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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弗兰克·帕特诺伊::译者邵琰
作为世界最顶尖的投资银行之一,摩根斯坦利(又译摩根士丹利,目前已改制为商业银行)在外人心目中一直是信誉 和实力的象征。《诚信的背后:摩根士丹利圈钱游戏黑幕》一书作者,曾于上世纪90年代在摩根斯坦利的衍生产品部任职, 本书也因此成为了解美国金融业的宝贵材料。
这本书是一个“内部人”的成长记录,也是一本关于高等金融活动令人叹为观止的教科书。作者用轻松诙谐的语言, 剥去了投资银行业看似华丽的外衣,将华尔街贪婪、无情、充斥着诡计的阴暗面展现在读者面前。读罢此书,我们或许会对时 下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1.“帮我拿到这份工作!”
我坐在电话旁,暗自希望它会响。那是1994年2月1日,离发年终奖金的日子还有两个星期,我正在纽约的第一 波士顿投资银行做衍生产品经纪。
我在等一个猎头的电话,他对时机掌握得无懈可击——金融衍生产品领域正炙手可热,我有市场价值也想跳槽,所以 显得特别抢手。如果他成功地把我安置到一家新公司,就能拿到我第一年薪酬的三分之一,这个数字能达到百万美元。
电话终于响了。“弗兰克吗?”对方显得有些兴奋。
“是我。”我小声回答。旁边的一个同事怀疑地瞟了我一眼。在交易厅里是没人小声说话的。
“我找到了!”他停了停,“你的工作,你想要的工作。躲开同事,立刻回电话!”
我箭步冲到大厅里的收费电话前,一边等着猎头接电话,一边摸出了笔和纸准备记录。在这段时间里,我冲着公司的 新徽标——白底上蓝色的帆船得意地冷笑。我知道,这个有型的新徽标不能改变现实:第一波士顿至今的“航行”既不是世界 性的,也称不上一帆风顺,它惟一具有世界性的东西就是亏损。
铃声响了整整一分钟,那边总算有了回应。
“快告诉我,你找到了什么?”我扫视着大堂,确保没人能听到我说话。
或许是觉察到了我的兴奋,对方开始耍弄我。“一家非常有声望的投资银行,热门的衍生产品部。他们想找一个新兴 市场经纪人,就是你,太完美了!”
“哪一家?究竟是哪一家?”我努力装作镇定,再一次追问。
“摩根斯坦利。”
出于增加谈判筹码的考虑,我应该假扮只有温和的兴趣,却激动得做不到。“我想要这个!帮我拿到这份工作!我什 么时候能和他们谈?我想要这份工作!”
“你想什么时候呢?”
“马上!越快越好!今天下午!最迟明天!”我差点儿大喊起来。
对方知道猎物已经上钩,自信地笑了。“年轻人,保持冷静。我试试安排明天。今天晚上给你家打电话告诉你具体安 排。”
2.交易大厅看上去像地牢
当我来到摩根斯坦利面试的时候,公司巨穴般的交易厅一片喧闹、忙碌。和从前见过的其他交易厅一样,这里的空间 特别珍贵,看上去就像地牢一样。
如果你还没有亲身比较过不同的华尔街投资银行,也就不用麻烦了。它们基本上都一样——地面上是肮脏的地毯,还 覆盖着迷宫一样的电线和设备。一块块可移动的地板就像大垃圾桶的盖子,下面藏着数十个半空的快餐外卖盒以及老鼠。几百 台电话在响,电视屏幕播放着新闻,闪烁着债券报价。一块地板被倒放着,几个维修人员在一堆电路和电线旁叫喊。几张长方 形的桌子,上面堆着五颜六色的电脑显示器、米色的彭博资讯系统和黑色的特制报价机。桌边面对面站着几十个交易员和经纪 人,人与人相隔只有3英寸(约7.5厘米)。
每隔几秒钟,附近某个扬声器就发出一阵快而含糊的轰鸣,震耳欲聋。“50手住房贷款债券,8年到期,半个点。 ”“非农业工资预期下降30点。”“我刚才看到的长债买家正在两年市,做蝶式。”每个交易员和经纪都有麦克风,用它来 宣布重大事宜,或是向整个交易厅发出公开邀约,或是宣布首席国债交易员是个王八蛋。
如果你只想和10英尺(约3米)外的一个或少数人对话,就得打电话。在交易厅里,大声叫喊是没有用的。和芝加 哥的期货交易员不同,华尔街的交易员不用手势,除非是向人竖竖中指。每个人都能读懂唇语,不过仅限于分辨偶尔的“成交 ”和更常用的“你他妈的”。
即使在这样的极度混乱中,交易员和经纪的分别也是显而易见的。交易员都挽起袖子,拉松了领带,手持几部电话而 且不时把其中一部摔向桌子、电脑或是交易助理,然后从巨大的盒子里抓出一个面包圈。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经纪。他们沉 着地调整着袖扣,手里只有一部电话,通过不时按一下消音键同时进行几场对话。据说,好的经纪可以同时和客户闲谈,和体 育彩票经销商讨论今晚的球赛,叫助手到交易员那边去偷个面包圈,并向妻子解释凌晨4点以前去了哪里,而且没有人觉察到 其他对话的存在或周围的混乱。
