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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二环飙车青年从良记:曾经37.2公里路用13分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6月04日11:59  南方周末
北京二环飙车青年从良记:曾经37.2公里路用13分
“二环十三郎”之一的陈震为数寥寥的曝光照之一,他现在说自己很忙,已经不玩了

  ■编者按:杭州“70码”事件引发的公众对城市飙车族的声讨,至今余澜未消。在北京,曾经的极速传说“二环十三郎”,也再度被网友挖掘而出。杭州事件里,主角谭卓和胡斌的形象一度被推向了善与恶的对立两端。而北京故事,却提供了一份意外的关于“不良青年”的成长记忆,他们的飙车时代正如他们的车速,昙花开过,往者往矣。

  “你看,请这样工人的人,会是那种追求新奇刺激、不务正业的不良青年么?”贾冰指着门外一个汽修工人,笑着说。那个工人胖胖的,不修边幅。

  如今的汽车改装店老板贾冰,是曾经轰动京城的“二环十三郎”见证者之一,是昔日飙车圈里的核心人物,虽然他自己并不跑街。

  在杭州飙车事件发生的半个月后,北京5月底的炎热下午,贾冰在自己的改装店里力图向记者说明,曾经风光无限的“二环十三郎”们早已风云流散,大多“从良”,成为刻苦赚钱、好好做人的中产上进青年。似乎胡斌也能成谭卓?

  而三年前的夏天,正是北京的飙车盛季。每当晚上八九点钟,车行如流的北京二环主道上,不时可见几辆改装车,在车流中钻绕穿行。那时,还有其他各式改装车在路口聚集,二十多岁的年轻车主们前来观摩助阵,高喊,欢呼。

  以二环为赛道,比拼谁能以最短时间跑完一圈,这是当时北京改装车玩主圈子一度迷恋的核心游戏。顶峰时,圈子里有一两百台各式的改装车,驾车手多达一百多人,构成了规模盛大的北京飙车圈。

  白天,他们蛰伏在城市的钢筋水泥间,夜晚则在二环路上亢奋急行,无所顾忌。他们既是城市生态中的另类传奇,也给城市安全笼罩上巨大阴影。

  现在,这个在外界看来兼有“不良富家子”和“另类青年”形象的群体,谈起往昔,已觉恍若隔世。“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他们说。

  极速年代

  “我们是可以创造北京公路最速传说的人!”

  贾冰的朋友,张瑨、张博、陈震是这个圈子的名副其实的核心人物。他们的共同封号是:“二环十三郎”——飙完全长37.2公里的北京二环路,他们只用13分钟。这意味至少170公里的时速,是二环限速的两倍多。

  这些昔日的飙车者大多生于1983到1986年之间,家境不错,北京人,彼时暂处于无正式职业的空档期。

  “二环十三郎”之一的张博就是个典型代表。2003年,18岁的北京青年张博在国外读了两年大学后,因为“怕吃苦”,就不想读了,回到北京。

  他因为“没什么事儿干”,家庭条件也不错,就开始玩车,以此“释放自己”。那时候北京的道路还没什么摄像头,“玩得特别痛快,很疯狂”。改装车也不多,转几圈人就熟了。

  不久,他认识了张瑨。张瑨是专业赛车手,从小学赛车,技术熟练。“因为都爱玩车,又都是北京人,家庭环境相当”,两人成了好朋友,天天在马路上互相超车,或是追逐路上其他快车。

  2005年初,一个同样玩改装车的青年约他俩赛一圈二环。14分钟,他俩很轻松地赢了。“刺激,挺有意思,特别是追车把人逼急了的时候”,这是他俩的共同感受。

  从此,两人没事就在二环三环上追赶速度。作为玩车圈里技术出众的代表人物,他们的玩法也带动了大家的热情。于是,二环逐渐成为了大家的主要“赛道”,他俩也成为了“二环十三郎”的两大主角。

  而另一主角陈震,也非常热衷这一游戏。不仅多次与人上街比赛,为方便联络和组织活动,还在网络上自建了“二环”的论坛,在论坛创建的那天,他在公告中贴出标语:“我们是可以创造北京公路最速传说的人!”

