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政治强人舌战法庭 生存方式成为斗法手段

　　萨达姆受审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前南斯拉夫总统米洛舍维奇、智利前领导人皮诺切特、秘鲁前总统藤森和印尼前总统苏哈托。他们都曾是一国的政治强人，后来被推上了法庭。虽然面临的指控多至上百，但法庭仍然无法给他们治罪。现在，他们已洗去政治强人的铅华，或者身陷囹圄，或者待罪养病，或者逃亡海外，但无一例外的都在与法庭展开周旋，他们的生存方式有时也成了斗法的一种手段。

　　米洛舍维奇：独战群雄

　　大多数人只知道米洛舍维奇是前南斯拉夫总统。他还有另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贝尔格莱德大学法律系毕业生。前一个身份最终让他身陷囹圄，后一个身份让他拥有了与法庭及控方周旋的资本。前南问题国际刑事法庭对米洛舍维奇的审理已经4年有余，但仍然没能让他信服地认罪。米洛舍维奇与前南国际刑事法庭的斗争还可能遥遥无期地继续下去。

　　炒掉指定律师自我辩护

　　“我认为这是无法接受的。如果尼斯先生希望他所说的文字记录成为证据，那么就必须将其知会证人，并提出相应问题。如果他真的希望证人能做出回答或辩解，为什么不完整地公布呢？我认为这是因为他不喜欢之前从证人那儿得到的回答和反应，所以他试图在证人连查看的机会也没有的前提下，就使文字记录作为证据被通过。这是极度不合理的，我坚决反对这样的做法……”

　　这是2005年9月20日荷兰海牙前南问题国际刑事法庭上，前南斯拉夫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与对手唇枪舌战的一幕。当时控方律师提出，由于一段用作证据的录像文字记录过长，他请求只公布录像文字的节选，但遭到了米洛舍维奇的坚决反对。由于他的坚持，法官不得不要求控方完整地呈现证据。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像这样激烈的法庭交锋已上演了4年有余，从2004年8月底至今，64岁的米洛舍维奇已经正式为自己辩护了14个月。

　　去年9月，鉴于米洛舍维奇一度恶化的健康状况，前南问题刑事法庭审判委员会为了加快审判进程，决定指定两名“法庭之友”身份的英国律师为米洛舍维奇辩护。米洛舍维奇拒绝了法庭的安排，声称这违反了国际法、相关国际公约和人权法律。他说：“你们剥夺了我的自我辩护权利，将其交给你们指定的辩护律师。但他们不能代表我本人，只能代表你们。强行委任辩护律师是法律界天大的怪事。我坚决要求你们将自我辩护的权利还给我。”

　　正式成为自己的辩护律师后，米洛舍维奇40年前在贝尔格莱德大学接受的法律教育终于派上了用场。2004年2月以来，米洛舍维奇独自在监狱的一间办公室内利用电脑、传真机、电话和档案柜为自我辩护做准备。法官认为，早在科索沃、武科瓦尔、萨拉热窝事件的时候，米洛舍维奇就已准备好了应付对可能遭到的指控，因为一般情况下总统不可能对指控书中提到的每个村庄全都了如指掌。

　　在讯问证人时，米洛舍维奇总会拿出理由来辩驳他们的证词。从科索沃的匪徒到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前总统，这些被控方请来的证人都被米洛舍维奇指责为歪曲事实。米洛舍维奇在法庭上的机智也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名年过花甲的老人。曾经有一名证人出来说，南联盟军队的士兵对他开了枪，当庭还出示了一张有着弹洞的血衣的照片。米洛舍维奇反问：“是用什么武器打的？”证人回答是大口径机关枪。米氏追问：“是离多远开的枪？”“3米。”于是他最后反问：“衣服打出了洞，您是怎么活下来的呢？”因为如果在3米以内被大口径机关枪打中，人很难活命。对方只能说，是另一个世界的力量救了他。

　　世纪审判控辩旷日持久

　　前南问题国际刑事法庭是根据联合国安理会第827号决议成立的，主要审理涉嫌犯有战争罪、反人类罪和严重违反《日内瓦公约》的前南斯拉夫联盟政要。米洛舍维奇2001年6月被引渡到该法庭，面临60多项指控，一旦所有罪名成立，可能被判终身监禁。

