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本(美国)

　　一幅幅惨不忍睹的照片出现在美国报纸和电视上：美国女兵像牵狗一样牵着一个裸体而且瘫躺在地上的伊拉克男战俘；美国男兵向裸体的战俘撒尿；女兵以戏弄手势指着伊拉克战俘裸露的生殖器；大兵逼迫战俘裸体“叠罗汉”；戴着三角帽的战俘在电刑之中。这些照片震动美国，震动世界。虽然，照片主要摄自于巴格达的阿布·格莱比(AbuGhraib)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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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洛杉矶时报》认为“发生在全伊拉克”。现任伊拉克临时政府管治委员会委员的马哈茂德·奥斯曼认为：“很多人认为 (美军)这种有组织的刑罚已经进行多月了。”

　　《华盛顿邮报》掌握的这几百张照片，延续着《华盛顿邮报》传统：向美国政府挑战，而且很多次是向共和党政府挑战。《华盛顿邮报》有挖掘独家新闻并改变美国政治的光荣传统，70年代如此，21世纪第一个10年也同样如此。

　　更多的虐俘丑闻透露出来，甚至出现了很多有关美军人强奸被拘女嫌犯的传闻，华盛顿对强奸传闻加以否认。白宫及军方声明，对虐俘丑闻的调查已经开始，军事法庭将对有关人士进入诉讼程序。5月6日，布什总统向约旦国王阿卜杜拉，也是向伊拉克战俘及战俘家属道歉。这个道歉比他5月4日的“遗憾后悔”(regret)进了一步。布什总统也承认，虐俘现象“使他感到恶心反胃”，“这给人坏的美国印象”。但他又强调这不是美国的主流。

　　根据伊拉克临管会另一位委员、伊拉克人萨拉玛·哈法吉的看法，“在阿拉伯人的耳朵里，布什总统只是在向美国人民道歉，而没有向伊拉克人民道歉。他必须让伊拉克人民能够信任美国”。哈法吉还认为，犯虐待罪的美军士兵应该被审判，并由电视转播审判实况。驻伊美军发言人马克·金米特将军则认为，如何进行军法审判还没有确定，而由电视转播是不可能的。但一名伊拉克家庭妇女对美军建立信任的努力持怀疑态度，她指责“一些很容易做的事情，如恢复供电，到现在还没有解决。这些关系民生的事情，美国人应该很容易解决”。

　　拉氏的滑铁卢？

　　对于虐俘丑闻，美国媒体一片哗然，伟大的尊重人权的美国怎么会有如此这等的事情？共和党参议员约翰·麦凯恩要求白宫及国防部迅速调查事情的真相：是怎样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问题一爆发有没有立即采取措施加以解决？

　　有消息透露，布什总统曾经当面斥责拉姆斯菲尔德没有早一些向他报告这些照片的问题。但在发表谴责和道歉的同时，他又坚决支持拉氏继续当国防部长，他认为，“拉姆斯菲尔德为美国人民服务得很好，他是内阁成员中的重要部分。”

　　当美国会发表谴责案时，两党多数议员均将矛头指向国防部。他们本来就因拉姆斯菲尔德傲慢，不肯通报情况而不满，现在抓住机会想狠狠修理他。当然两党是有区分的，共和党批评但不要求拉氏辞职；国会民主党权威人士既严厉批评，也要求拉氏辞职。《洛杉矶时报》5月7日甚至公开预测，“虽然这不是拉氏的结束，但是他结局的开始。”

　　但国会调查前景仍不明朗。在5月7日的国会听证会上，李伯曼参议员，赛逊(Session)参议员先高度赞扬美国士兵在伊拉克战场的英勇行为，强调诋毁这种英勇行为的人必须被惩处。至于虐俘，也是谴责，提出问题，也要求国防部严肃处理。但根据ABC节目主播皮特·简尼斯所评论，并没有新的内容。

　　而拉姆斯菲尔德虽然也作了道歉，但被评论为是一种“防卫性的解释”，他认为，美国总统已经在反恐战争中作出决定，关于战俘处理的日内瓦决议，对基地组织无效。民主党的众议院领导人南西·波洛西则指责拉氏“丑闻一发生就掩盖事实真相”，“因为拉氏糟糕的表现，今天伊拉克前线的美国官兵遭受重大牺牲和受伤，美国纳税人为此付出巨大代价”，要求他 “必须辞职”，她火力迅猛，也具有席卷民主党支持者民意的强大实力。

　　然而，要求部长辞职的声音，很可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同样，参议院武装力量委员会主席、共和党籍参议员约翰·华纳认为，他与拉姆斯菲尔德在5月5日有过长谈，他对拉氏当国防部长还有信心，这是相当有力的支持。

