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达人通过网聊电话谈恋爱

　　-曾子言

　　战争中的爱情，不会像电影中描述的那样浪漫，虽然爱情从来不会因为距离的分隔而淡漠

　　今年28岁的莎摩尔·欧杯德找到一份临时工作，到一家工程大学监考，在那里，她遇到这个学校32岁的讲师萨拉 姆·阿里，并讨论了一下怎么才能防止学生作弊。之后，两人就各走各的路，虽然彼此承诺会打电话，但阿里“从没想过会再 见对方”。

　　回到临近巴格达小镇多拉的家，莎摩尔就再也不方便出门了。美国和伊拉克的士兵天天都在与逊尼派武装分子发生激 战，而且战争一直在升级，家人都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出门太危险了，孤寞的莎摩尔于是开始给阿里打电话。开始只是普通的聊 天，后来就变成了一份浪漫的温情。因为外面不太平，没办法见面，电话成为他们每天诉衷情的唯一途径，这个月，阿里和莎 摩尔通话的费用就占他250美元月薪中的1/3。即使外面太平了，见面也不现实，虽然他们俩都是逊尼派，但阿里生活在 现在伊拉克当权的什叶派部族聚居区，这在控制多拉街道的逊尼派信徒眼里就是死罪。因此，去年秋天阿里求婚时，他们只在 监考的时候见过彼此一面。但莎摩尔坚信自己找对了人，尽管之间的四个月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全部来自于手机传情。即使是订 婚后，他们也只见过四次面，鉴于目前的形势，他们约定在婚前把电话爱情进行到底，至于这个时间段是几个月，还是几年， 没人能说清楚。正如巴格达的其他恋人一样，见面是一种奢侈，而且也不那么必要。

　　浪漫从来就不是

伊拉克的传统，在保守的伊斯兰社会中，父母安排子女相亲很常见。但最近几年，在一些大城市，如 巴格达和巴士拉，一些大学中的年轻人开始向往有爱情的婚姻，即使这有时意味着他们需要冲破教派冲突的樊篱。在受过高等 教育的人群中，逊尼派和什叶派结合的夫妇也并不少见。甚至在巴格达，约会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女孩子也可以在女友的陪伴 下到底格里斯河边的饭店里和情郎一起喝杯果汁。情侣间婚前发生性关系的很少，但也有胆大的跑到僻静的地方幽会。亚的哈 里亚(Jadhariya)大桥下面有块水泥空地，许多恋人会偷偷地到那里约会，男孩子可以用教女朋友学车的名义偷偷 地碰一下她的手。

　　但是在萨达姆下台后，巴格达局势动荡，这样的约会也就只能想想作罢，许多年轻人也都觉得在这样的年代谈恋爱很 不恰当。20岁的穆纳·侯赛因在绿区(伊拉克战争结束后美军在巴格达设立的安全区，数千名伊拉克临时政府官员、参与伊 拉克重建工作的承包商、外国顾问和驻伊美军总部都被安置在这里)作翻译，他说有时候他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份爱情，但很 快就觉得自己这样想有罪。我怕我成了一个坏人：国家还在流血的时候，我却只想到自己的幸福”。

　　那些还想追求爱情的人找不到几个能约会的地方，曾经是恋人天堂的大学校园现在到处驻扎满了什叶派狂热分子和伊 拉克反美的什叶派穆斯林领袖萨德尔的支持者。这些人推崇严格的种族隔离制度，如果他们碰到胆敢有违背他们的规矩和逊尼 派谈恋爱的，立刻冲上去一顿暴打。只有不要命的人才会到餐馆约会，那可是自杀性爆炸袭击者最喜欢的地方。亚的哈里亚大 桥下的情人小道上也经常会有汽车炸弹爆响，警察也常常会来这里巡逻。于是许多年轻恋人不得不像莎摩尔和阿里一样，用电 话来维持亲密关系。

　　无处宣泄的恋人们选择了网络。萨达姆统治时网络受到高度管制，现在放开了，于是阿拉伯语论坛和公告板上每天都 能够看到征友信息，有一些还很大胆。买得起电脑和摄像头的人还可以在家和恋人进行面对面的交谈。Skype(免费网络 通话软件)在伊拉克有4万用户。对这些幸运的少数人来说，网上的相逢可能会就此成就一段美丽的爱情。穆罕默德·苏比是 一名伊拉克的保安，通过Skype认识了土耳其女孩赫斯特·特比斯特拉。特比斯特拉在挪威小镇阿雷松德的一个汽车驾校 里当教练，她当时上网本来是想体验一下和异国他乡的人聊天的感受，但遇到穆罕默德，“从一开始就觉得是冥冥之中有安排 ，第一眼就觉得好像前世就曾相识”。在几个月的网恋之后，他们将见面的地点定在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并约定终身。现在 ，29岁的苏比说他一闭眼就能想到37岁的特比斯特拉的模样和他们见面时的情形，说见到特比斯特拉时，她“和网上看到 的一模一样，活泼、聪敏、开放”。幸运的是，苏比的家里人虽然是逊尼族，但很支持他，不反对他找了一个非穆斯林未婚妻 ，因为他找到一个逃离伊拉克的机会。下个月，苏比就要到挪威和他的心上人团聚了。

　　在伊拉克，这样的宽容是很少见的。逊尼派和什叶派的仇恨如此之深，没几个人敢越过禁忌到另外一个教派中找伴侣 。今年24岁的朱马纳·玛依德和27岁的阿巴德尔·萨拉姆都是巴格达大学的研究生，在他正式向她求婚前，他们已经恋爱 3年了。玛依德的父母很快同意了她们的结合，但两个弟弟持反对意见。小弟弟说她和这个什叶派结婚为整个家族都带来耻辱 ，威胁她说：“如果你执意要嫁给那个人，我们一定会在你穿上

婚纱的那一刻杀死你。”

　　这可不只是威胁而已。现在一些阿拉伯网站经常滚动播出一段由手机拍摄的“石刑”录像。一名17岁伊拉克雅兹迪 派(库尔德人的一支)少女因为不顾家人反对爱上一个穆斯林，并想要嫁给他。这段长达数分钟的录像中，这个名叫朵阿·哈 利勒·阿斯瓦德的少女被一群咆哮的男子从屋内拖出，随即被当街拳打脚踢，数秒钟之后，她已像胎儿一样蜷缩在地上，用胳 膊护住脑袋，努力抵挡着雨点般的石块。打死她的就是自己的家人和族人。

　　对于莎摩尔和阿里来说，还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除了不能见面，还有就是他们得准备结婚用的钱。依照 阿里现在的工资，他还得至少挣5年工资才能结婚。因此阿里本来打算随着伊拉克的出国大军到约旦或叙利亚，但他的计划有 点晚了，约旦和叙利亚的大学里已经挤满了伊拉克的学者，于是阿里只能到大马士革碰碰运气了。而且，现在约旦和叙利亚也 在遣返伊拉克难民。因此，他们到底哪年才能结婚，还是个未知数。莎摩尔说也许等到有一天他们能结婚了，“我都成了没牙 的老太太，他也满头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