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蒂·沃尔德迈尔

　　美国女作家、现为英国《金融时报》驻华盛顿记者

　　4年前的寒冬，4个襁褓中的中国女婴被遗弃。如今这4个女孩生活在美国，而我是其中一个女孩（我的大女儿格雷丝·淑敏）的母亲。这里讲述的是她们的故事，一个有关收养的故事，当然也是一个有关爱心的故事，不过这也是一个有关两国文化的故事。

　　中国有句老话，大意是“不论何时、何地，总有一条无形的红线把那些注定要见面的人连在一起（千里有缘一线牵）”。这句话正好印证了她们的收养故事：这条红线把她们带到美国，但红线也将永远把她们与中国联系在一起。我们作为抚养她们的人在努力保护这条红线。我们知道这是一生的工作。

　　格雷丝·淑敏出生于江苏省的扬州市，出生6天后被遗弃在当地卫生所的外面。后来她被送到派出所，之后又到孤儿院，那里的人给她取名为杨淑敏。2000年6月6日，在一摞婴儿照片和一堆收养申请表中，不知红线怎么就把我们牵到了一起——她那长着皱纹的小额头立刻赢得了我的欢心。

　　杨雪、杨玉瑶、杨伊琳和杨淑敏她们4人的生日相差不过9天。她们一起在扬州孤儿院度过几个月后，在同一天同一个仪式上被收养。在她们人生的头8个月，她们的生活经历完全相同。

　　她们一道度过了降生后的几乎每一个仪式：生日、收养日、获得美国公民身份日以及中国小妹妹的到来日。在中国的孤儿院中，她们像姐妹一样，她们甚至都姓杨。如今她们都有自己的名字（分别是马娅、莉莉、纳塔莉和格雷丝）和家庭，她们更像表姐妹或堂姐妹。不过，她们仍然是一家人。由于她们的关系，我们这些收养中国女婴的美国家庭也像亲戚一样互相走动。

　　最近我们这些扬州家庭聚在一起庆祝一个独特的新的节日——“收获日”（Gotcha Day），即庆祝这些女孩到来的日子。这些女孩中只有纳塔莉·伊琳没有参加，因为她的家离我们有700多英里远。不过，马娅、格雷丝和莉莉都在，而且还有3个新来的中国妹妹，其中包括我新收养的两岁的中国女儿露西·海伦 。

　　“收获日”同扬州家庭一样，都是一种新的文化现象。为了庆祝它我们就必须把它创造出来。因此，我们临时创造了一些仪式，如让女孩们穿上中式服装，制作兔形蛋糕以纪念她们属兔的中国生肖等。

　　如果说“收获日”纯粹是发明的话，那么我们的新年庆典更像是一件文化作品。新年庆典是在我家举行的。我在房子的里里外外都贴上中国传统横幅，以庆祝新年到来。我还亲自动手做新年饺子，尽管饺子煮得过头，但是扬州家庭的成员都说享受了一顿美餐。

　　目前，我惟一希望做到的是让我的两个女儿知道，身为华人她们与众不同。我的以中国文化自豪的项目已扬帆起航了。不过，这一项目并不仅仅是中国文化夏令营或春节。9月份我将为中秋节的到来亲手制作月饼。随后，格雷丝将开始每个星期天到中文学校上课。明年夏天，她将带着妹妹露西参加文化夏令营，学习汉语、功夫。有朝一日，我们会到中国去。也许2008年时我们会去北京，观看在那里举行的奥运会。

　　如果我做了这些，格雷丝和露西会因为我想方设法让她们热爱中国而产生误解吗？埃米·克拉茨金和她的中国女儿合著了有关收养问题的畅销书《在中国像我一样的小孩》。克拉茨金认为，我们收养的孩子至少应该拥有“确定自己华人身份的手段”。每年大约有5000名被收养的中国儿童进入美国。这是一个她们都要面临的问题。

　　我发现自己难以接受的一个事实:我的女儿是和我不一样的美国人。也许有一天，我们的女儿不想与众不同。这一过程通常是7岁开始。从7岁到12岁，她们需要集中精力做的是适应作为美国人的生活。那么我们在她们孩提时进行的文化熏陶都付诸东流了吗？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在她们小的时候进行文化熏陶，她们长大后就会感到乐在其中。我们这些扬州女孩的父母至少仍有几年可以制作生肖蛋糕，把我们的女儿打扮成宫女，直到她们告诉我们不要那么做为止。我计划准备充足的金币巧克力和兔形蛋糕，因为我知道这是纪念把我们绑在一起以及永远与中国绑在一起的红线的最佳方式。（连国辉/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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