　　老美集体反省？

　　可以认真思考很多问题：美国人的政治性格是否也在发生变化？美国一直标榜人权，这岂能是人权典范？反恐战争到了一个新的阶段，是持续以暴易暴，还是刚柔相济，标本并治？

　　有人辩解，现在伊拉克监狱的情况，比起萨达姆时期的监狱情况好多了。好多了就可以是借口就可以是解脱？显然不能说服人，被认为是少数派意见。

　　但可以肯定的是，虐俘现象，也是世界一体化，全球化的一个特征。东西方的差异在缩小。当人们在谴责“文化大革命”对被批斗者的虐待时，西方自由、人权明珠的美国，也同样出现严重的人权问题。可见，人类的虐他心理是如此的相似，无论在何种文化背景下，无论在何种政治体制下，都有这样的集体的残虐心理状态和残虐行为，当一个国家被卷入自认为是正义的伟大的事业和运动，对自己面临的敌人“走资派”和“恐怖主义分子”都会予以极端化的政治描述和政治对抗。残虐行为变成一种“正义行为”。

　　所不同的是，一个是经过若干年，方能揭露出来，作为民族的集体反省；一个在自由的美国，“当下”就被揭露出来，引发美国的良知，上至总统，下至平民的谴责、批评和道歉。这说明了华盛顿、杰斐逊、林肯等国父先贤所创立的美国自由传统价值、制度还在发生作用。然而，冷静地看，在白宫和参院的双重支持下，拉姆斯菲尔德被“赶下台”的可能性低于50 %，他还将在五角大楼的宝座上继续坐下去。

　　因为，尽管5月初有50位美国前外交官及学者，呼吁重新反省美以关系，响应4月中52位英国前外交官及学者呼吁英国政府重新反省英以关系的举动。但这种声音在美国主流媒体上，几乎没有声响。

　　也有很理性的声音。共和党籍参议员查格·海格尔(ChuckHagel)批评白宫听不进去与他们意见不同的建言。他认为，美国在伊拉克战争上应该更多依靠国际性力量。美国已经打算在新政府的组成上更加灵活，但笔者认为，如果布什总统的智囊们足够聪明的话，应该抓紧伊拉克的联合国化。烫手山芋，越是早一点与他人分享，越是能够解决困局。尽管烫手山芋是烫的，但好吃。要抓紧分享，否则，越晚越糟糕。中国应该呼应美国国内这种理性的声音，在伊拉克问题上，把握战略时机，发挥突破历史格局的更大作用，这样将有利于美中合作，有利于大陆在两岸问题上的主动权。

　　反恐压倒一切？

　　尽管目前虐俘照片的新闻效应还在高涨(盖洛普民调对布什总统支持率从1月份的61%，滑到4月的48%，5月又滑到42%)，但如果深入观察，这只是虐俘风暴高潮时的现象，很难是永久的滑落，可能是一时的下滑，有伏还会有再起。因为，美国毕竟是一个具有强悍自尊和自主的牛仔精神的国家。9·11被侵袭的冲击烙印，已经使国民普遍认为恐怖主义分子就是反对美国的自由。与欧洲普遍的反犹太浪潮不同，美国民众的主流反恐民意强烈。高举反恐大旗、“时时显示力量” 的布什总统仍然处于强势。更何况，在美国一些强势人物眼中，反恐战争就是第四次世界大战，美国已是而且必须继续是21 世纪领袖。

　　反恐的决心和强大力量，不仅深植美国人心，也深深融入美国的经济、国家利益和军事力量之中。军工生产也刺激经济。9·11后白宫反恐的国家决策，因为激发、卷动国家力量而变得日益强大。为了安全、利益和自由理想，面对虐俘丑闻，只要白宫处理得当，美国国内将会出现自我原谅的社会潮流。布什总统想把握的是美国的民意主潮，一年前，当他的父亲反对伊拉克战争时，他响应媒体说，自己倾听的是“天父的声音”。美国是崇尚“天父声音”的国家。

　　5月8日上午，周六没有休息的陆军发言人巴塔利亚发布消息，宣布美国上等兵女兵英格兰已经被起诉，她就是像牵狗一样牵着一个裸体而且瘫躺在地上的伊拉克男战俘的女兵。起诉她的三项罪行中有一项是策划虐待犯人，但陆军发言人的发言颇有技巧，他指出，这个女兵已经怀孕，并回到了美国东部基地，目前还没有被监禁。从美军快速而又相当周到的动作可见，这个已经怀孕的女兵，将会受到人道的待遇；但对于平息虐俘风暴来说，将她提审，又将起到相当的安抚作用。

　　因此，虐俘风暴将会冲击白宫，但不会冲垮白宫，拉姆斯菲尔德也不会辞职。

　　相关专题：伊拉克俘虏遭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