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爱情：她嫁给残害自己的人

　　本报特约记者燕昭

　　

　　今年年初以来，一部名为《疯狂的爱》的纪录片，频频亮相于全球多个影展并获得好评。这部纪录片讲述了一个发生 在美国的离奇爱情故事：20世纪50年代，纽约律师伯特·普加什追求年轻貌美的琳达·里斯不成，遂雇用黑帮分子向里斯 脸上泼强碱液，导致对方毁容，左眼完全失明。伯特因这一伤害案件服刑10余年出狱后，琳达竟然同意嫁给这个曾经残酷伤 害自己的凶手，并与其携手生活至今。日前，英国《观察家报》讲述了这对夫妇不寻常的爱情历程。

　　

　　1.四十多年前的伤疤

　　琳达看了一眼堆在椅子上的刚洗完的衣服，转过头冲伯特喊道：“你什么时候把衣服挂起来晾啊？”“就在这几天吧 ！”伯特靠在一个单人沙发上，懒洋洋地答道。看到丈夫这副样子，琳达愤懑且无奈地叹了口气：“每次我让他做什么事，他 总是回答‘过会儿再说’，这让我很生气。我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他也总是毫不在意，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们的生活是什么样 子。”“是呀，想象一下是什么样子吧！”伯特以戏谑的口吻说，似乎并不在意妻子对他的抱怨。

　　伯特·普加什现年80岁，身材高大，仍显得风度翩翩。琳达·里斯·普加什比他小11岁，喜欢穿一条白色长裙， 身材娇小，举止优雅。在位于纽约皇后区雷戈公园的一套公寓中，这对老夫老妻已经共同生活了几十年。虽然经常因为家庭琐 事而执拗地发生几句口角，但两个人大体上相处和谐，经常一同外出购物，或到附近的中餐馆品尝春卷。

　　无论是待在家中还是外出，琳达总是戴着一顶金色的假发和一副超大的墨镜，将其头皮上和面部的伤疤遮盖得严严实 实。这些伤疤都是伯特在40多年前留给她的。

　　2.“其他人也不会得到你”

　　1957年秋季的一天，30岁的伯特在纽约的一个公园中偶然遇到了琳达。当时，伯特是一个小有成就的律师，已 婚，家境颇富，拥有一座大房子，以及一架单引擎小飞机，还在纽约长岛的一家夜总会中拥有股份。琳达时年19岁，是一家 公司的普通职员，与母亲、姨妈和祖母共同生活在一套并不宽敞的公寓中。琳达面容秀丽，衣着时尚，与好莱坞著名女影星伊 丽莎白·泰勒长得颇有几分相似。因此，当伯特第一眼看到琳达的时候，就被她深深吸引住了。他放慢车速，与在路边独自行 走的琳达攀谈起来。

　　很快，他们发现彼此之间有诸多共同之处：都在单亲家庭中长大；两个人的家相距不远，工作地点亦相距不远。此后 ，伯特便开始追求琳达：不断赠送礼物，邀请她到夜总会中吃饭、娱乐，带着她一同体验飞行。他还郑重承诺，尽快与自己的 妻子离婚，以便与琳达组成新的家庭。

　　然而，经过一年的交往，琳达发现，伯特根本没打算与妻子离婚，况且他还有一个身有残疾的女儿，短时间内离婚并 非易事。于是，琳达便主动断绝了和伯特的关系。

　　此时，已经为琳达神魂颠倒的伯特不能接受她的离去，开始了对她长时间的纠缠。他雇人冲琳达家窗户上的玻璃扔石 头，携带手枪尾随琳达上下班，还打电话威胁说要杀了她。琳达说，她曾经多次报警，但警察似乎很顾忌伯特这名律师，对她 的处境置之不理。“那些警察说，他们不会采取什么行动，因为伯特是一名律师。”琳达回忆说。

　　在此期间，琳达遇到了一个名叫拉里·施瓦兹的23岁的年轻人，并与之相爱。施瓦兹外表阳光，从事服装租赁生意 。在琳达看来，他的善良、冷静正好与伯特的邪恶和狂躁形成了鲜明的对照。1959年6月14日，琳达与施瓦兹举行了订 婚仪式。在订婚仪式上，她再次接到了伯特的威胁电话：“如果我不能得到你，那么其他人也不会得到你。当我对你进行惩罚 之后，其他人就不会再要你了。”

　　

　　3.“爱是一种精神错乱”

　　第二天(1959年6月15日)早上8点，当琳达准备上班时，门铃突然响了。“这里有琳达·里斯小姐的一个包 裹。”有人在门外喊道。琳达以为是未婚夫施瓦兹送给她的一份“意外惊喜”，便兴冲冲地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个拿着纸盒 子的男子，还没等她开口询问，那名男子突然从盒子中抓出一瓶液体，泼在了琳达的头上和脸上。

