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有生命的高感度天线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7月01日15:27 青年参考

  作者胡平

  东方出版中心推出的《情报日本》一书,从日本以情报立国这一国策入手,对该国自明治维新以来的情报活动进行了 多角度、多层次的描述,对广大读者深入了解日本和日本民族应有裨益。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失败,终结了日本半个多世纪的侵略扩张,但也迫使它将情报战的重点转向经济领域。正是凭借 与生俱来对情报的敏锐嗅觉,这个国家才得以在战争的废墟上重整旗鼓,并凭借一次次不见硝烟的经济战争,让世界再度对东 瀛岛国侧目而视。

  1.和平赋予情报新的意义

  一部和平宪法和一个和平时代的到来,使情报在日本有了质变的意义。

  前者明确规定国家永远放弃武力威胁,或动用武力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手段,而随着军备费用的大幅降低,政府不但 有财力,更有压力将情报工作的重心转移到经济领域中来;后者则再度激发了那种因长期对外侵略而麻木了的学而不厌、渴望 进取的民族精神。耸立在人类历史上惟一一片经历了原子战争、满是疮痍的土地上,此种精神又染上了几分悲情的色彩。恰如 一首诗里写到的那样:

  他们夺走了我们的子弹,缴了我们的枪;他们掠取了我们的矿藏,又使我们的同伴把命丧;但只要我们的嘴里还有一 口气,整个国家仍然有武装……

  这个“武装”,已不可能是在军事上死灰复燃,而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一个被打趴下的岛国重新站立起来,成为可 与世上任何一个强国并驾齐驱的繁荣之邦。

  美国学者理查德·迪肯认为,在战后日本的情报活动中,可能有85%甚至90%直接用于振兴和繁荣经济。的确, 自从上世纪70年代以来,大凡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出现了新的经济、政治乃至军事动向,或是在科技方面有某种新的发展, 几乎随即就会有日本人或隐或现的身影“从天而降”。

  那么,今天的日本人究竟是怎样搜集经济与科技情报的呢?

  2.饺子的配方也要一笔笔记录

  情报,根本上来自于学习与观察。

  比起城府深似侯门的中国人,在文化心理和生活方式上,日本人或许是要幼稚些。但在事关民族生存与发展的最要紧 处,比如对未知事物的了解上,他们决不会有丝毫放松。

  一次,在日本某地的两名中国留学生想换换口味,于是自己动手包了一次饺子,并送了一些给他们的几位日本朋友。 后者大呼好吃,又听说连饺子皮都是自己擀的,便提出让各自的夫人跟着学学,两个学生没多想就答应了。几天后,几位日本 主妇果真来了,但看到她们“学习”的样子,两人不禁大吃一惊:她们居然把两个并不擅长包饺子的中国南方人包饺子的全过 程做了录像,即使是随手抓的一把配料,她们也一定量化为“某某材料,约多少克”,在随身带的小本子上一笔笔记录下来… …

  日本人的学习劲头由此可见一斑。这个民族就是这样学东西的:只要他认为你某处比他强,哪怕你的地位只是焦大, 他也要待你如孔子;哪怕你粗枝大叶地教了,他也能精雕细刻地学。

  日本人的观察也决不止于浮光掠影。他们的目光何止是一对钩子,还恨不能是一张大网,以便每次越洋回来,身后都 有一支“拖网船队”的收获。大约在许多上了艾菲尔铁塔,又扑进“巴黎春天”、“老佛爷”疯狂购物的中国游客看来,这一 定是“吃饱了撑的”;而在日本人眼里,这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不值得一顾的小事。

  今日的日本社会,是真正的“学习型社会”。列岛上的居民,对于信息的捕捉、汲取,几乎无所不至,无时不在。

  就拿日本发行量最大的报纸《读卖新闻》来讲,它的早、日、晚报加起来,每天的发行量高达2000万份左右,中 国所有的“主流媒体”统统加在一起,恐怕也不是它的对手。其他像《朝日新闻》这样的大报,日发行量也有1000多万份 ,而日本不过约一亿四千万人口。如此高的读报率,不但在中国,就是在世界其他国家都是很难想象的。岛上所有条件稍好些 的饭店,每个房间都会送报纸,几乎所有的公共场合都有报架,摆着各种报纸供人阅读。即使在酒吧、餐馆这样娱情的地方, 电视机也会一直开着,并大多锁定在新闻频道上。

  一位叫刘江永的中国学者,一次乘“全日空”的飞机去东京,在北京登机后,由于突降暴雪,在飞机上整整等了5个 小时。这期间他发现,同机的所有日本乘客,竟无一个人向空姐质询,安静得像舷窗外无声飘落的雪花。空姐在此期间只送了 一次餐,但不断送出的日文、英文、中文的各类报纸、杂志,却宛如机舱内流淌的一条小河……

