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网驻日本记者 孙东民
樱花季节，当游人正忙于踏青赏花之时，日本爆出一个引起全社会注目的新闻：福冈地方法院7日明确判决首相小泉纯一郎参拜靖国神社行为违反宪法。这是日本司法当局首次对一位现职首相的行为判决违宪。
日本的现职首相因参拜靖国神社受到起诉的案件迄今发生多起。从小泉2001年上任并以首相身份参拜靖国神社以来，东京、大阪、福冈、松山、千叶、那霸等6个地方都有指控小泉参拜靖国神社违宪的诉讼。福冈地方法院4月7日的判决起因于由211名战殁者遗属和宗教界人士组成的原告团的起诉，指控首相小泉纯一郎2001年8月13日参拜靖国神社的行为违反日本宪法中政教分离的规定。原告方提出，小泉身为国家领导人参拜特定的宗教场所靖国神社，实际上是向他们强加宗教信仰，侵犯了宗教信仰权利，造成精神上的痛苦，要求被告向每名原告支付10万日元总计2110万日元的“精神赔偿费”。
福冈地方法院的这次判决极富戏剧性：法院虽然没有同意原告提出的要求“精神赔偿”的主诉，但对于取得的“实质性的胜诉”而表示“基本满意”；而以政府和小泉为被告方的一方虽然认为在判决中是“胜诉”，但得到的却是实质性的败诉，以至于小泉本人对其判决结果（参拜违宪）有16次表示了“搞不懂”；原告因取得的“道德的胜利”决定不再上诉，被告方也因判决“胜诉”而“无法上诉”。尽管地方法院的判决不属终审，但由于双方目前都不准备上诉，至少这次判决“小泉参拜违宪”的明确结论记载进历史。
福冈地方法院判决显然有理有据。首先是日本宪法规定的政教分离原则。日本宪法第20条规定，“任何宗教团体都不得从国家接受特权或行使政治上的权利”；“国家及其机关都不得进行宗教教育以及其它任何宗教活动”。战前曾是官办神社的靖国神社，战后成了在东京都登记的一般宗教法人团体。判决指出，小泉前往靖国神社是乘坐公车、带秘书随行、以“内阁总理大臣小泉纯一郎”的名义记账并献花、参拜后又表示“身为内阁总理大臣的小泉一郎进行了参拜”，他参拜宗教法人靖国神社“是执行首相职务”，是明显违宪。
福冈地方法院的判决具有“开创性意义”。这一判决不仅是对日本宪法中的“政教分离”原则的严格运用，还表现了司法当局明确向政府当权者质疑：身居高位的日本领导人是否必须遵守宪法这一根本大法，是否有权可以无视宪法。值得指出的是法院在判决中明确指证小泉参拜靖国神社“有政治意图”。龟川审判长指出，小泉不顾自民党内部和国民的谴责和国际上的批评，明知有宪法上的规定，仍然4次前往参拜“作为悼念阵亡者的场所未必合适的靖国神社，是出于政治意图。”龟川审判长指出，对于一国首相“在没有对参拜靖国神社是否符合宪法经过充分讨论的情况下反复前往参拜，如果法院回避对其“违宪性”做出判断，今后同样的行为很可能还会不断发生。”
法院的判断并非空穴来风。近年来，日本的保守势力极力煽动民族情绪，一股为甲级战犯翻案的思潮又起，推动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就是其一。在这方面，有右翼学者著书撰文鼓噪在前，以“大家都去参拜靖国神社议员之会”等为代表的政治势力保驾在后，社会上的极右翼势力公开怂恿小泉“不间断地参拜”，一直参拜到中国、韩国等国“不再反对为止”，力图造成既成事实，把首相参拜靖国神社“惯例化”。小泉本人也表示“只要我身为首相，每年都要去参拜的心情不变”。这次判决结果是对小泉轻视宪法的姿态提出的明白无误的警告。龟川审判长把首相参拜靖国神社“违宪”的判断视为“自己的责任与义务”，的确体现了法官的良知。
福冈地方法院对小泉参拜靖国神社违宪的判决，自然也引起中国等邻国的关注。因为过去深受日本军国主义强加的浩劫之害的中国人民想弄明白，为什么日本的首相一而再、再而三地参拜祭有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为什么置中国等国的一再抗议于不顾，一次次刺激中国人民的感情伤痛。谁都知道，甲级战争是日本对外侵略的象征，身为首相的小泉却对甲级战犯“没有抵触感”。小泉说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参拜靖国神社会引起中国、韩国等国的反对，是在装糊涂？还是想愚弄历史？
“一石激起千重浪”。福冈地方法院的判决结果在日本社会引起强烈反应。民主党、日本共产党、社民党等在野党的领导人敦促小泉遵守宪法，深刻反省，终止参拜靖国神社；联合执政的公明党也持“以‘内阁总理大臣小泉纯一郎’的名义进行参拜确有违反宪法嫌疑”的立场。今天，日本各报都在显著位置做了报道，并配发了社论，认为这对小泉是一次“沉重的判决”。每日新闻的社论告戒小泉，如果继续从事司法当局认定是违反宪法的行为，还会违反宪法第99条中的公务员有遵守和捍卫宪法义务的规定。如果还要像以前一样继续参拜靖国神社，那就变成“双重违宪”。《东京新闻》指出，靖国神社曾经是军国主义的精神支柱，对于日本领导人正式参拜这样的神社，“遭受侵略战争牺牲的亚洲各国对日本抱有警惕并非没有道理”。
日本社会多种价值观并存，有位新闻界人士对记者说，日本国民对于日本今后如何与亚洲邻国相处睦邻，如何思考历史问题等进行着多方探索。在状告小泉参拜靖国神社违宪的原告的本意自然并不是想索取点“精神损失费”，而是要人们和平与反战，警惕重新把靖国神社作为军国主义精神支柱的图谋。原告团以历史的悲壮感在记者招待会上打出一幅标语：上面写着不要为侵略战争制造“英灵”！其用心发人深思。显然，福冈地方法院的判决结果并非日本社会的“意外”，它的影响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才能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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