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17任首席大法官的最后一次面试

　　特约记者卓群／发自华盛顿

　　9月12日周一中午，约翰·罗伯茨走进罗素参议院大楼325室，接受他人生最重要的，或许也是最后一次面试。

　　接下来的四天，他要面对美国参议院司法委员会的18名成员，阐述自己对法律、政治

及社会敏感问题的看法，希望 他们中的多数人同意由他接过猝然辞世的伦奎斯特的法袍，成为美国第17任首席大法官。

　　年仅50岁的罗伯茨有着出色的工作经历，过人的口才和渊博的法律知识。但在听证会上，他更需要证明自己在断案 时，凭的是宪法和证据，而不是个人喜好。

　　身为保守派的他，想获取民主党人的认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更得注意：不能只讲民主党人想听的话。布什总统之 所以提名他，就是相信他是一个坚定的保守派。

　　这次备受关注的听证吸引了数百名现场记者，以及数以万计收看现场直播的观众。笔者所在的美国公共广播公司也进 行了全程追踪报道。

　　第一天：个人陈辞

　　“法官不是政治家。我没有任何政治议程，只有这样一个承诺：如果我成为大法官，将会以开阔的心胸，不带偏见地 对待每一件案子。”

　　罗伯茨的开场白简短有力，桌上也没有讲稿。这名哈佛法学院的高材生、出色的辩护律师一上台，就让人刮目相看。

　　他以不谈政治为由，巧妙地回避敏感问题，并将自己在里根和老布什政府任职的经历一笔带过，着重讲他曾如何代表 社会弱势群体，与政府和大公司在法庭上较劲。

　　他还将法官比作

　　民主党议员乔·拜登则反驳说，如果裁判没有站好位置——偏左或偏右，就会看错球；何况最高院大法官有权推翻先 例，制定规则。而民主党人担心的就是一个靠右站的规则制定人，将民主党人多年来在民权、妇女议题上得来不易的成就推翻 。

　　第二天：堕胎问题

　　“我不能就这个问题发表个人看法。”

　　当天听证进入最激烈的问答阶段，自联邦高院裁定堕胎合法以后，对这一裁决的立场就成为大法官提名人无法逃避的 问题。

　　在1973年的罗诉韦德(RoeV.Wade)里程碑式大案中，高院以7票对2票裁定堕胎合法，其理由就是宪 法保证了个人的隐私权，而堕胎权可看作是妇女的隐私权之一。而保守派却认为，宪法同样保障人的生存权，而胎儿都是生命 ，应该享有生存的权利。

　　多年来，堕胎几乎成为保守、自由派的分界线。布什就坚定地反对堕胎，但最近几次民调显示，多数美国人认同堕胎 的合法性。

　　保守派也知道，在目前情况下要翻案是不可能的，但希望能通过对堕胎权的约束，逐步改变民意。今年秋天，高院将 裁决两起相关案件：一是未成年人是否需经父母同意才能堕胎；二是怀孕7个月、婴儿已成形后，是否可以堕胎。

　　罗伯茨在里根政府任职期间曾说，他不认为隐私权包含堕胎权。但2003年在接受听证时他改变了说法，说他认为 法官应尊重先例，而RoeV.Wade正是美国法律体系中的一个重要先例。

　　这次两党议员都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而罗伯茨除了表示将尊重先例以外，不愿意多谈。作为大法官提名人，他有权对 未来可能面临高院裁决的争议性案子表示沉默。

　　所有大法官提名人几乎都这样做，因为一挑明了，不是得罪民主党，就是得罪共和党，只会葬送自己的提名。

　　这一天的听证持续了整整10个小时，罗伯茨将“因为类似的案件可能再次出现，我不能对这个问题表示看法”这句 话说了上百次。民主党人和极端保守的共和党人都无可奈何，罗伯茨终于没有让任何一方抓到把柄。

　　第三天：你的价值观

　　“如果法律站在穷人这一边，我会判穷人赢；如果法律在大公司这一边，那么大公司就该赢。”

　　周三的听证会又开了10个小时，仍然没有人能够从罗伯茨身上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共和党人基本采取了放弃 的态度，只指望多年来一直与保守派为伍的罗伯茨进了高院，不会突然扭转阵营。

　　民主党人自然担心得更多些，他们害怕放这样一个聪明且年轻的人进了高院，他要想做什么，恐怕都做得成。如果他 真是一个极端保守派，那可真是自由派的灾难了。

　　民主党人德宾决定换个角度，追问罗伯茨的价值观。罗伯茨在当律师时，曾帮不少大公司辩护。德宾就问罗伯茨，他 有没有考虑过，大公司的胜诉可能造成平民百姓倾家荡产。

　　罗伯茨回答：“我接案子，关键是看客户的申诉有没有法律依据。如果在法律上站得住脚我就接，和客户的身份没有 关系。”他列举了自己接过的许多不收费的案子。德宾并不满意，高声质问：“我想知道你的心在哪里，你的价值观是什么？ ”

　　“我自己怎么想并不重要，因为在辩案或断案时只看法律和证据，而不是我的个人看法。”

　　到了下午，民主党人终于耐不住性子了。纽约州议员舒默说：“罗伯茨法官，我们从你身上什么答案也得不到。就好 像我问你喜欢什么电影，你说我喜欢演得好、导演得好、编排得好的电影。让你举几个好电影的例子，你却不肯；让你举一个 坏电影的例子，你也不肯。我问你，你是否喜欢《卡萨布兰卡》，你说有很多人喜欢，这是美国最好的电影之一。我算求你了 ，请你更坦诚一些。”

　　观众一阵哄笑。聪明的罗伯茨知道，自己不能也一笑了之，否则明天的报纸可能就会说他不够坦诚。于是他面带微笑 地说：“我喜欢的电影是《日瓦格医生》和《西北偏北》。”

　　他接着说：“如果你将我的回答，和以前几位大法官提名人比较，你会发现我比他们要坦诚很多。如果我觉得有些案 件已经不再有争议了，我就告诉你我的看法。但我不能什么都告诉你。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我有权根据我自己的看法划 出界限。”

　　舒默在会后的记者会上赞赏了罗伯茨的临场应对能力，但无法认同他对问题避而不谈的态度。

　　第四天：你会是怎样的法官

　　“我不是一个盲目的政治家。”

　　对罗伯茨的提问本应在周三结束，周四是留给其他证人的。但民主党人对前三天的结果不满意，要求周四上午继续提 问。

　　舒默和委员会的惟一一位女议员范斯坦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我们想知道，你将会成为怎样的法官。”

　　罗伯茨答：“要想知道我是怎样的法官，可以看我在担任华盛顿特区上诉法官期间判的案件和写的意见。从中我想你 们可以得出，我不是一个盲目的政治家……人们进法律这一行，是出于各种不同的理由：有的是为了钱，有的人是为了实现自 己的政治目的。而我，纯粹是出于对法律的热爱。我喜欢从法律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解释问题。我进了高院，也会继续这样做 。”

　　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周四将对罗伯茨的提名进行投票。通过之后，再由参议院的全体议员投票。虽然说罗伯茨在关键问 题上的沉默让部分民主党人惴惴不安，但由于他享有所有共和党议员的支持，要在100名参议员中得到60票，几乎不成问 题。

　　一等罗伯茨的提名通过，布什就会提名接替退休大法官奥康纳的人选。两党已经铆足了劲，准备再打下一场提名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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