大概是由于性格上的缺陷,我才会这样充满渴望地凝视着交易厅里光怪陆离的景象。我知道,从第一波士顿跳槽到摩 根斯坦利,并不会失去交易厅给我的良好感觉。对我来说,这样的环境改变大概就和一条金鱼从一个鱼缸转移到另一个鱼缸中 一样。
3.巨额薪酬令我垂涎三尺
我在衍生产品部(简称DPG)的面试进行得很顺利。我记得,一个经理咕哝了几句“一流的业务,一流的方法”之 类的俗套,另一个则说他确信衍生产品部的发展很大程度上来自新兴市场,也就是我擅长的领域。
此外,对方还许诺说,如果我加入摩根斯坦利,就会邀请我参加衍生产品方面的秘密集会。下一次活动的时间定在1994 年4月,名字叫做“F.I.A.S.C.O.”。我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很想参加,但也明白,当一个投资银行的经纪向 你许诺什么事时,这件事实际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尽管如此,我还是心存希望,因为我知道对方是部门的领导之一,而 且据说是这项活动的创始人。
还有几个经纪向我大谈特谈他们能赚多少个“吧”。对于衍生产品经纪来说,“吧”不是什么喝酒的地方,而是代表 薪水,极高的薪水,后面带有至少6个零。所以在华尔街,人们从不说“一年赚100万美金”,而代之以“我赚一个吧”。 摩根斯坦利衍生产品部的很多经纪都赚“吧”,我自然也对其垂涎三尺。
在摩根斯坦利,人们表面上似乎比别处温和许多。我在面试的时候,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交易员因为打赌剃了光头,或 是女秘书穿着仅可蔽体的衣裙走来走去(这些都是第一波士顿的显著特色)。我确实注意到了几本《枪支和武器》杂志和散落 在各处的士兵玩偶,不过威士忌酒瓶和色情杂志都藏在了抽屉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摩根斯坦利就是摩根斯坦利,他们比华尔 街其他任何人赚得都多,只聘用最聪明的员工,而且销售最具创意的金融衍生产品。
4.离职时竟被搜身
就在发年终奖的日子到来的前几天,摩根斯坦利终于向我开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我知道不能立即答应他们,因为如 果这样做了又被老雇主发现的话,就很可能拿不到年终奖——在投资银行工作的任何人都知道,企业压榨那些打算跳槽加入竞 争对手的雇员时,是毫不留情的。所以,我不声不响地等到了2月15日。
年终奖发放日在华尔街被称为“情人节大屠杀”,雇员们把奖金发放看作血腥的仪式,而他们本人则是牺牲品。发过 奖金之后,大多数交易员和经纪都充满了贪婪和革命的热望,以至于不管实际上拿到多少钱,他们都自动地认为受到了压榨。
不出所料,当天上午不到9点半,骚动不安的交易厅里已经四处回响着暴躁的经纪和交易员们愤怒的抗议声。而就在 几分钟前,这些人刚刚得到了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的奖金,即使收入最低者的所得也比一般美国家庭高许多倍。然而,洞察力 向来不是华尔街的品质,公司里的人似乎都气得发疯。
“哥们儿,我被骗了,他们又把我骗了!你能相信吗?”
“没错,我也被骗了!”
平时开心的人们现在都很生气,大家的情绪十分低落。每当有愤而辞职的雇员离开时,整个交易厅的人都会站起来为 他或她喝彩。其中,跳槽去摩根斯坦利的人总得到最热烈的掌声。
当我正式宣布离职时,并没有碰到伤感的离别。尽管如此,同事们的反应还是令我感到有些惊讶。一个经纪善意地议 论了几句,并且承认有点儿嫉妒我。另一个交易员说下个星期给我打电话。但包括顶头上司在内的大多数人都不是特别友好, 他们不但命令我立即离开公司,而且叫了一个保安“送”我出门。
尤其令我吃惊的是,离职程序还包括搜身。诚然,这也不无道理——投资银行雇员跳槽时窃取公司文件的情况时有发 生。显然,第一波士顿的前雇员中有人愚蠢到了在离职当天小偷小摸的地步。好在我的公事包一清二白。我把员工卡和公司信 用卡交给保安就出了门,暗自盘算:作为华尔街“二等公民”的日子就此结束了!
(::节选自《诚信的背后:摩根士丹利圈钱游戏黑幕》,当代中国出版社2008年1月第一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