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之后的伦敦：做该做的事让生活回到正轨

　　恐怖爆炸的硝烟散尽后是一个坚强的伦敦。伦敦还在继续，从市长、警察到市民，都在尽力让一切回归正轨。

    硝烟之后的伦敦

　　刘弋、李军发自伦敦　本报见习记者　由珊珊

　　“电力故障”

    2005年7月7日，清晨8点50分。伦敦急救中心救护员贝翠希·迪拜克接到命令，多处地铁站在一分钟内相继传来爆炸声。所有救护车必须紧急出动。

    赶往出事地点的路上，贝翠希听到新闻，媒体报道地铁事故的原因是“电力故障”。不久，同事打来电话，告诉她，“电力故障”只是伦

敦警方使用的暗语，意思是“炸弹爆炸”。

    此时此刻，满脸鲜血的迈克·海宁正艰难地爬出他乘坐的地铁车厢。记忆中只剩下一片黄色强光，银色闪电随后迎面劈来。离自己不到十英尺的地方，紧邻的那截车厢已经消失了。银色闪电，不过是从那里飞出的碎玻璃。

    同事们比贝翠希早一步赶到地铁出事点。一片昏暗。微弱的电筒光线下，他们看到了尸体、昏迷的人，和残缺不全的肢体。把伤者从车厢里拖出来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些人脱下自己的外套，包住伤者的身体，防止他们再被玻璃割伤。

    接着，贝翠希又收到了新消息：从哈克尼开往马布阿奇的30路公共汽车在市中心发生爆炸，塔维斯托克广场也发生了公共汽车爆炸。她和同事立即回到急救中心，带着尽可能多的血浆、绷带和药物，赶往塔维斯托克广场。

    塔维斯托克广场旁就是英国医疗协会大厦。约翰·梅恩盖正站在窗前和同事讨论利物浦地铁站的爆炸。广场上一声巨响传来的时候，他立即知道爆炸再次发生了，因为他闻到了随之而来的浓烟味。正在大厦里开着某个医疗会议的医生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出事地点。贝翠希赶到的时候，她看到很多医生已开始救治伤员。

    此时，伦敦的地下交通已全面瘫痪。为防止有人用手机引爆炸弹，电信部门切断了电话通讯信号。贝翠希用手机拍下了支离破碎的公共汽车残骸的照片，但已发送不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伦敦遭到袭击了。

　　伦敦警察：面对空前压力

    恐怖事件发生后，伦敦警察面对着空前的压力。街头的警察明显多起来，警察们穿着显眼的黄绿色荧光背心，有的在各处巡逻，有的指挥交通，也有几个牵着威风凛凛的警犬四处巡视。

    伦敦警方格外谨慎，除了新闻发布会之外，拒绝了几乎所有媒体的单独采访要求，惟有街头执勤的警察才愿意对记者透露一点情况。

    7月11日正午，一位黑人警察在泰晤士河边的市政厅大楼外执勤，他胸口的名牌上标明他是一名社区警察。他不愿意透露姓名，但他告诉记者，自己是被临时抽调过来的，他平时的职责就是在自己的辖区内处理居民投诉，排除纠纷。“我是昨天晚上才接到命令说今天要过来，听说是伦敦市市长还有一些国会议员之类的人物要在里面开会。”和普通警察不同的是，他今天执勤无权指挥交通或者逮捕人，只能负责维持治安。

    阳光下，荧光夹克、黑色防弹背心，还有衬衫领带，汗珠已经沁出他的额头。他指指身上的荧光夹克，很是无奈：“这件夹克是为了让市民可以从远处就看到我们。不透气，我穿着很不舒服。”

    回忆起7月7日的袭击，他强调：“你知道吗？那天我一共巡逻了16个小时，16个小时！”此后他每天都要加班工作，和居民多聊天交谈，希望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仅仅抽调社区警察，依然难以满足伦敦的需要，为了增强安全部署，伦敦警方从其他城市抽调了一部分警力作为援手。在国王十字车站里，当记者向遇到的两名警察问路时，他们带着歉意地表示，自己不熟悉伦敦，都是从其他地方抽调过来的，一个来自利兹，另一个来自伯明翰。

    伦敦街头执勤的警察并没有荷枪实弹，有的就根本不佩戴枪支，多少有点出人意料。对此，在市政厅大楼后一小道路口指挥交通的年轻警察解释说：“我们的特种力量才配枪。我们不需要这些。并不是配枪就能解决问题的，不是吗？”“这样能确保安全么？”面对记者质疑，他年轻还带着点雀斑的脸上露出笑容，颇富哲理地说：“安全还是要靠人努力去争取才能得到的。”

