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来信之薛涌专栏

　　本期专栏作者

　　薛涌：美国耶鲁大学历史系博士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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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世纪60年代初，年轻总统肯尼迪被中情局误导，下令派古巴的海外反叛力量在古巴登陆，企图一举颠覆卡斯特罗政权，结果惨败。面临如此屈辱的失败，肯尼迪说：“任何成功的前面，都有许多失败。这次的失败是灾难性的，我为此承担全部责任！”

　　1983年，恐怖分子袭击美军驻黎巴嫩的军营，杀害241名美军。五角大楼严责那些负责的基层指挥官玩忽职守。但里根却说：“如果谁应该承担责任的话，恐怕就是我这个当总统的。”

　　现在该轮到布什了。愈演愈烈的9·11真相风波，让美国公众猛醒而追问一个差点就被忘记的重大问题：对于9·11，政府是否有错？是否有责任？是否应该为自己的错误道歉？这就是刚刚结束的布什记者招待会上的主题。布什的回答，则改变了美国总统政治的游戏规则：不。

　　记者会召开之前，布什就感觉不妙。首先，迫于压力，布什不得不让赖斯出来作证；接着，布什9·11前接到的拉登誓死要攻击美国的报告，也被迫解密；与此同时，伊拉克局势正急转直下。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布什却躲到得州家里的牧场，搞起“隐居”来了。

　　对于布什来说，这场记者会，就如同赖斯的作证一样，属于赶鸭子上架。还没有开场，形象已十分难看。

　　记者开始的提问，非常柔和：“总统先生，现在回首9·11，你对于没有防止这一惨剧的发生是否觉得自己有一些责任呢？”布什支支吾吾，先说没有情报，然后又说为什么9·11后要除掉萨达姆，几乎答非所问。另一个记者不久又问：“你的政府没能防止9·11的发生。在伊拉克没有发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如今在伊拉克又出现意想不到的乱局。难道你的政府在这一系列过程中没有一点失误吗？”布什又支支吾吾地把前面的话重复一遍。但还有记者紧追不放：“你不觉得对这样的情报失误和9·11这样大的悲剧，你的政府应该承担点责任吗？美国人民应该听到一声道歉！”布什还是找不出新的句子来。只是说他对9·11是如何悲痛。接着又开始骂萨达姆是多么邪恶。

　　终于有记者按捺不住发问：“你竞选时曾反省自己一生犯过的最大错误。9·11后你再反省一下，觉得自己犯的最大错误是什么？”布什竟一时语塞。这就引来了记者会的最后一个问题：“现在美国人民对你的伊拉克政策，支持率越来越低。你很少出来讲话。讲的话也都是些重复的句子。你不觉得在和选民交流这个问题上自己是个失败者吗？”这个问题竟一下子使布什脸上的肌肉尴尬地挤成一团。

　　布什如此痛苦，在于他言不由衷。在重大事故之后对国民道歉、主动承担责任，这是总统的领袖能力的一部分。当年肯尼迪和里根主动为失败承担责任后，支持率都大幅度攀升。布什对此并不是不知道。但是，布什这次被他自己造成的难局给困住了。

　　他上台以后，刻意施行右翼政策，两党之间，处于一种零和游戏之中。如今在大选年，他更是刻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言必行行必果、始终如一的领袖，把民主党的对手克里描绘成一个变来变去、无法信赖的投机者。以这样的对比作为他竞选连任的基本策略，就使得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能有一点自疑和反悔。就连“人无完人，我确实犯了错误，我会努力去补偿自己的过失”这样的话也说不出来。

　　如今美国面临的是前所未有的新世界、新挑战。任何政策，都需要试验、修正。在一个变幻不定的世界，这样打肿脸充胖子，最终只能给自己制造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牢笼，使美国作茧自缚、丧失发展的机会。

　　相关专题：美国9-11调查委员会举行听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