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利比亚儿童染艾滋

　　：：本报特约记者燕昭

　　20世纪90年代末，位于利比亚班加西市的法特赫儿童医院，发生了艾滋病毒大规模感染事件，超过400名儿童 感染了艾滋病毒，迄今已有56名儿童死亡。利比亚方面认为，当时在该医院工作的1名巴勒斯坦医生和5名保加利亚护士， “故意”向这些儿童注射艾滋病毒，应对此事件负责。7月11日，利比亚最高法院驳回了这6名犯罪嫌疑人的上诉，维持死 刑判决。这一结果在西方社会引起了震动。

　　

　　1.最高机密：几百名儿童离奇感染艾滋

　　1998年2月，瓦尔娅·切文雅什卡离开了故乡保加利亚，前往北非国家利比亚务工。这个海外劳务就业机会是由 保加利亚一家国有公司提供的，与她同行的还有另外数十名女护士。她们被安排在班加西市的法特赫儿童医院工作，每月能挣 250美元。与保加利亚国内的同类工作相比，这个收入十分丰厚，足够切文雅什卡供女儿上大学。

　　法特赫儿童医院是班加西市最大的一家专业儿童医院，每天都有大量儿童前去就诊，切文雅什卡和同事们忙得不可开 交。然而，当年11月，利比亚的一份名为《La》的杂志披露了一则与该医院有关的负面消息：多名曾在该医院就诊的儿童 感染了艾滋病毒。截至当年11月底，已有多达50名儿童被证实感染了艾滋病毒。这一事件迅速引起了利比亚全国的关注， 在当地居民中造成了极大恐慌。

　　也许，这一事件引发的负面效应是利比亚政府不愿看到的，《La》杂志很快被取缔，尽管它所报道的情况基本属实 。同时，利比亚政府对此事展开了调查。当年12月，世界卫生组织的一个专家组应利比亚政府的请求来到班加西，对法特赫 儿童医院艾滋病毒感染事件的规模进行了评估。令人费解的是，该专家组的评估报告一直没有向外界公开，至今仍被利比亚列 为机密。但人们普遍认为，至少有400名儿童在法特赫儿童医院感染了艾滋病毒，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艾滋病毒集体感染 事件。

　　2.医生护士被秘密逮捕

　　1999年2月，保加利亚驻利比亚大使馆宣布，23名在法特赫儿童医院工作的保加利亚医生和护士遭到了“绑架 ”。有目击者称，他们是被利比亚情报机构秘密逮捕的。一个星期后，利比亚政府通知保加利亚大使馆，称这些保加利亚医生 和护士被怀疑与法特赫儿童医院艾滋病毒感染事件有牵连，利比亚因此对他们采取了“预防措施”，并不是什么“绑架”。当 年3月，大部分医生和护士都被释放，但包括切文雅什卡在内的5名护士被利比亚方面正式逮捕，同时被逮捕的还有一位名叫 阿什拉夫·哈朱吉的巴勒斯坦籍医生。

　　尽管世界卫生组织专家组的那份评估报告至今仍是机密，但据参与调查的某些专家透露，法特赫儿童医院艾滋病毒感 染事件发生的主要原因，极可能是医院的卫生条件太差，缺乏必要的消毒设备，一个源头引发了连环感染。

　　然而，利比亚当局不接受这个结论。该国的检察机关认为，被逮捕的6名外籍护士和医生，有故意给病童注射艾滋病 毒的嫌疑，从而以谋杀罪将他们起诉。2001年4月，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在出席非洲首脑会议时宣称，“全世界的艾滋病 疫情，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对其试验的艾滋病毒控制不严所致”。他将法特赫儿童医院艾滋病毒感染事件称为“可憎的罪行” ，称中情局或“摩萨德”(以色列情报机构)是幕后黑手，他们通过操纵保加利亚等国的医护人员，“拿利比亚儿童进行相关 试验”。他表示，针对6名犯罪嫌疑人的审判将是一场“国际审判”。

　　3.“一部拍得很烂的间谍电影”

　　利比亚方面对此事件的这一定性震惊了国际社会。保加利亚、美国、欧盟纷纷批评卡扎菲的言论是“癫狂之语”。面 对国际压力，利比亚同意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国际机构，对法特赫儿童医院艾滋病毒感染事件进行数次调查，并分别发布了 调查报告。其中，最为著名的是“吕克·蒙塔尼耶和维托里奥·科里齐报告”。蒙塔尼耶是艾滋病毒的发现者之一，而科里齐 是

意大利著名的分子病理学家，两人均是国际艾滋病研究界的泰斗。

　　2003年，蒙塔尼耶和科里齐公布了他们的最终调查报告。报告认为，法特赫儿童医院的艾滋病毒感染，很可

能源 于某些医疗器械，而这些医疗器械被某个感染了艾滋病毒儿童的血液污染了。这个“源头”患者可能在1997年4月就在法 特赫医院里。从1997年开始，艾滋病毒就在来该院就诊的儿童中传播开来。报告说，一次性医用材料的短缺导致了重复使 用，再加上制度不严，“所有这些都是这起大规模医源

