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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美国的拉美人生活在黑帮阴影下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08日12:12 世界报

  本报专稿 尹林标

  在故乡萨尔瓦多拥挤不堪的客车上,弗洛·埃拉斯熟稔一种关键的生存规则:不要看一个黑帮歹徒的眼睛。两年前她和妹妹搬到美国马里兰州的凯瑟斯堡和一个叔叔住,她加入了后备军官训练队,并且参加了当地马格鲁德中学诗朗诵班的选拔竞赛,她的英语成了标准的近郊英语。

  然而埃拉斯很快发现她没有彻底摆脱过去的世界。现在,在美国同龄人眼里,她的身上仍然携带着她自以为已经抛弃了的黑帮暴力的秽气。她记得有一次参加一个舞会,一个白人姑娘问她是不是“一个纯粹的萨尔瓦多人,譬如出生在哪里”等问题,18岁的埃拉斯老实地回答“是的”。这个白人姑娘立即皱起了眉头,好像尝到了恶心的东西。这个白人姑娘说,她讨厌萨尔瓦多人,讨厌他们的穿着、说话的腔调,讨厌他们的一切。

  “他们认为我们都是犯罪分子。”埃拉斯说。

  埃拉斯现在是马格鲁德中学一名高年级学生。“我遇到的每个人好像都在说:‘不要告诉我你是萨尔瓦多人。’”

  警官会因他们的穿着和长相把他们拦住

  “孩子们在学校一直受到歧视,警官会因他们的穿着和长相把他们拦住。就如一些拉丁美洲裔孩子所说的:‘我们常常因为棕色皮肤而被警察拦住。’”路易斯·卡多那说。卡多那是一个前黑帮成员,现在美国哥伦比亚地区大学刑事司法系教书。“我们必须确保那些正在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的孩子不受伤害。”

  上世纪80年代初在洛杉矶,一批逃避内战和死亡执行队的萨尔瓦多移民成立了“玛拉·萨尔瓦多”,或叫“MS—13”,一开始只是作为一个对抗

墨西哥黑帮的组织。从那时起,这个组织扩大蔓延到了美国三十多个州和几个中美洲国家,而且还吸引了其他国籍的中美洲人。

  90年代初,部分原因是华盛顿地区萨尔瓦多人口的迅速增加,MS—13开始出现于弗吉尼亚南部地区,而如今已经成为美国第二大黑帮组织。这个组织进入马里兰州的时间比较晚,现在主要活动于兰利公园和凯瑟斯堡这种拉丁美洲人聚居的富裕的近郊地区。

  虽然这些黑帮组织已经出现了多年,但是今夏发生的暴力事件仍然让许多居民大吃一惊:8月5日,蒙哥马利县6个年轻人被人捅死在一次与黑帮相关的袭击之中,其中2个是斯普林布鲁克中学的学生,另外4个是惠顿一所学校的学生;5天后,在乔治王子县的兰利公园,2名男子被杀死,另一个人受伤,他们的喉咙被割开;8月12日,一名十几岁的少女在发生一场争吵后被割了头颈;2天后,有人用大砍刀袭击了一名男子,差一点把这个男子的一只手砍掉;8月17日又有一个男子死去,他死前3天遭到了毒打,并且被人用碎啤酒瓶划得遍体鳞伤。在这些受害者中,许多人是拉丁美洲人。

  随着拉丁美洲人黑帮在美国的马里兰州和弗吉尼亚州扩大势力以及越来越多的暴力事件,许多年轻人被看作是犯罪分子,他们为此感到愤怒,受到羞辱,甚至产生了自厌。年轻人的家长十分担心他们的孩子加入黑帮,或者因为孩子拒绝加入黑帮而遭到伤害;拉丁美洲裔的体力劳动者依靠挣来的工资养活这里和中美洲的家人,他们担心成为黑帮犯罪的牺牲品;第二代中产阶级的拉丁美洲人正在寻求和整个美国社会的融合,他们逛商场时尽量避免让人看出自己的身分:有人设法掩盖自己的血统,有人避免穿宽松牛仔裤,不着黑帮喜欢的色彩,譬如白色——这种焦虑和压力不存在经济和阶级的界线。

  加入黑帮其实是因为白人社会的敌意

  尽管警察当局并不认为兰利公园的袭击与黑帮存在联系,但是血腥暴力已经进一步使兰利公园和其他拉丁美洲人的社区感到恐惧不安了。对于许多居民来说,无论是否与黑帮有联系,这种暴力事件正在影响他们的生活,并且正在成为生活中的一个固定的内容。

  “它在影响所有人。”34岁的特雷萨·马丁尼斯说。马丁尼斯今年34岁,1986年来自萨尔瓦多,是兰利公园家庭支持中心的一名社会工作者。

  16岁的艾斯特班·卡里罗把这种暴力称为“一种渗透我们所有文化的烦恼”。卡里罗是一名会计的儿子,一年前他和父母一起离开了厄瓜多尔,来到美国定居下来。他满腔热情地拥抱美国,以致在做自我介绍时开始自称“史蒂夫”。他希望去

