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苏联总统赶下台

　　步步紧逼，将苏联总统赶下台

　　 本刊特约记者 关清元 发自莫斯科

　　在叶利钦一生所有的“战斗”中，与戈尔巴乔夫的权力之争，最为持久，也最为艰苦，堪称其政治生涯的第一战。

　　戈尔巴乔夫提出“新思维”后，苏联改革加速走向失败，苏联共产党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苏联国家濒临解体。在这一背景下，叶利钦——俄罗斯第一任民选总统，与戈尔巴乔夫——苏联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总统，不可避免地展开了权力争夺战。

　　曾经以自杀逃避“批斗会”

　　1985年4月，54岁的叶利钦迈出了他政治生涯的关键一步：因为“熟悉经济”，他得到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的赏识，被调任苏联中央政府建筑部部长。任职之初，他积极支持戈尔巴乔夫的主张，并在戈氏的提携下，同年12月升任莫斯科市委第一书记。刚一到任，叶利钦便展开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短短几个月，莫斯科33个区的区委书记中就有23个被他免职。

　　1987年10月，叶利钦又将其“无所顾忌”的个性“发挥到了极致”。在苏共中央全会上，他指责“传统派”阻碍改革进程，影射、攻击戈尔巴乔夫要政治局对他“俯首帖耳”。戈尔巴乔夫对叶利钦的“突然袭击”十分恼火，随即组织了一场反击。

　　几天后，叶利钦接到戈尔巴乔夫的命令：11月9日将召开苏共中央委员会会议，他必须参加。叶利钦意识到，“戈尔巴乔夫将对他展开严厉的打击”。

　　11月9日一大早，戈尔巴乔夫突然接到电话，“叶利钦要自杀，他拿着一把剪刀戳自己的胸口，已经划伤了几根肋骨。”听到这一消息，戈尔巴乔夫的第一反应是 ：叶利钦在“装蒜”。他强令，“就算要死，也得等参加完会议后再说”。

　　叶利钦不得不来到会场。在大会上，所有人都谴责他。叶利钦不得不强忍着“洗耳恭听”。尽管有伤在身导致说话都困难，他最后还是被迫承认，他“欺凌下属，个人野心占了上风，而且还犯有其他政治错误”。

　　两天后，戈尔巴乔夫当着叶利钦的面，宣布解除他莫斯科市委第一书记职务，降任建设委员会第一副主席。叶利钦离开时，戈尔巴乔夫冷冷地告诉他：“我不会让你重返政坛。”

　　根据叶利钦的传记作者利昂·阿隆的说法，“那段时间，他睡眠很差，身体状况日渐恶化。即使服用了大量的止痛药，他仍无法让自己坐直。”

　　登上总统宝座，发动猛烈反击

　　1989年夏天，戈尔巴乔夫的一位助手问他：“您为什么不满足叶利钦的欲望？比如让他当个副总统。”戈尔巴乔夫斩钉截铁地说：“他不适合这个角色，而且他也不会同意的。你不了解他，他需要的是全部权力。”

　　叶利钦后来的行动，证明戈尔巴乔夫对他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被“贬黜”的叶利钦，反而赢得了很多苏联民众的同情，并成为他难得的政治资本。1989年 3月，苏联举行人民代表选举，叶利钦认为“这是一次进入议会的好机会”。于是，他毅然放弃建设委员会副主席职务，全力参加竞选。他抓住人们最关心、最感不满的问题做文章，比如抨击官僚作风和腐败问题等。最终，叶利钦以89.6%的高票当选人民代表。日后，叶利钦谈及这次胜利时说：“这一天，是我第三次诞生的开始。”同时，这次胜利也标志着叶利钦取得了与戈尔巴乔夫展开“战斗”的资本。

　　1990年7月，苏联共产党召开第28次代表大会。会上，戈尔巴乔夫重申“苏共是坚持社会主义选择和共产主义前途的党”。对此，以叶利钦为首的“民主纲领派”，惊人地提出了取消社会主义和放弃共产主义目标的观点，并提出了取消军队、政府等部门基层党组织的政治主张。但这些主张最终被苏共中央委员会议否决。为表示抗议，7月12日大会结束时，叶利钦当众宣布退出苏联共产党。这意味着他正式结束了自己30年苏共党员的政治生命，也标志着他与戈尔巴乔夫领导的苏共彻底决裂。

