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信的家乡亲历泰国政变

　　和勇(泰国清迈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教师)发自清迈

　　第一次

　　离政变这样近

　　曼谷时间9月19日23时30分左右，电话突然响起。这么晚了，谁这么无聊打电话来？听筒里传来楼上小高的声 音，她告诉我泰国发生军事政变了。泰国总理他信正在美国，军队利用这个空子发动政变，现在已经控制了政府。

　　我真被吓着了，太突然了！以前在国内总能听到某某国家发生政变，那时感觉政变离自己很远，可今晚这个消息让我 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小高说是路安打电话告诉她发生了政变的。当时，泰国的电视信号已被军方切断，路安是看到了外国 电视台的报道才知道的。

　　小高挂了电话，这时已是午夜12点多了，我想给家里打电话，告诉老婆和儿子这个消息，生怕他们明早得到消息后 为我担心，但时间太晚了，他们肯定早就睡了，不如明早再说。

　　曼谷时间20日零时30分左右，我房间的电话再次响起，话筒里传来了楼上小马的声音，感觉她有些紧张。她说宝 宝刚才打电话来，告诉她政变的事，让她不要慌张。宝宝是小马的泰国好友，原来是小马的学生，她俩几乎天天在一起玩。小 马在和我通话的时候，听筒那边又传来手机的响声，我笑着对小马说，肯定又是宝宝打来的。小马用泰语接了电话，打电话的 一定是宝宝。宝宝和小马的谈话，我在听筒里也可以听到，可能是小马想让我听到宝宝报告的最新消息，所以故意把手机和电 话话筒靠得很近。

　　宝宝最新的消息是说，明天曼谷可能会有市民集会，今晚曼谷部队戒严。宝宝的中文不是很流利，所以通话时中泰英 3种语言混着讲，我们总算听明白，她说“军队控制了局势”，可这个“军队”是代表反对派还是现政府，宝宝也说不清。

　　和宝宝通完话，小马对我说，惨了，明天泰铢肯定要跌，要是前几天把泰铢换成美元就好了。小马来泰国已经一年了 ，出国前家里给了她一些美元，再加上清迈大学发给她的工资，还是有一小笔钱的。昨天刚好借她钱的人来还钱，她就把还的 钱连同家里给她的美元全部存进银行，如今发生了政变，存进银行的钱一时半会儿怕是拿不出来了。我安慰她说，不要担心， 没有她想像得那么糟糕，一切都等明天再说吧。

　　校园出现

　　荷枪实弹的士兵

　　早上醒来时已是8点。今天是9月20日，星期三，是清迈大学学生的活动日，一般不上课，各系自己安排活动。昨 晚因为惦记着政变的事，睡得不是很踏实，醒来后感觉四周静悄悄的，和以往有些不同，平时这个时候，往来的车声和学生们 走路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吵。起床后，我站在阳台上往外看，路上偶尔看到几个学生，却看不见汽车的影子。

　　这时，我房间的电话又响了，是小高打来的。小高说，曼谷街上出现了坦克，而且数量在增加。她在曼谷和泰南做志 愿者的同学打电话给她说，军方发布了戒严令，泰国今天所有学校停课。

　　此后，小马的电话也来了，她说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我问她是不是在想那些放在银行里拿不出来的钱。她说，清迈 大学发的工资拿不出来也就罢了，主要是妈妈给她的美元，回国后她还要还给妈妈的，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变成废纸？

　　快9点钟时，我出门向学生中心走去。没走几步，就看见老赵骑着

　　看到学生中心有学生在吃饭，学校里似乎一切正常，我才放下心来。学生中心里有不少学生在吃饭，只是大家的话比 往常少了许多。我要了一份饭，付钱时心里没底，试探着问价格，价格并没有变。我三下两下吃完饭，就赶往办公室。

　　在人文学院楼下，我看见几个中文系的学生，他们远远地就向我挥手。我问他们“要告诉老师什么”。吴云茵中文说 得好一些，她问我是否知道昨晚泰国的政变，我说知道一点儿。其他几个泰国学生不熟悉“政变”这个词，吴云茵用泰语说了 一遍后，学生们都在点头。吴云茵问我，有没有在学校里看见军警，我说没有。她说，军警们骑着摩托车在学校里巡视，看见 有人聚集就会盘查、抓人。说着，吴云茵数了一下我们几个的人数，小声告诉我说：“老师，还好，我们只有6个人。军方发 布了命令，在公共场合聚集，人数不得超过7人，否则即为非法，军警要盘查、抓人的。”听她这么一说，我本能地四下望了 望。说话间，我看见一个警察骑着摩托车从我们身边经过，没戴头盔，不是我想像中的全副武装的模样。