　　瓶子中装的是强碱液，剧烈的烧灼作用使得琳达的左眼当即失明，右眼、颧骨和头皮也都遭到严重灼伤。尽管并不认 识那名男子，但琳达立即意识到，幕后凶手就是伯特·普加什。

　　随后，纽约警方逮捕了伯特。这位律师承认雇用了那名男子及其同伙，但否认指使他们冲琳达泼碱液。“我没有让任 何人去泼碱液，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只是让他们把琳达痛打一顿。人们都说，爱是一种精神错乱，我就是完全失去 了理智。”伯特辩解道。1962年，法庭裁决，伯特雇凶伤人等罪名成立，判处他长期监禁。

　　琳达在

医院中接受了长达3年的救治。她的左眼完全失明，右眼还保存有部分视力，但脸部已经被毁容。琳达住院后 不久，她的未婚夫施瓦兹前去探望。当他看到琳达的模样后，很快便逃之夭夭，并取消了婚约。琳达没有过多地责怪他，毕竟 ，那是绝大多数人的正常反应。

　　出院之后，琳达就与假发和大号墨镜结下了不解之缘。她前往欧洲，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返回纽约，居住在 一套小公寓中，准备孤单而安静地度过余生。至于曾经热衷的爱情和婚姻，她根本不再想了。“当时，我认为自己就是一件已 经损坏的货物。”琳达回忆说。

　　4.伯特依然不肯“放过她”

　　令琳达没有想到的是，在监狱中服刑的伯特，依然不肯“放过她”——尽管知道琳达已经毁容，但伯特对她的爱却丝 毫没有减弱，他经常给她写信，在忏悔的同时也表达着爱意。

　　对于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琳达当时只有愤恨，恨不得他“腐烂在监狱中”。

　　1974年3月，在监狱中待了10多年的伯特获得假释。此时，他的妻子早已与他离婚，重归单身状态的他开始正 大光明地追求琳达。这顿时成了当地的一大新闻。由于假释条件禁止伯特直接接触琳达，他便在接受电视台采访时公开向琳达 求婚：“对我来说，她仍然像以前那样漂亮。”

　　此时，琳达仅存的右眼视力正在恶化。但经过时光的磨砺后，她的心绪逐渐变得平和，不再那么痛恨伯特了。“我在 电视上看到他了，比我印象中的那个人要好得多，”琳达回忆说，“他曾经是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人，简直就是杂志上那些健 美广告的典型受众。听说他在监狱中一直练习举重，身材才有了改善，在电视中看起来还不错。”

　　纽约女警官玛格丽特·鲍威尔是琳达的保护人，也是她的一位朋友。注意到琳达的心绪变化后，鲍威尔便安排她与伯 特见面，试图促成他们的姻缘。见面的地点选在了琳达居住的小公寓中，这让伯特感到恐惧。“我担心有人会埋伏在那里，等 着把我杀掉。琳达的那个朋友不得不带着我在公寓里查看了一番，让我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人。”回想起当时的心情，伯特自己 也觉得有点可笑。

　　在那次会面中，琳达与伯特达成了和解，并同意与他交往。1974年11月，在伯特假释出狱的8个月后，两个人 举行了婚礼。对于琳达的这个决定，她的家人深感震惊，但随后，绝大多数人都表示支持。这桩婚礼及其背后的故事，使得琳 达和伯特再度成为媒体关注的热点人物。

　　5.重新开始快乐地生活

　　琳达为什么会嫁给曾经严重伤害过自己的伯特？这是许多关注此事的人至今都无法理解的一个问题。在他们看来，琳 达能够原谅伯特已属不易，后来居然又同意嫁给他，简直“不可思议”。

　　从1974年至今，琳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经给出不少解释：她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应该具有超乎常人的宽 仁之心；占卜家预言称，她命里注定要嫁给伯特；她将自己的厄运主要归咎于纽约警方，而不是伯特。当然，她也担心，如果 不及时答应嫁给伯特，那么其他女人就会将他“勾走”，自己终将孤单、凄苦地度过一生。不过，琳达强调最多的是：自己可 以借此摆脱曾经的阴影，重新开始快乐地生活。

　　在伯特看来，琳达在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深爱着自己。“相信我，她其实非常爱我。”伯特经常对采访他们的媒体这样 强调，而琳达也并不反驳。

　　结婚之后，他们居住在一套拥有4个卧室的公寓中，平静地生活，看起来与其他夫妇并没有什么不同。1997年， 他们的婚姻出现了危机：伯特被披露与另外一个女人有长达5年的婚外情，对方向法庭提起诉讼，称伯特对她实施了性侵犯， 还威胁要“像对付琳达那样”来对付她。面对媒体的关注，琳达选择坚定地与伯特站在一起，尽管伯特的婚外情后来被证明属 实。

　　今年年初，美国导演丹·克拉瑞斯将这个传奇的爱情故事拍摄成了一部名为《疯狂的爱》的纪录片，在全球多个影展 上获奖。琳达和伯特也出现在这部纪录片中，并赴世界各地参加首映式。一些记者注意到，虽然已经年近七旬，但琳达的皮肤 依然非常好。对此，她

幽默地回答：“强碱液对眼睛没什么好处，但对保养皮肤相当有效。”当有记者问伯特，琳达是否还对 他心怀怨恨时，他笑着说：“反正她不会向我泼碱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