　　恐怖嫌犯已经锁定

    除了执勤，伦敦警方的另一项重要任务在于缉拿凶手。

    事实上，伦敦警方在爆炸事件发生后反应迅速。尽管寻找真凶如同大海捞针，英国警方仍立即派出大批侦破及情报专家，在四个爆炸地点同时展开侦破工作，开启了伦敦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线索搜寻行动。侦破工作也迅速获得进展，7月12日，英国警方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他们在调查伦敦炸弹爆炸案的过程中首次取得了重大突破。警方表示，他们掌握了四名嫌疑人的闭路电视录像。

    此前，警方还初步确定伦敦爆炸案的一名嫌疑策划人名叫穆斯塔法·纳萨尔，他曾在伦敦居住，但在爆炸发生前和他的另两名持英国护照的北非同伙已经失踪。他们都和西班牙爆炸案、摩洛哥爆炸案以及阿富汗基地分子营地有染。警方目前正在欧洲各地追捕他们。此外，英国警方已经从被炸的公共汽车上找到了凶手的线索，基本确认凶手不是自杀炸弹攻击者。在30路车上的一名死者也是嫌疑犯之一，可能由于不明原因炸弹提前引爆。

    侦破专家们通过DNA测试碎片，并下到地铁国王十字站地下，用棉签搜集爆炸残留物，希望能借此确定炸药的类别。苏格兰场的指纹专家已经在炸弹的残片上发现了指纹。

    超过1000名警察奉命加入专案组，同时开始仔细观看所有与爆炸现场有关的电视监控录像，警方所说的四名重大嫌疑人就是这样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甄别出来的。同时，英国交警也迅速在整个铁路网火车站入口处收集将了近100万张用过的火车票，希望在一些车票上发现乘火车进入伦敦的凶手指纹。

    一个西班牙调查小组也在爆炸后立即抵达伦敦，以去年马德里爆炸案的调查经验协助伦敦警方的工作。英国政府目前特意向30多个国家提出申请，要求派遣情报官员进行协助。这也许是二战以来最大规模的国际情报合作。

　　“伦敦不会被吓趴下”

    也许是这个民族骨子里坚韧含蓄的因素使然，在大爆炸面前，英国人表现出了镇定和强硬。

    7月11日，国王十字地铁站里已是人头攒动，乘客们行色匆匆。爆炸现场还在清理之中，导致一部分线路无法开通，为了帮助乘客出行，地铁公司的员工站在路口向乘客分发最近的地铁线路图。泰晤士河南岸市政厅旁边一片静谧，幼童在宽敞的大道上奔跑嬉戏；路边坐椅上，情侣们悠闲地坐看江景。

    国王十字地铁站大门右侧有个小小的庭院，现在成了人们哀悼致敬的场所。鲜花和英国国旗堆在地上，还有各式各样的标语，表达哀思。进去的人们通常一言不发，默默在庭院里走一圈，浏览其他人的留言，放下花束之后再平静地离开。

    7月11日，为悼念爆炸遇难者，伦敦市长还在市政厅举行了哀悼信签名活动，并率先在哀悼信上签名留言。伦敦市长列文斯通第一个写道：“这个城市将会撑下去，它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未来。宽容与变革。”

    伦敦女孩切斯特曼在留言簿上写下这样一段话：“为了纪念你们，伦敦不会被恐怖吓趴下。”

    伦敦市长肯·利文斯通在公开讲话里称上周是“胜利与悲剧”的一周。他刻意地使用了邱吉尔所著《二战回忆录》里第六卷的卷名。恐惧、爆炸和伤亡，“昨天我们逃离这个伟大的城市，今天我们要走进的，是一个更坚强，更伟大的城市。伦敦还要继续。”

    就在伦敦拉响了最高恐怖袭击警戒的同时，市长利文斯通带头乘地铁上班。“我们要上班。我们要继续生活。我们不让一小撮恐怖分子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他说。

    伦敦的生活秩序以惊人的速度回到正常。银行的电子外汇交易活跃，虽然股市和汇市下挫，但下跌幅度非常有限。一些主要金融机构，如高盛、JP摩根、德意志银行和美林证券等，生意照常进行。

    一位黑人警察曾颇富哲理地对记者说：“莎士比亚戏剧里恺撒说的一句话很好，‘懦夫死前已死千次，智者一生只死一回’。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死去，所以为什么要害怕和担心呢？”

    对于能否抓到凶犯，伦敦人看起来都很自信，但是都说要耐心等待，市民艾兰娜的话或许有一定的代表性：“我并不指望警察能够抓到背后的那些人，警察已经够辛苦了。”

    无论是警察还是市民，他们达成的共识就是，恐怖分子希望摧毁伦敦人的生活，散布恐怖气氛；让生活回到正轨，做该做的事情，就是挫败恐怖分子的一种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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