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幸生
26年前,即1984年10月7日,83岁的他辞世而去。讣告称:“根据生前遗愿,丧事从简,不举行遗体告别 仪式,不开追悼会。”在中国确立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目标,国家正在重新“喧腾”起来的时候,这位老人以最静悄悄的方式远 行,且不要人们“送行”。他留有遗嘱:私人存款全部留给故宫博物院,作科学发展基金。于己、于家族,他什么都没“保留 ”,什么都“不要”。
他留下了姓名:吴仲超;上海南汇大团人。在虎年春节的日子里,我来到大团镇,请有关部门同志带领,去吴仲超故 居。过石桥,是“老镇地界”,道不宽,然两旁大树茂密。大团是靠盐“熬出来”的,原是南汇第一大码头,俗称“金大团” 。来到永宁东路18号,临街墙上有一块大理石铭牌:吴仲超故居。这是一栋普通砖木结构老式房子,一客堂两厢房。墙上水 渍斑驳,挂有新四军时期吴仲超与两位战友的合影,还有他的黑白遗像,旁边玻璃框里镶有报纸刊发的讣告原文。93岁高龄 的吴仲超嫂子对我说,此地(1949年)4月份解放,仲超是骑着马回来的,“烧菜都来不及”。
墙上吴仲超的遗像,温文尔雅。吴仲超,1902年生人,192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上海、无锡等地从事党的 地下工作,曾任中共南汇县委书记。抗战时期,任苏浙军区政治部秘书长。解放战争时期,任中共中央华中分局秘书长、华东 局副秘书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自1954年起,任文化部部长助理,故宫博物院院长兼党委第一书记。
抗战胜利后,中央政治局讨论联合政府问题。毛泽东指出,“重庆”可以去,必须去。根据会议精神,中央给陈毅发 去巩固华中、以备党中央南迁的电报,准备把淮阴、淮安两个城市统一起来,以建设新的红色首都,党中央和毛主席不住南京 ,两淮与南京一江之隔,有事协商与定期开会,毛主席可到南京开会,会后即回。十分便利,又很安全。在当时,知道这个核 心机密的范围非常小,当身为华中分局秘书长的吴仲超,选购房子为党中央南迁做准备时,引起大家猜议。有人向吴仲超作汇 报,他听后很平静地简短说道:你不知道的,这是个任务。
1963年秋,中央某部通报:邓拓抢购争购倒卖国家文物字画,非法获利几千元。彭真决定,由北京市纪委书记等 6人组成调查组,重点是 “一幅宋代古画”。经调查,一位名白石(非齐白石)的老人,带着这幅画来京,找故宫博物院院 长吴仲超“鉴赏”。吴看后说:你可拿给邓拓看看,他喜欢字画,鉴赏力也强。当晚,吴仲超约邓拓和白石到全聚德吃烤鸭。 邓拓提议用 “以画换画”方式,饭后,吴仲超、邓拓及白石三人到邓家,挑了27幅字画,第二天以25000元钱的价格 卖给国家文物商店,换下古画。日后,邓拓研究该画的图文在《人民画报》刊载。在调查中,吴仲超答曰:邓拓以画换画,这 类事情以前就有,文物局知道、故宫博物院知道、文物商店也知道。“邓拓一是出于爱好,二是他想写一部中国画史,当时我 们还没有一本研究历代字画的书。我有历史为证,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邓拓也收藏字画,研究透了便全部无偿交给国家 。”
调查证实:所谓“邓拓与国家争购字画、抢购文物、投机倒把、从中渔利”之事子虚乌有。调查报告上呈中央,刘少 奇批示:“邓拓是个好同志,不是投机倒把,原来的通报应予立即收回。”
前两年,一本名曰“大红门”的著作,提及重病的康生面见外交部两位女士,委托转告主席:江青、春桥在历史上都 是叛徒,有两人为证,一是王观澜,一是吴仲超。“大红门”作者将此事写成书面报告,上呈主席。“有一次在人大会堂宴会 散会时,我(‘大红门’作者)见到一个行动有点困难的老年人。正巧海容走过,我问她此人是谁。她说:‘这个人就是吴仲 超。’”江青、张春桥都是山东人,而吴仲超当年是华中分局山东地区负责人之一。
吴仲超担任故宫博物院院长30年,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恪尽职守、鞠躬尽瘁,为发展国家博物馆事业,弘扬中华 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贡献了毕生精力。吴仲超前半生是戎马生涯,历经腥风血雨,他的后半生则是目力精深,淡看起落。
一个经历了如是惊涛骇浪的前辈,在诸多文本和网上,只见其名,故居的详细地址是查不到的。原因:吴仲超故居只 是原南汇“区级”保护单位,体制级别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