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大使们的经济头脑

　　□本刊特约记者 吴 筝

　　发自上海

　　10月初，前中国驻加蓬大使郭天民接待了来华访问的加蓬邮电部长达尼埃尔奥纳翁多一行。这次访问并没有被媒体 广泛报道，因为他们并非受国家领导人邀请，而是受中国

的一家民营企业——华为集团所邀。

　　在全程陪同加蓬邮电部长访问期间，郭大使的角色已不是政府官员，而是华为集团开拓非洲市场的高级顾问。

　　“华为集团是国内比较成功的电信民营企业，他们在拓展海外市场的时候，到外交部寻求帮助。于是，李肇星部长受 他们委托，找了我和其他6位曾经驻亚洲、独联体、欧洲等国的前大使，给华为做高级顾问。我负责所有对非洲的事务。”郭 天民说。

　　作为华为集团的非洲市场顾问，郭天民并不是为华为制定具体的商业战略，而是凭借其在加蓬丰富的工作经历，详细 介绍加蓬的电信基础、投资环境、政治形势、经济和社会发展以及周边环境，为华为集团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信息。

　　事实上，就在一个月前的9月9日，现任中国驻加蓬大使薛金维会见了加蓬邮电部长翁多，双方就两国开展在邮电领 域的合作交换了意见。翁多部长欢迎中国企业参与加蓬Télécom电信公司私有化进程和加蓬邮电事业建设。

　　于是，才有了文前所述10月初翁多受华为集团之邀来华访问这件事。

　　似乎是尝到了甜头，华为公司一下子请到7位前大使为自己做参谋，此次访问结束时，华为集团如愿以偿地与加蓬方 面签署了合作框架协议。有了对方邮电部长的亲口许诺，企业“走出去”的步子自然就轻快许多。

　　“外交背景”的咨询公司

　　退休后的郭天民大使，大多数时间并不是为企业提供咨询，而是完成外交部安排的工作。比如，外交部领导比较忙的 时候，他就陪同接待一些来访的外宾；在加-中发展协会等非政府组织担任职务，做调研工作等。

　　据记者了解，这也是许多退休大使的生活写照。

　　从本世纪初开始，国内一些有实力的企业，尤其是迅速发展的民企，在国家“走出去”政策的鼓励下，纷纷考虑到海 外投资。老大使便成为他们投石问路的对象之一。

　　大约4年前，曾经有四五个大使成立了一个专门为企业做咨询的公司，叫安巴萨德公司，这个名称就是“大使”的英 文“ambassador”的音译。但因为不赚钱，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两年前，20多个前驻拉美的大使和参赞，认为拉美有许多商机和处女地不为国人所知，便自筹资金也办了一个拉美 投资咨询公司，帮助中国企业到拉美去投资。

　　然而，据知情者介绍，这个公司并不很正规，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没有日常工作的行政人员，也没有公司的档案。 这些老外交官们各自为政，非常松散。如果有项目，收入分配是70%归自己，30%归公司。

　　目前运作比较顺利的是中国前外交官联谊会下面的一家咨询公司，其背后是联谊会1800多个外交官所构成的庞大 人力资源库，主要给企业，尤其是发展比较快的中小企业，提供海外资讯。

　　中国前外交官联谊会副会长、中国前驻巴基斯坦、斯里兰卡大使张成礼，担任该公司的总经理。据他介绍，公司成立 五六年来，为企业提供咨询的形式已经呈现多样化，可以一事一议，也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成为企业的顾问单位，这样的 合作企业已经有十几家了，如中兴和华为。在必要时，咨询公司还会派大使陪同企业去国外考察，联系合作伙伴。

　　在长期合作的企业中，张成礼大使亲自参与咨询的重庆宗申

　　张大使说：“之前，他们自己也曾经尝试过到周边国家投资，但由于不了解当地情况，走了一些弯路，投资效果并不 好。我们给他们咨询后，不仅介绍当地国情和民风，还给他们推荐合适的合作伙伴，很快他们就在巴基斯坦、越南、柬埔寨、 印尼、菲律宾等国家签订了项目。