  除了一般的飙车,“正式”比赛是当时圈子里的盛事。这种比赛,有时是为了向高手挑战,有时则是朋友为了看看热闹,鼓动高手间的竞技。

  极盛之时,他们一周相聚一次。大多在晚上八九点多钟,当北京的大排档出摊,他们也开车出发。在张博印象中,总共比了十多次,“每当有比赛,全北京的改装车几乎全部出动,足有二三百辆,那阵势……”

  “70码”是与非

  “就是一起普通的车祸,被一些仇富的人放大了。仇富没道理。”

  “那时很狂热,从没考虑过别人的安全,万一出了事,由家人来搞定。”“从良”后的张博说,“杭州飙车案的肇事者胡斌,挺像曾经的我。”

  在这个自我意识强烈的小圈子内,张博已算是有些反省精神的一位。他一直“隐隐地”觉得飙车“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儿”,所以也不太愿意跟人说起。

  外界的褒贬态度,对这些年轻人来说,离得太遥远。他们最看重的,是自己亚群体的认同。“你跑得越快,这个小圈子就越尊敬你。”张博说。他指了指自己的路易威登钱包,说,当大家都流行用它,你不买一个,就显得不合群,好像没个身份。“其实法国人也不用这个。”他又自我揶揄,个体拗不过圈子的习气。

  在公众的印象中,飙车党多半与“不良富家子”联系在一起。尤其在发生了杭州飙车案,跑街青年胡斌撞死上进青年谭卓之后。

  公众的印象确有合情之处。这些飙车族们因为家庭条件优越,大多认为自己的所得理所当然。对于杭州车案,飙车爱好者谢杨的的看法是,只要上街,就会想着可能遇着危险,“选择晚上十一点后飙车,已是在为社会考虑”。

  “自我”,在陈震身上表现得更为明显。陈震瘦高个儿,神情冷淡,左耳的耳钉反射出钻石般的光芒。脖子上也戴着根粗粗的金链。

  记者:你开这么快,是违反交通法规的吧?

  陈(有点不耐烦):那就应该规定不让跑车,或者能跑得快的车上马路,或者禁止厂家生产能跑得快的车,不就行了。

  马上,他就不愿意再讨论关于自己飙车的事情,但愿意聊聊他对杭州飙车案的看法。

  陈:就是一起普通的车祸,被一些仇富的人放大了。

  记者:这个事件成了抗议社会不公正的发泄口。

  陈:有什么不公正?我觉得现在的社会挺公正的。

  记者:可能因为你家庭环境比较好……

  陈(有点激动):我觉得没什么不公正的!有钱人都是凭自己的能力得来的,仇富没道理。有的是父亲有能力赚的,有的是父亲的父亲赚的。但是你不能认为这就是不公正。这么一直推下去,到哪一步为止?

  事实上,一个说法在这个圈子里流传甚广:有什么都不如有个好爸爸。

  与陈震一样,贾冰认为杭州事件闹得那么大,主要也不是飙车的错。在他看来只是因为肇事者的超跑(超级跑车)朋友轻佻地口出狂言,说什么找人摆平,才引起公众的反感。要不然,也就是“一起普通的车祸”。

  他们对超跑族,一边贬其“太傲慢,技术差”,另一边,又带着些隐隐地羡慕,甚至嫉妒,如果能用改装车跑赢那些昂贵的跑车,心里就会觉得“特别爽”。

  在几十万的改装车与几百万的跑车间,有一道被金钱与地位劈开的深谷。但若问及,等他们有了钱会不会也去买超跑,多人的答案是:当然。

  “从良”的理由

  年轻玩主们离开 “赛场”更多是因为各自生活的变化,而非意识到了带给社会的风险。

  往日的盛况,在张瑨和陈震被抓之住后,戛然而止。三年前,陈震和张瑨在二环追逐时被交警围堵捕获,他俩以“危害社会治安”被拘七天。

  在谢杨的印象中,从那以后,再想约人出来跑街,就“约不动了”,无论是张博、张晋、陈震,还是别的人。“说出来喝酒泡吧行,但说出来跑车,没人来了。”

  现在,关于“从良”一事,贾冰摆出了各种证据。比如,聘请了朴实工人,比如,陈震已婚。再比如,陈震和张博都改开宝马,而且“很慢很慢”,“谁会拿宝马在路上乱飚?费车!而且太慢了!”就连贾冰那头引人注目的红发也已变成了板寸,进入“平凡人”之列。

