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总统在核爆风波中对华示好

　　——我国前驻印大使独家披露与纳拉亚南的交往故事

　　表明中印互不构成威胁 引导印度舆论及时转弯

　　《世界新闻报》特约撰稿人程瑞声

　　印度前总统纳拉亚南11月9日在新德里病逝。他在担任驻华大使、印副总统、总统期间一贯对华友好，积极主张发 展中印关系。即便是在印度核试验风波中，纳拉亚南也不忘修补中印关系。

　　他突然去世，使中国失去了一位老朋友，也使笔者失去了一位相交30年的“兄长”。

　　驻华大使学识渊博很好客

　　娶缅甸夫人获尼赫鲁特批

　　我和纳拉亚南相识在1976年。那一年，中印关系经过上世纪60年代的曲折后，终于恢复了正常，两国重新互派 大使。纳拉亚南在这一关键时刻来到中国担任大使，为中印关系的改善做了很多工作，从此成为中国的老朋友。

　　我当时任外交部亚洲司副司长，主管东南亚，并不主管印度。但纳拉亚南夫妇十分好客，曾几次邀请我出席他们的小 型宴会。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学识渊博，待人诚恳。特别使我高兴的是，我作为新中国的缅甸语高级翻译曾长期在缅甸工作， 而纳拉亚南也曾担任过印度驻缅甸使馆的一秘。因此，我们常用英语就缅甸形势交换意见。凑巧的是，他的夫人乌莎是缅甸人 ，于是我和乌莎常用缅甸语交谈。纳拉亚南幽默地说，缅甸语对他来说就像“密码”一样无法破解，这样我们的宴会就成了“ 双语种”宴会。

　　后来我到印度工作，得知了纳拉亚南的恋爱经过。原来，印度外交官一般是不允许同外国人结婚的，但纳拉亚南埋头 苦干，才智出众，深得当时印度总理兼外长尼赫鲁的赏识，于是就亲自批准了他和乌莎的婚事。

　　破例出席我使馆小宴会

　　升为副总统更谦逊有礼

　　在我1994年11月离任前，中印两国政府商定纳拉亚南副总统于同年10月访华。然而，正当中印双方为此积极 进行准备时，1994年9月下旬，印度古贾拉特邦苏拉特市暴发鼠疫，几十万人逃离该市。印度报纸随后报道说，首都德里 也发生了多起鼠疫病例。

　　当时，印度群众和报界十分恐慌，把一些感冒病人也作为鼠疫嫌疑者统计报道，草木皆兵，使疫情有很大水分。例如 印度报纸报道，德里鼠疫曾达到一千多病例，但最后确诊的只有几十例，而且多数是从疫区来到德里的人。

　　当时世界各国针对鼠疫采取了不同的防范措施。中国是印度的邻国，又是人口大国，采取的措施是较严的，规定印度 访华的人员到达机场后都要被隔离6天。印方对此意见较大。

　　正当我们等待国内关于纳拉亚南访华问题的指示时，外交部发言人表态说正在研究。我们认为，使馆应提出自己的建 议，于是当即向国内报告说，有关数字不可靠，实际情况没有那么严重，疫情正在缓解，建议纳拉亚南如期访华。最后，国内 接受了我们的意见。

　　纳拉亚南夫妇访华归来后，破例为我和夫人举行了离任欢送宴会。在我们临行前，他又再次邀请我们到他们的官邸喝 茶。这一次，他让陪同访华的女儿和只有6岁的外孙女都出来与我们见面，气氛亲切友好。他的外孙女已学会几句中国话，十 分可爱，还把她画的图画送给我们。

　　我使馆实报疫情印总统如期访华

　　纳拉亚南让6岁外孙女表示感谢

　　1998年5月,印度连续进行5次核试验,使国际社会受到极大震动。中国一开始表态十分谨慎,仅表示“关切” 。但面对国际社会的强烈谴责,印度竟以“中国威胁”作为借口为自己辩护。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反应也迅速升级，对印度 进行了强烈谴责。中印关系受到重大挫折。

