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东方周刊:法国三代摄影重构历史进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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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31日10:50 瞭望东方周刊 | ||||||||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历史 在人所周知的法兰西历史中,不是只有贞德、拿破仑,或者高级时装,还有人民以及他们的普通生活。 这是2005年3月17日至4月17日上海美术馆在展的“巴黎在上海:法国三代摄影家作品展
本次展览策展人之一的让.卢克.蒙特罗素表示,表面上,这只是一个关于法国摄影史的艺术展览,但实际上,却是对于法国历史更有价值的一种记录方式。 法国,走过怎样的三代 法国,摄影的故乡。 1839年,法国人达盖尔发明了摄影技术。此时,欧洲大陆正开始着都市化进程。人口开始向城市移动、集中、异化,城市社会与经济的结构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直到现在,这样的历程也在不断地被重复着。而摄影,从诞生之日起,就与这城市的发展与变化有着一种宿命的关系。 布勒松是第一代法国摄影家的代表人物,这些以“人文主义”自诩的摄影家于上个世纪20年代末相继来到光影之都——巴黎。他们并不关心高耸的巴黎铁塔和阴郁黑暗的巴士底狱,而是喜欢在街头到处游逛,用他们视作“视觉的延长”的小型莱卡相机,记录这个在社会生活和城市建设方面都在发生重大变化的城市。 “在上个世纪中期,他们就好像是孤独的漫步者,一双眼睛窥视着一切,不让任何有意义的瞬间从眼前溜过。布拉萨伊、杜瓦诺、伊齐斯,以及布勒松,他们日夜穿梭于巴黎的大街小巷,发现并记录生活乃至历史平凡又不平凡的瞬间。” “法国三代摄影家作品展”策展人索菲. 施密特说。 “骄傲地抱着葡萄酒瓶的小顽童、一个匆忙的巴黎人跳过马路上的水洼或一个悠闲的油漆工在埃菲尔铁塔上轻轻地吹着口哨……整个巴黎,整个城市,只是这些身姿后的陪衬。这些小人物们虽然身处平凡,却无一例外,散发着发自内心的自信和乐观。” 但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到来与结束,这一切似乎也和城市一起被毁灭。 城市可以开始陆续重建,心灵却迟迟未能开始弥合伤痕,一些人文主义摄影家最终在这场劫难中变成了战地记者,从记录生活的温情与乐观,到关怀起人类历史进程的悲哀。 随着上世纪80年代欧洲经济的复苏,社会结构趋于稳定,战争伤痕也渐渐远去。法国民众在城市繁荣和高犯罪率中开始新生、富足、堕落以及忘却。 第二代法国摄影家们便于此刻出现了,他们不再像第一代摄影家那样具体地记录生活,因为巨大的商业怪物开始干涉他们的镜头。在这个曾被哲学家让.博德里亚尔描写过的消费社会里,他们不再记录真实,而是制造梦想和幻觉。童年生活和祖先记忆留给他们的悲伤让他们开始离开现实,以另一种真实来看待世界,看待人的生存。 第二代法国摄影代表人物阿兰.弗雷谢尔反复地使用镜子及其他具有反射特性的物体,强调着现实世界之下的平行世界。尽管平行世界隐蔽、晦涩,甚至虚幻,但当镜子举起,它便显现。 让.吕克.蒙特罗素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上个世纪80年代的法国摄影家摆脱了前辈的窠臼,在质疑现实的前提下,持续拍摄一种他们定义并坚守着的真实。” 而当代摄影即第三代摄影是一个城市社会再真实不过的双重写照。随着电子技术的发展和蓬勃,社会道德体系也随着科技带来的快捷便利而简易化,虚拟的感觉不需要再强调,因为“怪物”每天都在产生——政治的、经济的、体制的、意识形态的、文化的、艺术的、科技的,以及心灵的。 