性感染的可能原因”。这份调查报告与世界卫生组织评估报告的结论一 致，都足以证明，切文雅什卡等6人“蓄意谋害”利比亚儿童的指控不成立。

　　然而，利比亚再次对国际机构的这个调查结论说“不”。在蒙塔尼耶和科里齐进行调查的同时，一个由数名利比亚医 生组成的“全国专家委员会”也对该事件进行了调查。该委员会完全否定了蒙塔尼耶和科里齐调查报告的结论，依然认为，法 特赫儿童医院艾滋病毒感染事件是那些医护人员“蓄意向儿童注射病毒”的结果。2004年，班加西地方刑事法庭以这一调 查结果为证据，裁定切文雅什卡等6人“谋杀”罪名成立，判处他们死刑。

　　对于这个结果，蒙塔尼耶和科里齐这两位科学泰斗非常愤怒。科里齐将案件的整个审理过程称为“一部拍得很烂的间 谍电影”，并一针见血地指出：“科学家们已经完成了他们的工作，现在，游戏的参与者是政客和记者。”

　　4.辩护律师逼被告招供

　　事实上，从2001年开始就此案表态时，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就显示出了政治意图。卡扎菲不止一次将该案与发生 在1988年的“洛克比空难”联系起来，建议用切文雅什卡等6人交换制造“洛克比空难”的凶手、在苏格兰被判终身监禁 的利比亚人阿卜杜勒·迈格拉希。他还建议保加利亚政府向利比亚支付27亿美元，作为给感染了艾滋病毒的利比亚儿童家属 的赔偿，而这个数额恰恰是利比亚在“洛克比空难”中向西方受害者家属支付的赔偿额。

　　对于卡扎菲的建议，保加利亚政府断然拒绝，并要求利比亚政府无条件释放本国的5名护士。美国和欧盟也指责卡扎 菲“别有用心”。

　　此时，有关切文雅什卡等6人在狱中遭到虐待的消息不断见诸西方媒体。一些护士称，她们在酷刑之下被迫承认“蓄 意向儿童注射病毒”，还有两名护士称遭到了狱警的强暴。那名叫哈朱吉的巴勒斯坦医生在狱中失去了一只眼睛，一只手被折 磨至残。切文雅什卡的丈夫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利比亚方面为切文雅什卡等人提供的辩护律师其实也是“虐待者”，律师殴打 他们，逼迫他们招供。而利比亚政府坚决否认这些指控。

　　以

　　5.被告能否逃脱死刑

　　接到班加西地方刑事法庭的死刑判决后，切文雅什卡等6人当即提出上诉。今年7月11日，利比亚最高法院驳回了 他们的上诉，维持原判。这一结果令守候在最高法院门外的诸多受害儿童家长欢呼雀跃，他们呼吁尽快对6名“凶手”实施死 刑。

　　这个判决结果，再度引起了西方社会的强烈不满。有保加利亚分析人士认为，死刑判决“是一个悲剧，不但对保加利 亚、欧洲来说是一个悲剧，对利比亚来说也是悲剧。它证明了利比亚的司法体系是不可信的”。欧盟委员会主席对利比亚的这 一判决“深感遗憾”，但同时表示，“对这一事件最终找到一个解决方案具有信心”。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麦科马克强硬地表示 ，即便终审判决维持原判，利比亚也应该将6名被告尽快释放。

　　事实上，利比亚最高法院的终审判决，并不能决定切文雅什卡等6人的命运。按照利比亚的司法程序，拥有最高司法 权的利比亚最高司法委员会还要对这一判决进行审核，只有最高司法委员会核准了该判决，6名被告才会被执行死刑。有媒体 指出，切文雅什卡等6人的命运，其实掌握在卡扎菲一人手中。如果在未来的数天内，西方国家对利比亚显示了某些妥协，那 么这些被告就有望保住性命。

　　参考资料

　　

　　“洛克比空难”

　　“洛克比空难”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影响利比亚与美、英等西方国家关系的一个事件。

　　1988年12月21日，美国泛美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47客机在苏格兰小镇洛克比上空爆炸坠毁，机上259 人和地面11人丧生。空难发生后，美英两国情报机构组成的调查组立即展开调查，于1990年秋认定，这次空难系利比亚 航空公司驻马耳他办事处经理费希迈和利比亚特工阿卜杜勒·迈格拉希所为。次年11月14日，美英两国发表联合声明，要 求利比亚交出凶手。利比亚虽然拘留了费希迈和迈格拉希，但拒绝把他们交给美英两国。

　　为了迫使利比亚交出嫌疑人，联合国安理会曾多次通过决议，对利比亚实施空中封锁、武器禁运和外交制裁等。在国 际社会的压力下，利比亚被迫同意交出两名嫌疑人，但同时要求，对两人的审判必须在英美以外的第三国进行。1998年， 美、英和荷兰同意在荷兰按苏格兰法律对两名被告进行审理。1999年4月，费希迈和迈格拉希被移交给联合国代表，前往 设在荷兰的苏格兰法庭受审。2001年1月，法庭判处迈格拉希终身监禁，费希迈被无罪释放。2003年9月12日，联 合国安理会决定解除对利比亚长达11年的制裁，利比亚同意分批向“洛克比空难”的遇难者亲属支付27亿美元的赔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