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华盛顿直击：平静的风暴中心

　　外滩特约记者 林白／华盛顿报道

　　为国家前途投票

　　11月2日清晨6点，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美国首都华盛顿远郊莱斯顿的道格伍德小学，一改往日孩子们上学的喧嚷热闹，孩子们不见了踪影，外面的停车场早早排起了赶在上

班前选举的成年人。虽然美国人一般活泼外向，但今天来选举总统的人大都比较严肃和安静，如同一帮陌生人在电梯中面面相觑。当然，选举大厅内也禁止喧哗和使用手机。排在我后面的一位气宇轩昂的老先生惊讶道：“我的上帝，这么多人来投票，四年前我等了二十分钟就投了票，看来今天要等两个小时了。”我问他为何今年来投票的有这么多人时，他解释说，一是因为目前涉及伊拉克战争等尖锐的问题，人们有通过选举来表达自己看法的强烈愿望；二是因为四年前的总统大选争议颇多，让选民意识到了自己一票并非无关紧要，所以大家更为踊跃地投票。

　　进入选举大厅内，人们按照字母姓氏分开去登记验明身份，因为从A到O的姓氏较少，所以那里排得很短，其余的姓氏排的队较长。这里现在不是使用传统的票箱，而是用电脑屏幕选择。只见在投票厅的一边有六个看似提款机的投票机，你到投票机前，会有问答题般的多个“是”和“否”的选择，除了选择总统和本州的议员外，还有本州交通项目是否拨款等问题，如果你按错了键，还可以重选，如果有需要，旁边也有志愿者帮忙。我在现场对投票的总体观感是，选民大都严肃、理性，处之泰然，对总统候选人的内外政策也大都非常了解。

　　平静的风暴中心

　　在山雨欲来的选举日前，离华盛顿甚远的威斯康星、俄亥俄、佛罗里达等州选战正酣，布什、克里的人马轮番出场，试图征服这些被称为选举主战场的选民。但在政治中心华盛顿，却显得出奇的平静，这个经常出新闻的地方，却成为新闻淡季。笔者在选举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五晚驱车在华盛顿的主要街道走了一趟，发现这里的气氛似乎一如既往，除了一家发廊想发选举财，将门面贴上选票模样的广告，并在店家的名字边打上对号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同选举有关的旗帜标语之类，街道上照常走着其乐融融的人群，去吃饭、看戏或者参加万圣节的晚会，华盛顿似乎成了选战波涛中的孤岛。

　　然而，如果据此认为此地的居民对选举漠不关心那就大错特错了，在平静的表面下实际上也有暗流涌动。白天在地铁站里，你会经常看到散发资料的志愿者，他们身后挂着大标语，上面写着支持布什或者克里的口号；在很多郊区人家的住房前或者公路边，你也不时会看到总统候选人的照片，呼吁你去投票给某个候选人。而成百上千的年轻志愿者们，则走门串户，散发竞选资料，让那些拿不定主意的选民(swing voters)投票给他们拥护的总统候选人。

　　“在这些日子里，你再清高也难免要关心政治。”一名搞艺术的人士对笔者说。在美国的日常生活中，政治是个多少有些敏感的话题，虽然不像女人年龄、个人收入那样成为大家的禁忌，但熟人之间如果互相已经知道立场相左，在聚会等公开场合就会避免谈起选举话题，以免争论起来坏了气氛、伤了和气，或者显得不礼貌。 但随着选举的日益迫近，有些生人之间反而会因为一张报纸的标题谈起政治，甚至争论起来。

　　驴象政见之辩

　　人们一般都认为，选民的立场是由腰包决定的，共和党的税收政策有利于富人、生意人，因此这些人中支持共和党的居多，而民主党的减税和社会福利政策有利于社会的中下层，因此这些人包括新移民，同情民主党的居多。以华盛顿城为例，这里联邦政府的雇员多，因此很多人倾向民主党，所以人们称华盛顿是民主党的城市，纽约也是这样，因为这个象征财富和资本主义力量的城市实际上有大批人是靠社会福利生存的。我所在的费尔法克斯郡(Fairfax County)因为家庭平均收入是全美最高的郡之一，因此欢迎共和党的减税政策，历来是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得票较多。住在该郡的一名商人曾经对笔者表示支持布什连任，他认为美国正在战争中间，临阵换帅对美国不利。他还认为，克里左右摇摆，反恐不坚定，因此不应该当总统，而且他认为克里会大规模征税，他的公司收入会因此减少。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由自己的经济利益来决定立场。上面提到的我的律师邻居劳伦斯先生虽然属于高收入阶层，但他排队投票的时候就对我表示，他是民主党，因为他是理想主义者，不论减税方案对他是否有利，他反对布什的伊拉克战争政策。

　　一位在大学教政治学的教授在选举前夕对笔者表示，在美国历史上，还很少有民主党、共和党之间的内外政策上的分歧冲突如此明显，而双方在选民中得到的支持又如此势均力敌(dead heat)，这次双方较量到最后不论鹿死谁手，都面临着如何整合被选举深深分裂的民心的问题。一名从事艺术工作的老嬉皮士对记者说，他看到一个分裂的民族，现在如同反越战和种族歧视的60年代，国家充满忧患，克林顿时代的无忧无虑已经成为美好的怀恋，而民众的分裂情绪如同一面打碎的镜子，如何弥合，将是总统必须面对的一个严峻课题。

　　Ⅱ“不选我，你就死。”

　　外滩特约记者 卓群／华盛顿报道

　　大选进入最后冲刺?熏两党一边加紧拉拢主意未定的选民，一方面鼓动本党选民11月2日一定要去投票。

　　共和党祭起“狼群战术”

