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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滋女事件主角闫德利的多事秋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10月28日15:44  新世纪周刊

  这个秋天,闫德利的命运之轮被一张网帖所撬动。为此承受伤害的,不仅是她,更有许多无辜者

  -本刊记者/许荻晔(发自河北容城)

  一排红砖房坐北朝南。院子里,两条大狗闻得生人靠近,狂吠不已。西墙边整齐地垒着新收的玉米棒,上面蜷一只三 花猫,旁边的柿子树挂着疏落的已经起了皱褶的果实,撒落光影。晾衣绳上,挂一幅浅绿底的床单,底下有几只芦花母鸡正慎 重地踱步——单看这院内,一派典型的农家乐风景。

  门外等着一大群人,扛摄像机的,带话筒的,拿相机对着门上的大锁猛照一气的。时不时又有一辆车停在路口,跳下 来几个差不多的人,彼此熟络地打招呼。门口对着的空地,原本被精心地一小片一小片种上了菜,如今近门口的那一片豆苗, 已经被踩得东倒西歪。

  这个农家已经很久没有欢乐,从这几天起,他们又不得不避走别处。因为他们家二女儿,叫闫德利。

  “艾滋女”事件

  “闫德利”最初以“艾滋女”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9月10日,她发表博客,题为《我的忏悔》,称自己被查出 艾滋病,为自己“滥交的后果”而忏悔,表示“再也不任性了,给我这个机会吧。在我最后的日子里能和我的老公在一起!” 虽然所配用的图片,是她去年11月的孕检报告。

  声明染病及深情告白后的半个多月后,9月29日闫德利又发文,言其时做了当天第三笔“生意”,赚到钱使其喜悦 ,而折腾那个“呼呼大睡像死猪一样陌生的男人”令其满足。

  10月9日,“闫德利”一早发表了好几篇博客。6点51分是《我的烂交》,罗列了一部分“嫖客”的电话号码, 计279个,“您可以致电给他们了解详细的情况”。7点12分是《我的烂人生》,回顾了自己多舛的命运:15岁被继父 强暴,来北京打工后,因为没学历没技术,只能去歌厅当小姐,得过性病流过产,打算要离开北京去南方,因为挣钱容易。3 分钟后,《我很爱这个行业》发布,她强调自己没有失去道德,“没觉得靠我自己挣的钱不干净”。

  为了证明真实性,“闫德利”特地贴出了自己的“艳照”与身份证,公布了家庭地址与部分家庭成员名字,甚至毫不 避讳地放上了全家福。“我也就这样了,怎么着都是烂那就烂到底吧,烂我也要烂出名。”

  网络转贴与博客被封保持着差不多的速度,“闫德利”的遭遇与行为引发了无数的分析与评论。与此同时,网友们验 明了其身份证的真实存在,其家乡河北容城警方也承认确有其人,甚至有媒体采访到了“闫德利”。在这名绝症女子的再叙述 中,她原本有一个不嫌弃她的真心相爱的男朋友,只不过因为万恶的继父阻挠,男友被迫离开了她。她想要出名,只不过是想 让男朋友看到,“在死前,我只想再见他一面”,感天动地如连续剧。

  此事的一大传奇性是200多个所属地以河北、北京为主的电话号码,但也主要是由它们露出了破绽。从逻辑上来说 ,萍水相逢的“顾客”未必会将手机留给小姐;而事实上,有部分号码已停机或不存在,有部分表示不认识闫之外,剩下的不 仅有女性,而且有闫德利的亲戚。而亲戚们的口径是:这是蓄意陷害!

  按照亲戚们的说法,文中所提到的闫德利的遭遇一律是捏造,其堂兄闫国清甚至表示,那些照片都是合成的。闫德利 则把目标直指其前男友,理由就是,这类照片只有他有。

  10月18日,闫德利从北京请假回家,向警方报案。之前一天,她还在电话中情绪激动地表示回来后要“说出一切 ”,但次日,她的原本非常配合采访的老父母,疲惫地堵着院门,称“不用费心了,有公安局管了”。当晚,闫国清代她宣布 ,她在容城县疾控中心的艾滋病检疫中,显示HIV抗体阴性。闫德利没有艾滋病。只不过应她本人要求,次日在保定市及北 京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又进行了检疫,结果一样。

  10月21日,“假闫德利”被容城警方以涉嫌诽谤罪拘留。始作俑者确系闫德利的前男友杨某。而他之所以编织如 此谎言,据他所说,是为了把闫德利名声搞臭,让她无法嫁人只能和他在一起。从这点看,博客里的闫德利对“老公”情深如 许,不过是杨某自己的想象投射。虽然34岁的他,早就是别人的丈夫和父亲。