而人们也似乎早已习惯这些怪异,甚至潜意识里认为,这一切,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存在。 21世纪,菲利浦.拉美特摄制的大幅照片上,超现实主义变成了幽默的现实——摄影家自己穿着深色的衣服,打着深色的领带,或像氢气球一样升到空中,或者乘着“阳台”状的木筏穿过香港港口。拉美特拒绝使用先进的电脑合成工艺。他自己动手制作出不同寻常的机器并控制自己摆出特殊的姿态——而这种不可思议的怪相,原来和其他一些东西一样,是由人来制造并执行的。 弗朗克.斯库尔蒂则愉快而辛辣地嘲弄股市的下跌,而当今人类的某些堕落可与之相比。斯蒂芬.德昂拍摄的则是闪烁着万点灯火的拉斯维加斯的五颜六色的老虎机。 “这个世纪,我们是在穿越混乱的‘时间之门’。而有许多人,是‘穿过这个混乱世界’的‘可怜虫’。这个混乱流浪的世界,夜、性、迷茫、流亡等等,历史除了领袖和建筑之外,这些才是需要我们有责任记录的东西……” 接受媒体采访时,法国新生代摄影家昂图瓦恩.达加塔这样表示。 文字、图像,谁更可靠 当人类不再使用记号和图符来记录,文字渐渐成为了人类保存历史证据的主要手段。即使绘画和摄影技术的出现,也只是作为文字的补充解释。 “从最严格的意义来看,这几乎是历史的末日。”这种“文字崇拜”在法国历史学家、艺术评论家维拉夫.鲁瑟看来已经达到危机阶段。 作为后人,在关于历史的文字记录中,似乎只能读到,谁出现了,谁死亡了,谁兴旺了,谁溃灭了,这是一种冰冷的感觉,仿佛人类历史只是由于小部分所谓伟大的个人所创造,而其他的生命就好像一株植物一样,出生了,死去了,一切好像从来没发生过。 “文字提供不了对不记录事物的想像,随着文明量的增长,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种濒临绝境的贫乏和可怕的忘却。”维拉.夫鲁瑟对《瞭望东方周刊》说,“历史,不应当只是对物质文明发展的记录,更应该记录下人类情绪和心灵的变化。这同样是种重要的真实。” 维拉.夫鲁瑟认为摄影图片叙述的历史具有更宽阔、更真实的特性,在这个意义上,后人可以穿越图片,不仅看到了历史的某一瞬间,并感受着来自那一个时刻的特定情绪。很完整,同时也提供了巨大的历史想像感。 美国形式主义摄影批评家约翰.沙考夫斯基这样定义摄影功能:一类是“镜子”的功能,另一类是“窗子”的功能。“镜子指摄影家通过摄影这种表达方式反观自身世界,而“窗子”则可以看成是通过摄影这种观看方式为人们开启通向世界或历史的一扇窗子。 于是,图像作为居于人与世界之间的中介物,成为将世界译介成人可以触及和可以想像的东西,它不再是简单的光和影的文字版本,而是与一些日益先进的交流和感知系统连在一起,成为一种跨越时空的人类语法。 “仅从影像的记录功能上来说,我认为图片的记录的确比文字更真实。但并不代表绝对。”中国摄影评论家巩志明却对此表示质疑,“图像本身也有很大的欺骗性和片面性。因为摄影的本质是在截取,在选择局部,它的最基本的表现方式是‘以一当十’、‘一叶知秋’,通过一棵树来反映森林,通过一滴水来反映海洋。所以这个标本(局部)的截取是不是真实、全面地表征事物的本质就很不好说了。” 21世纪的今天,中国人巩志明认为图像带有虚幻性和局部性,记录的不是真实的历史,而法国人维拉.夫鲁瑟认为文字带有虚伪性和选择性,记录的更不是真实的历史。 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历史? 在图片与文字之间,在虚幻和虚伪之间,在局部和选择之间,我们到底选择什么来认识关于自己关于社会关于世界真实的历史呢?《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孙轶玮/上海报道 相关专题:瞭望东方周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