　　到了办公室后，我急忙打开电脑上网，看看最新的政变新闻，给亲朋好友发邮件。这时，小吕急匆匆地跑来，说孔子 学院那边上不了网，只有跑到中文系来。她说，刚才她去柜员机取款，结果只取到了200泰铢，之后就再也取不出钱了。这 时，小林和佩玲也来了，听小吕这么一说，大家都开始担心：身上的现金只够用几天，银行如果一直取不出钱该怎么办。小林 还说，小吕的胆子太大了，政变之后，银行肯定要关门，军方也会管制金融，你就不怕信用卡塞进去后就被柜员机吞掉吗？银 行没人上班，到时真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啊！小林这番话，说得小吕后怕起来。

　　小马和小高也来了，她们说，在学生中心出现了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小马说，看到荷枪实弹的士兵，她真感觉有点 儿紧张。在我的再三鼓励下，小马说带我去看士兵，但那里已经没有士兵的影子了。我们仍不甘心，坐着学校里的免费车在校 园里转了一圈，还是不见士兵的影子。我本想拍一张士兵在学校里的照片，看来是拍不到了。

　　学生拥护军队

　　接管政权？

　　9月21日，我早上一起来就站在阳台上观察外面的情况。天空还飘着雨，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现在路上积了很多水 。雨季的清迈很舒服，尤其是早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我想，今天应该能上课了吧？

　　校园里有车在各宿舍区穿梭，车上坐满了去各教学区的学生。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明显比昨天多了。学校没有通知我 们上课，但军方宣布停课只是昨天一天。那么今天呢？我没把握。有不少学生肩挎书包、手捧书籍从窗前走过，我还是到教室 里去看看吧。

　　我是踩着上课的钟点到教室的，刚好8点整。几个学生站在教室门口，见我来了才进教室。他们拿不准今天是否上课 ，见我来了才踏实下来。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只有几个人，他们的神情与以往不同，没有多少话，眼睛也在躲闪我。后来有人憋 不住了，问我“昨天好吗”。可爱的泰国学生，就是这么温柔，国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提问仍然绕着弯子。

　　既然话题已经提起了，我就在黑板上写下了“政变”两个汉字。这些学生刚上大三，对这两个字还不是很熟，也很少 用到。看着他们抄下了这两个字，我就着昨天发生的事件解释给他们听。教室里的气氛渐渐轻松些了，学生们也慢慢地活跃起 来。想不到，他们大多拥护军队接管政权，说这样好，这样国家就可以安定了。

　　张峻民迟到了，他家住在清迈城里，从他家到清迈大学要经过5个学校。他是骑着摩托车来上学的，他告诉我，城里 有军队巡逻，每个十字路口都有士兵把守，清迈大学后门外的十字路口也有不少士兵。我想，总理他信是清迈人，政变后，对 于他信的家乡，军队自然会重兵防守，以防他信的支持者造反。

　　难道政变

　　只和“老外”有关

　　下了课，我走出教学楼，经过银行的柜员机，柜员机已经可以正常工作了，我看见不少人在排队等着取款，人们的表 情也很轻松。不远处，学生超市也是人进人出。

　　在通往中文系办公室的楼道上，我遇到了小马，她手提黑色的皮包，神情严肃地和我打了个招呼就匆匆下楼去了。才 进办公室，小林和小高就对我说，银行今天开门了，一切恢复正常。

　　正说着，小马回来了。她说她和大使馆的人联系过了，大使馆的人说，我们在泰国是“老外”，这几天就好好呆在学 校里，不要乱跑，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就和大使馆联系。我问她刚才神秘兮兮地去干什么？她说去银行取钱。我笑她把钱带在身 上，小心被人打劫。她说，无论如何，她都想把取出的钱全换成美元。说完，她就坐到电脑前，打开银行的网页看外币兑换的

　　我坐在电脑前，漫无目的地在网上看新闻，网上的视频传来了他信到达英国伦敦机场的画面。他信下飞机后面对媒体 ，双手合掌，面带微笑，说自己在去美国参加联合国大会之前还是泰国的总理，现在却失业了。

　　泰国的老师很安静，很少看到他们在一起谈论什么，每人低头做自己的事，政变之事好像和他们无关，却见我们这帮 “老外”忙出忙进，好像是自己家里发生了多大的事。

　　相关专题：青年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