　　发动选民的一种有效手段，就是对人们心中的不安定感做文章，让人们觉得谁当总统事关自己的生与死。

　　最擅长利用人们恐惧心理的是副总统切尼。大选初期，他就经常提到美国再遭恐怖袭击的可能性，后来又多次指出，如果克里当选，美国将受到比“9·１1”更严重的袭击。

　　10月19日，他在俄亥俄演说时声称：“我国现在面临的最大危险，就是恐怖分子使用致命的生物、化学甚至核武器来攻击我们的城市，危及成千上万人的生命。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克里会像布什总统那样对恐怖分子采取强硬的态度，我就是不相信他。”

　　紧接着，布什的竞选班子又推出一个题为“狼”的政治广告：画面上一只面目狰狞的狼在丛林里奔跑。

　　这时女解说员轻声旁白：作为参议员，克里同意裁减6亿美元反恐经费；他的软弱是在鼓励那些蠢蠢欲动的恐怖势力向美国发动新的袭击。话音未落，一群恶狼在草丛中站起，向屏幕前的观众走来。短短30秒的广告真让人吓出一身冷汗来。

　　民主党人“学坏三天”

　　在竞选初期，克里和搭档爱德华兹曾试图营造积极团结的气氛，一度喊出“希望向我们走来”的口号，无奈人们不吃这一套。尽管他的辩论表现出色，辩后民调却显示布什仍领先4至5个百分点。为了扭转局势，克里只好有样学样，也打起了“吓唬牌”。

　　克里在几个关键州投放广告，警告众人：如果布什连任，社会保障金可能会被减半。这让退休老人和其他社会保障金领取者吓了一大跳。

　　克里在接受采访时还说道，因为伊拉克战事每况愈下，如果布什连任，很可能会重新启动征兵制度，这又让年轻人和他们的父母震惊不已。

　　但这两种说法都不符合事实，布什在辩论时明确表示，他不可能在未来四年里裁减社会保障金；多数共和党人同样强烈反对征兵制度，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不止一次强调：美国不需要、也不想靠征兵来加强军力。

　　10月25日伊拉克炸药丢失案曝光，克里立刻捉住机会，抨击布什口头强硬，该做的事却不做；这些危险武器很可能已经落入恐怖分子手中，“他们会用这些炸药来摧毁我们的飞机、我们的房屋，杀害我们的士兵。”

　　说得好像恐怖分子正拿着武器向美国冲来。

　　记者邮箱遭“饱和轰炸”

　　这些竞选手段明显带有误导成分，使用不当可能会反害自己，但民意调查却不断显示它们相当有效；冷战时约翰逊和里根在竞选期间也采取过这种策略。

　　不过历史学家指出，这次恐惧策略用得比以往都频繁。《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专栏作家塞蒙将今年竞选的主题总结为：“不选我，你就死。”

　　面对铺天盖地的虚假信息，选民能否作出正确判断实在让人担忧。新闻媒体此时就显得特别重要，政治新闻记者除了跟踪报道每天的竞选新闻以外，更加需要进行总结与分析。

　　民调天天变，话题日日新。两大党使用各种途径，试图让新闻朝有利自己的方向发展，向记者施加各种影响。每天笔者的电子信箱都会收到几十份竞选班子发来的宣传稿。往往布什的演讲刚结束，克里的宣传稿就发来了，对布什所讲的各点逐一加以驳斥，而且句句有出处，反之亦然。

　　如果不断追逐这样的你来我往，新闻媒体也就成双方的宣传喉舌，无法传达公众所需要的信息，因此我们不断告诫自己要看准大方向，并不断核查报道中的事实。

　　媒体要中立 两边挨板子

　　在准备投票前最后一期节目时，我们就遇到了一个难题：整个星期，两大阵营围绕伊拉克炸药失踪问题互相攻击；上周五本·拉登的录像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双方的说法观众早就从24小时新闻台里获悉了，我们作为每周评论性节目，更多的是需要分析布什和克里在最后一周到底要传达什么信息？

　　我们将最后的这期节目命名为“总结陈辞”，希望对整个大选作个回顾，阐明双方最主要的不同之处。

　　电视制作特别要注意在报道中给候选人相等的时间。如果我们引用15秒钟克里的演说，也必定会引用布什对同一话题发表的演说，而且尽量保证时间在15秒左右。

　　即便如此，每次节目后，我们总能收到不少观众来信，不是指责我们作了民主党的喉舌，就是大骂我们与共和党同床共枕。

　　共和党大会后的一次节目中，因为技术故障，我们在播出克里的反驳时，只出了画面，没有声音。

　　虽然主持人当场就表示道歉，但事后仍有大量观众指责我们故意不给克里时间，有人甚至认为是布什派间谍搞坏了我们的设备。

　　所幸我们通常同时受到双方攻击，只能说明我们是各人打一巴掌，不偏不倚吧。

　　投票结束 选战未必就完

　　不少人预言，大选难以在2日分出胜负，记者们也做好了出差准备，只是不知道这次问题会出在佛罗里达、俄亥俄，或远在夏威夷也不一定。今年没人敢提前安排11月25日感恩节的度假计划。

　　最有趣的预测是，在538张选举人票中，布什、克里可能各得269票。万一如此，按宪法规定(美国的国父们想得真周到)总统将由众议院投票决定，副总统由参议院投票决定。

　　因为众议院中共和党占大多数，布什肯定会当选；如果民主党能在参议院赢取多数议席的话，爱德华兹就可能当选副总统。万一真的出现布什-爱德华兹政府，那可就有意思了。

　　相关专题：2004年美国总统大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