　　实际上，印度以“中国威胁”为其核试验辩护是其外交上的一次失误。印度对此十分清楚，其后不久便有意转弯子， 中方则期待印方能公开表明中印互不构成威胁。

　　1999年1月，我率领中国学者代表团到印度新德里参加中印学者对话时，出现了一次难得的机遇。1月26日下 午，我到总统府花园出席纳拉亚南总统(1997年7月当选)的盛大国庆招待会。在拥挤的人群中，我奋力向前，终于同纳 拉亚南夫妇握了手，深感满足。不料当晚，纳拉亚南总统办公室就给我驻印度使馆打电话，表示纳拉亚南希望在次日傍晚会见 我。

　　1月27日傍晚，我在时任中国驻印度大使周刚的陪同下，再次前往总统府会客大厅，纳拉亚南和乌莎出来接待。故 人再度相逢，气氛十分亲切。

　　在这次会见中，纳拉亚南说，印度和中国都是发展中国家。印度一向认为，一个繁荣强大的中国对于印度和其他发展 中国家都是极大的支持，对世界和平也是十分重要的。中国对印度没有威胁，印度对中国也没有威胁。他表示希望印中两国能 共同隆重庆祝建交50周年。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表态。我和周刚大使回到使馆后立即召集我国驻印度的各新闻机构记者，向他们吹了风，他们连 夜将稿件报回国内，国内各新闻机构都作了显著报道。

　　印称搞核试验是受中国威胁

　　纳拉亚南及时修补中印关系

　　1991年我出任中国驻印度大使。在同年12月李鹏总理访问印度时，我又见到了纳拉亚南。原来纳拉亚南198 4年从外交官岗位退休后，正式加入国大党。他在故乡喀拉拉邦连续三次赢得大选进入人民院，并曾在国家计划、外交等部出 任国务部长。但在李鹏总理访问时，纳拉亚南只是一位议员。

　　我们阔别多年后重逢，倍感亲切。不久他对我说：“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议员，无一官半职，而您却当了大使，如果 我为您举行一次欢迎宴会，不知您能不能赏光？”他的谦逊使我深为感动。我说：“对我来说，您永远是一位兄长。如果您为 我举行宴会，将是我莫大的光荣。”

　　这样，纳拉亚南和夫人在他们的住宅为我和夫人举行了欢迎宴会。其后，我和夫人也不止一次在大使官邸为纳拉亚南 夫妇举行过小型宴会。

　　1992年，纳拉亚南以绝对优势的票数当选为印度副总统。印度副总统是印度政府出席各国使馆国庆招待会的最高 代表，按惯例是不出席外国使节小型宴会的。

　　有一次，我在出席其他国家国庆招待会见到他时，大胆地问道：“您现在担任了副总统，您和夫人不能再像过去那样 出席我们的小型宴会了吧？”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可以出席。”这样，我和夫人又在官邸为纳拉亚南 夫妇举行了一次小型宴会。这次宴会因此成为我任期内最重要的一次小型宴会。

　　在这之后，又发生了两件很不寻常的事，使我和纳拉亚南的友谊“更上一层楼”。

　　对中国朋友不摆架子

　　退休后还来北京叙旧

　　2000年5月，在中印建交50周年之际，纳拉亚南总统偕夫人访华，中印关系走出低谷，两国最高层的互访从此 恢复。

　　5月30日晚，我和夫人应邀参加了印度驻华大使南威哲夫妇在官邸为纳拉亚南夫妇举行的盛大宴会。由于官邸大厅 场地有限，多数来宾都在院内用餐，只有少数来宾进入大厅，分坐在几个圆桌旁，其中有一桌是总统夫妇所在的主桌。

　　我和夫人进入大厅后，根据礼宾常识，在其他圆桌寻找我们的座位。这时，使馆官员迎上来将我们领到主桌说，总统 夫妇说我们是老朋友，希望把我们安排在主桌，以便叙旧。

　　这就是纳拉亚南！对他来说，友谊高于一切。无论他做不做官，他对人总是那么谦虚诚挚，平易近人，没有什么架子 。

　　2004年6月，纳拉亚南作为印度前总统再次访华，参加在北京举行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研讨会。于是，我又再次 见到了故人。久别重逢，纳拉亚南同我热情拥抱。纳拉亚南说，他同黄华(原外交部部长)和我的友谊有将近三十年的历史， 我们都是中印关系不断改善和发展的见证人。

　　的确，友谊之树需要精心培育。今年是中印建交55周年，纳拉亚南却不幸辞世，但中印人民都不会忘记他为中印友 谊所作的重大贡献，而笔者也将在心中记住这位永远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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