　　前南问题国际刑事法庭对米洛舍维奇一案的审判时间之长，涉及材料和人员之多，引起的关注之广都是史无前例的。从2001年7月3日米洛舍维奇首次出庭至今，仅仅是法庭陈述记录就已接近4.5万页；自从2002年2月12日该案正式开审以来，在两年多的起诉阶段已经传唤了298名证人；在2004年8月31日开始的辩护阶段，按照米洛舍维奇的计划，将有1600名证人出庭作证，其中包括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英国首相布莱尔和俄罗斯前总理普里马科夫。

　　前南国际刑事法庭的发言人弗罗伦斯·哈特曼坦言，在对米洛舍维奇的指控中，控方遇到了很大的问题，常常拿不出直接证据来给被告定罪。她说：“我们需要找到的是那根曾经在他控制下的看不见的绳索。是他的命令导致了罪行，因此我们必须找到知情人，但这一步是最困难的。”由于出庭的很多证人从前都是米洛舍维奇的下属，很多人否认控方的指控，还称呼米洛舍维奇为总统先生。

　　事实上，由于对持久战式的审判感到失望，前南法庭法官曾要求控方将指控压缩到最核心的部门，但是控方拒绝了，因为他们认为“将指控缩水意味着对罪行受害者的不负责。”此外，因为米洛舍维奇患有左心房肥大和高血压，法庭曾被迫中断审理15次，他的正式辩护日期也被4度推迟。2003年初，高血压几乎给米洛舍维奇带来生命威胁。凑巧的是，2004年7月，审理米洛舍维奇的第一位主审法官、英国人理查德·梅因病在英国牛津的家中去世，享年65岁。由于理查德此前多次和米洛舍维奇当庭争执，有媒体开玩笑说，理查德·梅是被米洛舍维奇气死的。鉴于米洛舍维奇的病情，法庭目前每周审理3天，整个辩护过程将持续350天。

　　身陷囹圄不改强人作风

　　2002年2月的正式审判开始之前，米洛舍维奇头发忽然全部变白了。加上健康状况突然恶化，有人担心他要么熬不到审判结束，要么会在监狱中自杀。米洛舍维奇对别人的担忧嘲笑道：“收起你们24小时的监控器吧！我说过，永远都不会寻短见，第一为了我的家庭和孩子，第二因为需要打垮这个法庭。”

　　自第一次出庭开始，米洛舍维奇一直坚称前南问题刑事法庭不具备国际合法性。他一再申明：“这个法庭不过是北约战争战略的一部分……这个法庭根本就不是国际组织。它是服从于北约的机构，没有独立性可言。”

　　2004年8月31日，米洛舍维奇正式在主旨辩护中彻底否认了检察官对他的全部指控，认为自己根本没有犯下任何战争罪行，前南问题刑事法庭提出的指控是伪造的和非法的，对他审理三年多来居然没有拿出任何像样的证据，只是在“用塞族人没有的犯罪计划来解释塞族人没有犯过的罪行”。他认为前南法庭的成立是对国际司法公正最大的嘲弄，进而认为检察官指控的性质和内容均有不真实性，是“非法的”和“对正义的损毁”，因此法庭的审理“已变成彻头彻尾的闹剧”，好比当年法西斯德国的国会纵火案。

　　除了为自己出庭辩护，米洛舍维奇还不忘实践政治抱负。2003年底，他曾希望角逐塞尔维亚和黑山的塞尔维亚共和国议会议员。因为根据塞尔维亚国内法的规定，在未被定罪前，他仍有资格参加议会选举。

　　2005年8月20日，米洛舍维奇在海牙郊外一个名叫斯海弗宁恩的小城的监狱度过了64岁生日。这里还关押着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法庭的100多名被告和一些荷兰的普通犯人。只有律师、家属及私人朋友才能见到米洛舍维奇。无论是出庭还是会见来访客人，米洛舍维奇都会穿着整洁。由于妻子马尔科维奇也遭到指控，米洛舍维奇夫妇已经两年没有相见。但在他的催促和坚持下，他的家人正准备卖掉在塞尔维亚的部分房产，迁居荷兰海牙，帮助他把这场“持久战”打下去。米洛舍维奇夫妇在塞尔维亚共有5处豪华别墅，大都购于上世纪90年代，总价大约400多万欧元。不过出售豪宅背后可能还有经济窘境的原因。除了米洛舍维奇还欠着塞尔维亚政府两千美元税款。他的家人也欠着政府几千美元的税款和电费。据称，他家从2003年就开始不缴电费。当地供电局在今年8月宣布，如果再不缴费就将切断别墅的供电。最后这笔费用终于由米洛舍维奇的支持者垫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