哈佛大学读书,并且希望有一天成为美国国务卿。但就如他自己所说的,卡里罗“拼命”想进入荣誉班级,结果却遇到了把拉丁美洲人当作差生的教师。最近有一天,在兰利公园一个商店里,卡里罗的勃勃雄心又遭到了打击。卡里罗又高又瘦,长相并不好看,就像一个黑帮歹徒似的,当他笑容可掬地走进这家商店,说要买一张电话卡时,商店里的非拉丁裔店员看到他,吓坏了,马上说他们不卖电话卡。卡里罗愤怒极了,但是,他转眼想起了一直在这个地区出现的暴力事件。

  卢德汶是一个瘦得像一根芦苇杆的萨尔瓦多人。他不肯披露他姓什么,因为担心他认识的黑帮成员报复他。他每天都看到这种令人痛心的事情。卢德汶说,黑帮成员经常来叫他参加他们的组织,甚至许诺给他金钱、女人和权力。

  “这里的人有时候使你感到你好像是一个外国人。有些黑人和白人说:‘从我们的国家滚出去!’”19岁的卢德汶说,他领受过这个社会上存在的那种促使他们加入黑帮的敌意。卢德汶到美国已经5年了,现在居住在乔治王子县。他因为没有参加黑帮付出了代价:不管什么时候黑帮成员找上来,他都得付给他们5美元才能脱身。

  “你感到有压力,”卢德汶说,“你必须证明你自己,向人们表明你不是黑帮成员。”

  22岁的阿兰·巴里奥尼沃离开玻利维亚来到美国时还只是一个孩子。他避免穿着宽松裤子,或者任何他认为会被认为是黑帮歹徒行头的其他服饰。“我不想被人看成是一个嬉皮士式的黑帮成员。”巴里奥尼沃说,他的萨尔瓦多裔的朋友也都这样做。有时候,他们为了避免麻烦,就说他们是波多黎各人,“千万不能说自己是拉丁美洲人。”弗洛·埃拉斯为此烦恼不已,因为她特别为自己的祖国骄傲。她最近听到她的一些萨尔瓦多裔工友责骂MS—13的暴行时,说这是给整个萨尔瓦多人社会抹黑。

  “要么拿你的钱,要么取你的命”

  感觉到黑帮火并影响的并非只有新来乍到的人。8月5日的杀人案发生后不过几天,15岁的埃普里尔·奥立瓦斯,一个第二代厄瓜多尔移民,和她几个朋友去蒙哥马利商业区,他们逛街的时候,一群白人少年一直怒视着他们。“我首先想到这肯定是因为我的肤色。”奥立瓦斯说。

  马休·费南德兹长大于贝利克罗斯罗兹附近。费南德兹说他小时候这里是一个非常安宁的地方,如今他的街坊还是老样子,但是四周建造了各式公寓房子,那里是黑帮频繁活动的地方。18岁的费南德兹今年毕业于费尔法克斯县斯图尔德中学,费南德兹说这所中学的走廊被黑帮“感染”了。黑帮成员好像认为,任何人错看他们一眼,就要对他痛打一顿,这就是“他们的工作”。费南德兹的生母是秘鲁人,生父是古巴人,现在,他母亲和继父在世界银行工作,费南德兹和他们住在一起。他穿着T恤衫,在一个摇滚乐队里敲击大鼓。

  然而,恐惧已经成了费南德兹的部分生活。他要是没赶上校车,就一定要母亲开车送他,这样他就不必走过卡尔摩街区,那是一个黑帮活动的中心。他母亲一直批评他偷懒,直到她看到了有关黑帮活动的新闻报道。

  特里萨·马丁尼兹有一个16岁的儿子在惠顿西菲尔德购物城上班,他每次出门,特里萨心里老为他担心。他儿子上班的地方就是8月5日6个少年被杀的地方。她警告儿子不要戴耳环,不要在身体上刺花纹。她担心儿子的长发会招来麻烦,因为黑帮成员中长发是一种时尚。更重要的是,她开始向他提问题,结果了解了他和他的世界的许多情况。

  “现在我什么都要检查。我对他卧室里有什么东西,他听的音乐和音乐中的

歌词,非常关心。”马丁尼兹说。

  黑帮犯罪针对的大量目标是贫穷的拉丁美洲人,他们都是来这里的非法移民。由于美国安全法的原因,他们不能开设银行账户,许多人把积蓄藏在身上。

  最近两个拉丁美洲裔黑帮成员引诱一个瘦高个子的危地马拉体力劳动者、26岁的乔斯·内瓦斯,许诺给予每小时12美元的报酬让他搬运家具。他们开车把他带到兰利公园他们居住的公寓楼,一路上一直不停地和他聊天,以增强他打工的欲望。

  然而,到了公寓楼的地下室,其中一个黑帮成员摸出一把刀子抵住了他的喉咙。“不要杀我,我和你们一样的。”内瓦斯说他恳求这两个抢劫者,“我到美国来拼命干活,我家里许多人要我养活。”但这两个男子笑了。

  “你们要拿走的钱是我给我妈的,”内瓦斯说,“她生病了。”

  “这个我们不感兴趣。”其中一个说,“要么拿你的钱,要么取你的性命。”

  内瓦斯最后给了他们100美元,但是他们仍嫌不够,他们还要他的运动鞋。内瓦斯把鞋子脱下来,他们拿着走了。他等了半个小时,汗流浃背,心里祈求他们不要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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