　　1991年1月，叶利钦推出“另立中央”的计划。1月14日，他在记者招待会上宣布，俄罗斯、

乌克兰、白俄罗斯、哈萨克四个加盟共和国决定签订“四方条约”。条约一旦签署，戈尔巴乔夫将被架空，苏联中央政府将形同虚设。虽然“四方条约”最终胎死腹中，但也等于宣告，叶利钦开始向戈尔巴乔夫下狠手。

　　同年2月19日，叶利钦发表电视讲话，指责戈尔巴乔夫“使这个国家成为独裁国家”，要求戈尔巴乔夫立即辞职。此举遭到苏联“传统派”和“主流派”的反击。2月13日，莫斯科爆发数十万群众参加的集会，集会者表示支持改革，支持国家统一和军队统一，支持戈尔巴乔夫，反对叶利钦。几乎与此同时，莫斯科爆发了另一场群众集会，数万人以整齐的声音高呼：“保卫叶利钦！”之后不久，叶利钦公开号召人们支持矿工罢工，向国家领导人宣战。

　　1991年6月，俄罗斯加盟共和国举行总统选举。叶利钦赢得57.3%的选票，成为俄罗斯历史上第一任总统。至此，苏联出现了两个总统(戈尔巴乔夫是苏联总统)、两个政权，分裂征兆开始显露。随着叶利钦大权在握，他与戈尔巴乔夫的争斗进入白热化阶段。

　　一次历史性的“电话对骂”

　　就任俄罗斯总统仅仅5个月，叶利钦就于1991年11月16日签署了10项总统令，宣布中止苏联共产党在俄罗斯的活动，接管苏联国家银行和对外经济银行。这使得作为苏联总统的戈尔巴乔夫，几乎被架空了。

　　1991年12月7日上午，叶利钦乘坐专机飞抵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稍事休息后，他赶到了位于别洛韦日国家公园深处的“维斯库利”政府别墅。乌克兰总统克拉夫丘克和白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主席舒什凯维奇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三个重要加盟共和国的代表团和领导人一坐下来，就开始讨论苏联的最终命运问题。晚上7时，

三个代表团成员共进晚餐。叶利钦边吃边说，旧的联盟已经不存在了，各加盟共和国之间应该建立一个新联盟。而克拉夫丘克坚决反对建立任何形式的新联盟⋯⋯激烈的交锋，使餐厅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但是，三方最终还是达成了一致。12月8日下午1点，《别洛韦日协议》(即《关于建立独立国家联合体的协议》)文本准备就绪。三方在餐厅外一个约60平方米的客厅里，摆三张长条桌签字。签字仪式只用了短短几分钟，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苏联在事实上解体了。

　　签字仪式结束后，有人建议把结果告诉戈尔巴乔夫。但是，没有人愿意与他通话。最后，大家一致推举舒什凯维奇打这个电话。电话拨通后，戈尔巴乔夫只听了几句，就愤怒地要求“狂妄”的叶利钦接电话。叶利钦拿过话筒，强硬地告诉戈尔巴乔夫，苏联已经解体了，他必须辞职，根本不容对方争辩。戈尔巴乔夫听后甚是无奈，只好有气无力地提出了有关自己辞职后的待遇问题，要求提供退休金、保镖、秘书、汽车和别墅等。叶利钦听后非常恼火，对着话筒喊道：“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戈尔巴乔夫)，我们在讨论国家和人民的命运问题，而您却在要退休金！我们会给您退休金的——每个月4000卢布！”随后，叶利钦又给苏联国防部长沙波什尼科夫打电话，任命他为独联体战略武装力量总司令。沙波什尼科夫当即表示完全忠于叶利钦。听到这话，叶利钦长吐了一口气——他终于放心了，因为这意味着戈尔巴乔夫已无法掌控军队，从而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机会。

　　1991年 12月23日 ，叶利钦来到克里姆林宫，同戈尔巴乔夫进行了8个小时的谈判，要他交出武装力量的最高指挥权、用于发射2.7万枚核弹头的“核按钮”、克里姆林宫总统府等。戈尔巴乔夫还把一批珍贵档案材料交给了叶利钦。而叶利钦则保证：戈尔巴乔夫辞职后享有包括国家别墅、汽车、警卫人员在内的优厚待遇。

　　1991年12月25日晚7点，戈尔巴乔夫向全世界发表辞去苏联总统职务的讲话。他用了整整12分钟，读完了《告苏联同胞书》。读到最后，他的眼睛湿润了，嗓子也哑了，几乎泣不成声。因为，不仅他自己彻底败给了叶利钦，而且已经存在了74年的苏联，也在叶利钦的推动下，彻底消亡了。

　　(编辑：李凤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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