  “小人”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咱们贾光村了,”村民杨金云一边筛黄豆一边说,“丢人哟,那北京人做事忒寒碜。”

  同在一村,“那北京人”的行事方式她早有所了解。今年8月,村里出现过“容城县第一名妓闫德利”的传单,图文 并茂,与“艾滋女”网贴内容类似,半夜里在村里大路上扔了一地。“先在村里,后来又去容城县里,都是半夜里干的。”

  杨某被捕后交代称自己用A4纸印了250张传单,而闫家报案时,带了161张作证物。

  那时候起杨金云不大去闫家串门,她觉得闫家开始回避和其他村民的接触,因此她也尽量不去触碰。“人家都60多 岁了,高血压,怎么能受这刺激。”她指的是传单上闫德利被继父闫宝起强奸的说法,在农村社会里,毁人名誉是最大的伤害 。

  “原来村里有什么红白喜事,他都是个起头的,现在都不出来了。”村民李群梅评价闫宝起。

  这只是报复的第一步。8月26日凌晨两点多,有人朝闫家扔啤酒瓶,把玻璃砸了。但关键是,两个啤酒瓶捆在一起 ,里面装的是汽油,外面缠着纱布引火。当晚暴雨,然而火还是着了一会儿才灭,把小孙女吓得够呛。闫家嚷将起来,把全村 都惊醒了。杨金云因为离的有点远,当晚没敢去他们家探望。“到现在,两个老的晚上还睡不好。”杨金云透露,“发传单和 汽油瓶那时候,德利都在家。”

  李群梅原只听说闫德利处了个对象,是北京人。在这之后,她才知道德利的对象已经谈崩了。“他们家才说,分了。 为什么分呢?人家有妻有子!德利说,要不离婚跟我结婚,要不分手,就分了。”

  闫德利有一兄一弟,都在外打工,家里平时只有老两口领着小孙女。传单的事情,因为家丑不外扬,闫家忍下了。这 次汽油瓶事件涉及生命安全,闫家去贾光乡派出所报了警。

  通过警方的交涉还不只这一次,如杨某来追讨5000元分手费的时候,与闫家产生纠纷,不仅惊动贾光乡派出所, 杨某事后还直接上访至容城县公安局,除了要求分手费,还直诉贾光乡派出所办事不公。当时值班的容城县公安局副局长孟贺 安了解情况后拒绝了他。而后,孟贺安及贾光乡派出所所长张景战的电话号码都被列在了那279个之中。

  其余的号码,则来自闫德利及闫国清的通讯录。杨某还自称闫德利,给一些手机发传单内容的彩信,或者要求进其Q Q空间“有惊喜”,闫国清就收到过。

  情侣分手而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杨金云非常难以理解:“孩子大了处对象,处得好就结婚,处不好就分手,从来没有 他这样寒碜人的。我看,这个人第一是变态,第二是小人。”

  就闫宝起夫妇回忆,杨某确也自称小人,并且是当着他们的面“耀武扬威”地说的。10月8日,女儿回家,求杨不 要把东西往网上发。次日,“河北闫德利”的诸篇博客出炉。

  扑朔迷离的恋情

  闫德利不是闫宝起亲生,闫母因为无法忍受前夫的家暴,带着两个孩子改嫁,与闫宝起又生一子。“他们家对三个孩 子都一样,没有什么男孩女孩,或者亲生不亲生的。”杨金云说。

  闫德利初中只上了一年就辍学,当时家里比较穷,她要挣钱贴补。她打算去北京打工,闫宝起夫妇本来是不同意的。 觉得孩子太小,社会太乱,女孩子家的还是留在身边,年龄到了就成家比较好。但是闫德利主意已定,最后也只能由她。

  来北京的时候闫德利17岁,投奔她阿姨,在一家化工厂工作。后来化工厂倒闭,她改作服装销售,一个月能挣20 00左右。

  “后来我听她家里说,德利现在能挣大钱了,在饭店做领班,那饭店听说是她姨妹开的。”李群梅这么回忆,

  到现在,闫家在村里算是中上收入的人家,杨金云认为,她家里不缺钱,根本不像网帖里说的那样,需要为了钱去做 小姐:“家里五口人,孩子都在外面打工,还有地。她爸是瓦匠,一天能挣80块。一年加起来少说也有六七万。不差这点钱 。”

  而闫家需要操心的是另外的问题,闫德利和哥哥都过三十的人了,还没有结婚。尤其是女孩子,“村里姑娘最晚结婚 的就28岁,像她这样30岁没结婚的没有了。”李群梅介绍,“但是家里想管也管不到啊,孩子在外面,就要由她自己了。 ”