  读罢这则报道,笔者不禁感喟:与其有些不屑地称日本人是“经济动物”,莫如称他们是“信息动物”——信息,已 切实成为这个民族的呼吸系统。

  3.这是不流血的无形战争

  有人总结说,对于情报的搜集,大和民族有两手,而且两手都很硬。

  一手,少女般真诚无邪地向别国学习;另一手,神助般大贼无形地掏别人的口袋。两手都很硬的结果是,战后日本的 石油化工、冶金、机械、电子等新兴工业,几乎全盘来自国外。特别是日本的转子发动机、数控机床、氧气顶吹等先进技术, 都是在西德、美国接近完成的情况下,通过情报这条捷径,抢先走到前面,占领了国际市场,到头来,技术发明国倒要进口日 本的新产品、新技术。

  而且,“珍珠港突袭”仍是日本人的最爱,他们志在必得,要夺取世界知识密集型产业的霸主地位——

  世界上第一台磁带录音机是在德国问世的,世界上最早生产家用电视、收录机的企业是荷兰的飞利浦公司,世界上首 部电子计算机则出自美国人手下……

  然而从1970年起,战后不过25年时间,日本的高技术产品却像一股汹涌的浪潮势不可挡,不论是在发达国家, 或是在发展中国家,接二连三地蚕食市场,终成秋风扫落叶之势,让西方各国对此一筹莫展。连美国这样一个巨无霸,亦被日 本的电子计算机、电视机、录相机、照相机、医药品、汽车、地铁车辆等冲击得摇摇晃晃、晕晕乎乎,这些富有竞争力的日货 ,构成了美国逆差的重要因素。1970年,日本对美贸易出超仅10亿美元,1980年窜升为100亿美元,1982年 竟达210亿美元,以致美国战后头一回出现严重的贸易赤字……

  这是日本人发动的一场无形的战争,虽不见凶锋所至、血流飘杵,却同样是心机深远,动地鼙鼓。

  情报,是这场无形战争流苏飘拂的旗帜,又是这场无形战争攻坚克敌的武器。

  情报的力量,踏平了千山万水,将日本与全球真正连接起来。让他们以十分有限的资源,在世界经济的版图上默默地 拓展出往昔明治、裕仁天皇,还有东条英机们企图用刺刀、大炮成就的又一个“大日本帝国”。

  4.“一副有生命的高感度天线”

  当下的日本人,敏感里传递着深刻的理性,狂热中铸进持久的冷静。进入信息时代的世界,情报的外延在迅速扩大, 囊括了大众传媒、情报产业、政府、企业、地域、家庭、教育等社会各方面,情报技术也以其他学术分野无法想象的速度发展 着,对社会的影响愈来愈复杂化。在列岛,情报学已成为许多大学竞相开设、并投入大量人力财力研究的一门显学。

  1979年10月,建于日本研究型都市——茨城县筑波市的日本图书馆情报大学,成为日本第一所为社会培养从事 情报生产、加工、流通和利用人才的国立大学。1995年,历史悠久的静冈大学也开设了对情报学进行综合研究的情报系, 该系由理科系的情报科学专业和文科系的情报社会专业组成,旨在培养21世纪信息产业的骨干队伍。此前的1992年4月 ,东京大学已在原新闻研究所的基础上,成立东大社会情报研究所,从研究新闻传播的新闻学脱颖为研究信息传播的传播学, 由此开创了世界诸多大学新闻学专业改革浩荡潮流的先声……

  当今地球上,从哪个国家政坛更迭、旌旗倒戈,到中国与尼泊尔、不丹交界的绰木拉日峰上,凌厉的冰雪刮过哪些高 山草甸植物;从医学和生理学诺贝尔奖评选机构——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的加罗林斯卡研究所内专家学者们的关注,到每四年 世界杯足球赛中日本队对手的排兵布阵、膳食结构……总有日本人尽快知晓,并随即在政府、学界,或民间,组成大大小小的 队伍投入分析、研究。

  画家陈丹青接受访谈时,曾有这样一段话:

  到美国第二年,在《纽约时报》上看见一张黑白照片,是报道山东潍坊举办国际风筝节,一群人挤着、笑着,仰望天 空,我一看,几乎要哭出来。他们笑着,一脸苦相,那种长期政治磨难给每个人脸上印着的苦相——要是我在中国看这照片不 知会怎样感受,可那时我在纽约,天天看见满大街美国人的集体表情,那种自由了好几辈子的集体表情,忽然看见我的同胞! 我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宽慰,总之心里委屈,为几代人委屈:他妈的中国人不闹运动了,知道玩儿了!放风筝了!

  倘若说,陈丹青先生对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人的脸谱描绘大体上是准确的;那么,依我看,战后日本民族一方面 经过一场大劫难却不改伫立于传统文化的富士山般的亘古宁静,令一方面又饱含着身处动荡不定的太平洋风涛中的阵阵焦虑。

  那千万张日本人的脸上,出现在岛内外的许多场合,总是那样少言寡语,似乎总在琢磨什么,思索什么,总在寻觅什 么,窥探什么。常常让外人感觉有些沉闷,甚至暧昧……

  或许,日本人的脸,就是一副有生命的高感度天线。

  (::节选自《情报日本》,东方出版中心2008年5月第一版,连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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