　　至今，这些由外交官组建的咨询公司还很少，运作比较成功的公司更是凤毛麟角，而且它们都是民间性质的。中国还 没有一家官方的咨询机构。

　　据许多老大使反映，现在中国驻外大使馆还没有专门针对中小型企业的服务机制。在帮企业联系大使馆时，他们主要 通过个人关系。

　　即使是发展势头较好的前外交官联谊会咨询公司，张成礼大使认为，他们还是处于起步阶段，不仅需要不断探索服务 方式，还需要企业对外交资源的意义有更深刻的认识。

　　郭天民大使就曾碰到过这样的问题。“曾经有7艘中国商船同时开往加蓬首都利伯维尔，船上装载了同一种小商品。 像加蓬这样有限的市场，是无法消费这么多的。结果一双鞋只卖几毛钱，老板们不但没赚钱，连吃住的费用都成问题。而我们 听说这事儿的时候，船已经在海上了，我们也只能尽量为他们寻找一些销售渠道，减少损失。”

　　中巴商贸中心总经理邱小华，曾经在中国驻巴西大使馆担任办公室主任。他在巴西工作的时候，还看到过另一幕悲剧 。

　　1992年，上海自行车集团与巴西一名拥有巴西工商协会理事身份的华侨合作，在当地成立了一家自行车公司，每 年组装50万辆自行车。后来发现这个华侨仅仅是靠所谓的“政府关系”在外面招摇撞骗的骗子，根本没有什么资产和实力。 结果公司很快就垮了，还闹得满城风雨，连巴西媒体都报道了此事。

　　邱小华说：“如果他们事先请大使馆调查一下这个华侨的身份和实力，并接受大使馆的忠告，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了。”

　　重视与否与任期有关

　　事实上，退休大使是否热衷于为企业咨询，与其在任期间是否重视中外经贸往来有很大关系。

　　比如有一些大使曾经工作过的驻在国与中国的政治关系紧张，他们就只能围绕改善两国关系开展工作，而无暇顾及经 贸交往。

　　在与中国政治关系良好的国家就任大使，能否推动两国的经贸往来，就要看他们对经济的重视程度有多少了。

　　周刚大使的夫人邓俊秉在大使馆担任过参赞，她认为，大使主要是完成国家交给的任务，而对于其他额外的事务，觉 悟高的大使会多花一些精力。当然，如果你不去过问，也不影响正常工作。

　　不过，也有对经贸交往非常重视的大使。王生大使在尼日利亚工作的时候，就为中国企业争取过不少商机。

　　尼日利亚的一个州环境恶劣，需要打500口井，价值500万美元。为了让中国企业争取到这个项目，王大使邀请 这个州的官员到中国大使馆作客，为他们详细介绍中国人自古以来是怎样打井的，穷困地区是怎么发展起来的，继而请他们到 中国实地考察，看看中国打井的优势。

　　在王大使的不断努力下，最终帮助中土公司拿到了这个项目。此后这个项目又扩建到1000万美元。一直到王大使 离开尼日利亚赴哥伦比亚担任大使后，中土公司还经常写信告诉他项目的进展情况。

　　像这样的“额外工作”，王生大使还做了很多。他说：“我们的任务就是要为国内企业牵线搭桥和排忧解难。”

　　王大使解释说，“牵线搭桥”并不是简单介绍一些关系，而是首先了解该企业的实力如何以及能做什么。然后，再为 他们详细介绍驻在国对外来投资的基本政策、基础设施、潜在市场，以及其他国家在此地的竞争情况。此外，还要给企业物色 资信程度高的合作伙伴。这些工作都不能有半点含糊。

　　“排忧解难”，则是遇到中国企业与驻在国政策有冲突，或与驻在国工人发生矛盾时，大使馆不会把事情简单丢给商 务部去处理，而是要协调当地的各种关系，尽快解决问题。还有一些项目需要抢时间，大使馆也会帮助企业尽快办理好签证手 续。

　　不过，王大使也有一些遗憾。

　　1988年，

　　“但是，相关主管部门因为害怕福建蚊香的核心技术被泄漏或转让，最后没有批准。”王大使叹息道，“现在看来， 这是很短见的。国际上那么多跨国公司在海外设厂，也没有担心过核心技术流失，我们为什么要这么缩手缩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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