  村民基本认同,闫德利在村里算是漂亮的。杨金云的表述更谨慎些:“个不高,长得不丑。以前村里好像有男孩子喜 欢她,不过没听说她在村里处过对象。”她女儿与闫德利同龄,但早就为人妻母了。

  按闫德利自己的说法,她总共交过两任男朋友,都是在北京的时候认识的。据她当时的房东说,闫德利2007年年 中搬来的时候,就在与一名男子同居,而他的了解是,该男子另有婚姻。

  闫德利当时租住在四惠东地铁以北的康家沟,那片区域有迷宫一样纵横交错的胡同,低矮的平房衍生着房主们因势利 导的违建,用来出租。“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找来的,她问有房出租吗,正好有一间空着,就租给她了。”房东余先生说。

  余先生一套平房,中间有个天井,靠里的他自己住,靠胡同的三个房间分别出租。

  附近出租的房屋,10多平米的平房开价500,还很有商量的余地。

  厕所在胡同口,是公共厕所,靠近一定距离就闻得到味道。衣服晒在靠胡同的窗下,因为天井里房东要做饭。电表每 屋一个按实际用量算。用水的话,天井里有冷水龙头,至于洗澡:“我管他们洗澡干嘛?他们自己的事!”余先生答。

  闫德利在这里住了一年不到。余先生记得她那时候有工作,早出晚归,但具体做什么,他没过问。“有工作能交出房 钱就行,其他的跟我没关系。”几个月后闫德利与当时男友大闹,由此分手。一段时间后,一杨姓男子搬来与她同居。

  在余先生印象里,该男子北京人,身材高大,开一辆灰色切诺基,但是脾气暴躁,常因小事与邻居发生口角,对闫德 利也常常动手,甚至惊动过110。

  杨为此向余先生解释说,因为闫背着他私会其他男人。但杨的处理方式不仅是动手,事后他趁闫德利不在的时候,将 她的存折拿走,还把她的被褥卖给收旧货的,随后消失。闫在此事后亦搬离此地。虽然从现在看来,他们当时并没有了断。

  闫家的门锁

  在容城县里打车,刚说到贾光村,司机立刻接下去:“去闫德利她家吧?我刚去过。”

  碰到同行熄了火在路边等客人,这位司机还老停下来提醒他们:“去容城宾馆门口等,都是记者,要去闫德利她家。 ”仿佛闫德利是容城人的共同的老朋友一般。

  容城宾馆住满了记者。虽然这里绝大多数房间没有宽带,设施简陋,价格还水涨船高,但因为有一间专辟的“媒体接 待室”不定期举行官方新闻通报会,因此早就没有空房间了。

  一位电视摄像讲述了他去闫德利家的情景:“我们打车去的,在村里绕了老半天,问了好些人,终于找到了他们家房 子。因为在村里是不贴门牌号的。就在我们停了车,我正要去定机位的时候,瞬间出现两个人,抢着在门口放下各自的三脚架 。原来他们的车也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看我们停车了,就知道找到了他们家,所以突然杀出来。旁边一个老太太都看呆了。他 们大概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摄像机。”

  那天闫家的院门是从里面锁的,怎么敲也敲不开。就在前一天深夜,有两位远道而来的记者,飞机到北京,辗转到容 城,刚在宾馆放下东西,就直奔闫家。其时将近零点,他们觉得闫德利这个时候应该在家休息。

  他们没有敲开闫家的门,两位老人反复说,女儿还没回家。但是敬业的记者们很难相信这一点。

  而当天早上,有人见证,闫宝起与另两位记者起了冲突,老人气极简直要报警。

  就当事记者的描述,他们开始与老人相谈甚欢,还是老人主动来跟他们说话的。“他家门口挂一把锁,我们就等着, 看有没有路过的人能问问。他骑一个自行车慢悠悠地过来,看到我们问我们找谁,我们就说您跟闫德利家认识吗,他说我就是 他父亲。然后打开门让我们进院,主动来跟我们讲,他女儿凌晨2点到的家;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证明是清白的;现在已经 立案了,他感到很欣慰,等等。”

  冲突主要是发生在摄像开始拍他家的房子,老人顿时大怒,揪住摄像不让拍摄。“我们事后想想,应该是他女儿现在 就在家里,怕被我们拍到了。”该记者如此分析。

  因此当天下午,院门上没锁,但里面就是不开门。直到4点多,一辆面包车驶近,下来一名警察。闫宝起与警察略作 交谈后,锁了门,和老伴一起钻进车里。他们神情疲惫木然。而坐在面包车的驾驶座的,被认出也是一位同行。

  这把锁一直挂到第二天。回家之后,老人称自己病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再加上接连不断的采访,远超过了他的承受范 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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