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塞奇·莫斯科维奇写《群氓的时代》一书的时候，恐怕他不会想到有一天在巴黎这个浪漫之都里，也会出现大规模的群体性暴力事件。已经在法国巴黎持续了一周，蔓延到数十个城镇的骚乱，已经让总理德维尔潘取消了访问加拿大的计划。而这次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法国规模最大的骚乱，起因仅仅是因为法国巴黎北郊克利希苏布瓦镇的两名非洲裔穆斯林少年10月27日在躲避警察时不幸触电身亡。
不可否认的是，从社会意义上说，此次巴黎的骚乱实际上是目前欧洲移民政策诸多潜在问题的一次总爆发。目前欧洲其他国家采取了相对更为严厉的移民政策，而法国则因为“自由平等博爱”的历史而成为传统意义上的移民天堂。在这种情况下，法国社会认为移民给当地带来了高犯罪率和高失业率，把移民看作是对于福利制度的一种威胁，但往往又对政治借口下的非法移民无法从政策上控制，因此滋生了相当多的不满和歧视。
克利希苏布瓦镇正是这样一个典型例子，巴黎北郊附近是北非移民相对比较集中的地区，当地北非移民易受歧视，就业率低，经常遭遇到种族主义者的骚扰，地方管理混乱。这次骚乱的主体正是这些北非的移民。他们积怨已久，只是遇到了一个可供爆发的由头而已。
而从政治意义上说，此次巴黎的骚乱正好给法国目前的政治局面增添了新的裂痕。在法国地方和中央政府选举中，移民政策往往是一个辩论的核心，往往无人敢对此开刀，惟有目前的内政部长萨尔科齐主张“选择性移民”以及对郊区的移民群体进行“清洗”。此次骚乱发生后，不但在野党指责萨尔科齐的做法是导致骚乱的重要原因，法国内阁也对究竟该实行怎样的移民政策出现了较大的分歧。看来，法国已经到了不得不对移民态度做出一个清晰选择的时候了。
根据目前法国政府对于骚乱的处理态度来看，法国可能会采取比较强硬的手段。骚乱过后，法国势必会重新调整原本相对宽松的移民政策，一方面可能会限制更多的移民进入国境，另一方面会调整目前国内的移民处境，遣返部分移民。这场骚乱同时也会为欧洲主张限制移民的右翼政治力量提供新的支持者，成为法国社会政治主流转变的一个标点符号。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突如其来的骚乱告诉我们，在法国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和、友善与相对稳定的社会，也存在巨大危机潜藏的可能性。社会危机是在长期矛盾积累的情况下，通过一个极为简单甚至是奇怪的导火索爆发出来。在法国，也许各个阶层的利益都存在一定的得失关系，当利益和社会心态的失衡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个很小的事件就能够导致某些阶层的大规模群体事件。因此，良性的政治治理，不但要考虑到大多数公众的利益，还要考虑到理性处理社会潜在的不满，甚至为可能出现的群体发泄准备渠道。
问题在于，“每个人心中都产生了不确定性和没有目标的焦虑感，觉得自己成了未知的、充满敌意的势力的玩物。”法国思想家塞奇·莫斯科维奇因此断言，大众在这种状态下尝试着通过一种简单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焦虑，或是从政治上倾向于极端主义者，或是从行为上蔑视理智、嗜好暴力。从群体心理学的历史来看，这尽管只是一家之言，却在法国目前的骚乱阴影中显现出来。
□周庆安（北京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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