,吃完就想睡觉!”

  他的公司最近让每人交5万块钱集资,干什么也不说清楚,他有心不交又怕失业,可交了什么时候能拿回来,他心里 犯嘀咕。我们一直聊到了地儿,我开门下车,他甩了句地道的京腔:回见!我脸上还带着聊天时的笑意,慢慢往回走。

  我特别喜欢遇到他这样的人。什么样呢?一时说不清,就好像是老舍笔下那些人,只是换了现代的职业,换了衣裳, 可人还是堂堂正正。打个比方吧,有点像家里用了十几年的煮汤的老瓦罐、擦得锃亮的铜锅头,可能好久用不上,可能不时髦 ,可看见它心里就塌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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