  事实上,在陈震他们被抓之前,张博就已经不怎么玩车了。自从他有了女朋友之后,为女朋友负责、不让她担心,成了要务。

  两年前,当他开始尝试着自己做生意时,拿着家里给的钱,被人骗过好多次。“家人最可靠”,他由此得出了结论。他说他要为他们好好活着。

  张博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去年,他开了家小旅游公司,现在生意基本正常。“每月稳定收入一两万,还是花自己赚的钱舒服。”他说,这个感觉比飙车赢了比赛更加良好,“说白了,这社会就是要有钱”。

  在他看来,放弃飙车的原因除了交通管制更严,社会指责更盛外,更重要的是:以前年纪小,处于青春过渡期,家庭和社会给予的压力都不大。而现在慢慢都长大了,有了事业的起点,不再会随意游荡。

  现在,张博偶尔还会“开得快些”,前一阵还跑过270、280码。每买一辆车,他也还是要改一改,“改了车,有个性,回头率高”。这都是飙车岁月的遗痕。不过,他说这已与以往大不相同:

  以前只要看到车就想超,一开快车,血全往大脑涌,什么都不想。

  现在就比较冷静,看看周围没车什么的,兴致来了,跑一段。再不就是车上有朋友,尤其是有女性朋友,“显摆呗”,不过跑一段,就慢下来,不会像以前那么嚣张了。

  看起来,年轻玩主们离开“赛场”更多是因为各自生活的变化,而非意识到了带给社会的风险。陈震也很少飙车了,“很忙,没空”。三年前做的事少,就是转卖一些汽车零配件。一年多前,他开了现在这家汽修厂,已经有了十多个工人。

  而当年被称为“二环十三妹”的姚瑶,如今也金盆洗手。“危险。”她觉得。两年前,一位曾经常教她开车的朋友,在青岛因飙车出车祸身亡。几乎同时,她自己在一次深珠高速飙车中,差一点与一辆大货车相撞。从那以后,她越来越小心。

  一个人上路

  “二环十三郎”们的飙车时代正如他们的车速,昙花开过,往者往矣。

  如今,只有谢杨是圈子里还钟情于狂热跑街的极少数人之一。

  在北京玩改装车的群体中,他是极少数的“富二代”,家资超过10亿。而其他人的家庭环境则属中上,绝称不上大富之家。

  与陈震一样,谢杨也在脖子上带了条金属挂件,有点“不良飙车青年”嫌疑。但除此之外,他谈吐随意,更像个邻家男孩。

  今年23岁的谢杨,在飙车族里年纪偏小。他的玩车故事与张博大同小异:从小爱车,出国读完书后,家里送了一辆车。平时“没什么事干”,同期回国的朋友们也“没什么事干”,大家都在玩车,他也就玩开了。

  他的疯狂也延续前辈,他喜欢在晚上十一点到凌晨四点间飙车,一遇到那些从夜店开出来的跑车或改装车,加油便追。一天晚上跑光两箱油,一个月二十多张超速单,超速罚款好几千……这样玩了一年多,已经有好多人认识他——包括工体北门的查酒交警。不过,那位交警只管查酒,不管谢杨是否超速。

  谢杨觉得赛车没有跑街好玩。“赛道里车只有那么几种,又都是认识的人。”他说,“而跑街什么车都可能出现,什么事都可能出现,每次变化多端,新鲜,刺激。”

  他觉得自己对开快车和改装车永远不会厌烦。“改装技术无极限。”他说,他的热情会伴随新配件的诞生而换代升级。

  现在,“飙车的‘黄金时代’不再。”谢杨叹息说,为了“过瘾”,他只好一个人上路。

  就在那批前辈陆续隐退江湖之后,北京也出现了一些新人,但各自为战,互相来往不多。“一起跑一次,跑完后留个电话,以后就没怎么联系。”谢杨说。

  前辈贾冰将北京“新一拨的玩车人”概括为:25岁以上,中产,有自己的事业,理性,跑赛道。这与当年的他们有了质的区别。

  在贾冰的店里,就有一位这样的“新人”。他长相清俊,鼻梁间用淡金色抹了一道,这使鼻梁看起来更加高挑。“跑街很低级,只有没理性的人才会喜欢。这既不利于车技的提高,又违法,还很危险。”他说。

  他的理念与前辈们已大相径庭。“二环十三郎”们的飙车时代正如他们的车速,昙花开过,往者往矣。

  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覃爱玲 沈亮 实习生 祝莹莹 发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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