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们，这就是生活

　　作者［美］JamesEllis

　　：：编译古雷

　　当你坐在青岛黄海之滨用砖块做成的防波堤上时，你的目光可随波逐浪，它能把你带往南方的佛罗里达、菲律宾，或 是任何你记忆所及的海滩。连绵不断的无情潮水让你思绪飘飘，忧虑和心事此时此地变成了平和淡定。只要朝着大海瞭望足够 多时，即便最心不在焉的灵魂也会变得专注，烦劳者找到宁静，阴郁的孤独者发现难以言喻的旅伴。但是，当你坐在上海一号 地铁线列车的浅蓝色塑料椅上时，那种感觉就像夹在三明治里的莴苣，你甚至都很难靠近滑门，更不用说远在天边的斐济了。

　　我以前住在华盛顿，对于挤地铁并不陌生，我曾设想上海地铁会像十几根香肠，里面塞满上下班的人们：当列车在中 国的“纽约”疾驰时，乘客们的手脚尚在使劲合上的门外危险地晃荡着。我买下第一张地铁付费卡时，既兴奋又害怕，我心头 忐忑不安。我听人说过，人们会奋力推着挤着进入车厢内，为了争得立足之地甚至像赛车手一样不惜肢体或性命。我认为自己 能应付得过来，毕竟我要比一般的中国男子高4英寸、重几十磅，我决心从容不迫、不失优雅地滑入车厢内，我想自己不会去 推人挤人，也绝不允许别人挪动我半步。我将毫无畏惧地告诉莽撞者注意自己的行为。

　　我可以说，这种宽宏大量的想法不可遏抑。但中国地铁里没有一夜成名的英雄，有的只是一个清楚而响亮的信息：中 国不想要也不需要你的骑士风度。看似与世无争的老奶奶变成了横冲直撞的保龄球。瘦弱不堪的男子居然力大如牛。一不小心 被挤到身高只及膝盖的孩子们中间，那感觉就像在雷区打橄榄球。

　　每到这时候，脑际就会回响着大学橄榄球教练的话——“小伙子们，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生活！”不到一周的工夫， 我的“挡人”技术就修炼得无懈可击了，我会把两脚摆出45度角的姿势，将那些人挡在身后，我会左顾右盼提防任何人可能 侵占我的地盘。可以愉快地告诉大家，我还没有使用轻拍人家左肩然后从右边过去的法子，但我不是个自命清高的人，说不定 以后会这样做。

　　我知道在中国到处可见随地吐痰、乱扔垃圾的现象，我还听说这里的污染比得上木星的大气层。跟大多数初来乍到者 一样，我暗暗发誓要心态开放，要抱着孩子般的热情去体验一种新文化。起初，我会报以一笑，但这让人不舒服，因为除了笑 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按程度不同排列，先是面对盯视的目光，继而是躲避乞丐、随地吐痰，最后是患上轻微的支气管炎。在我昏昏欲睡之 际，中国将我摇得晕头转向。我应该早就去订一张回家的票，谁让自己遭遇这种惨败呢。或者我该待在星巴克咖啡店里，偶尔 大胆出来教教英语课，对着烈日匆匆一瞥，不理会变得苍白病态的皮肤，因喝咖啡而导致血丝布满的双眼。

　　因此，除非你一走了之，否则你仍要前进，尽管你可能不愿意。我的室友跟我谈起在中国时的美好日子和糟糕日子。 对于我来说，这更是个数小时的问题，起起伏伏快得不得了。就像美国谚语所说的“一根稻草会压垮骆驼”，事情日积月累几 乎不为人所察。假以时日，别人的盯视就变成了温暖、真挚的问候，同时伴以怯生生的微笑和一声“你好”。躲避垃圾从痛苦 到烦恼最后到一种无意识的优美舞步……这是自然而然的一种发展。

　　接着是一个闷热的夜里，焦急万分的我迷路了。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名乐呵呵的出租车司机出现在面前，同情地听我 这个沮丧的老外磕磕巴巴讲汉语。我们在车上熬了20分钟后又停下了。他挡开一名小贩，掏出手机跟一个会讲英语的朋友打 电话，很快我们回到了我上车的地方。现在我们的交流不局限于左转、右转了，这几乎等于是现实中的那种谈话了。他的粗哑 嗓音不是冷淡，他被我支离破碎的汉语弄得哭笑不得。最后我高兴地离开了出租车。

　　人们仍是随地吐痰。地铁让沙丁鱼罐头看起来很宽敞，有时候我会像扫烟囱者那样打喷嚏。我不必去青岛看大海了， 因为在这个城市涌动的人潮要真实得多。有时候，我会变得十分想家，有时候上海给人的感觉就像我的家。在中国，我会时常 记起大学橄榄球教练所说的那句话——“这就是生活”——是这句话让我继续走下去。

　　如果你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那中国就不是适合你待的地方。但如果你是个对什么都不怎么在乎的人，那你会和中国 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和谐相处。他们或许还会邀请你欣赏他们的手工制品或来一根香烟和一杯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