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夏石

　　这里的孩子大多来自贫困家庭，有着心理问题，他们每年的花费需要7.5万美元，却无需自己掏钱

　　和其他六年级女生一样，莫吉图也要跳进冰凉的水里，用网捞起小鱼放进水桶。这片圈起来的水域，鳟鱼常在这里孵 卵。但莫吉图似乎只想站在水边用带着长把儿的网子来捞起它们。“我喜欢吃鱼，但不喜欢抓它。”她说。

　　这些女孩子稍后爬上一辆米尔顿?赫尔希(MiltonHershey)学校的面包车，10分钟后，车将开到玛 纳达河的岸边，在那里，鱼儿会被放生。这所位于宾西法尼亚州的寄宿学校的环境课老师奈特?迈克维用他的皮卡把鱼同时运 到了河岸边。

　　有些学生在来到这所学校之前从没见过溪流。“有些孩子甚至告诉我他们之前从没在草地上玩耍过。”迈克维说。

　　从贫穷家庭到“贵族学校”

　　赫尔希学校的学生大多来自邻近城市的单亲家庭或者是父母双亡或被遗弃的孤儿。他们家境贫困，生活中常常充满酒 精甚至毒品和暴力。莫吉图和她的妈妈、两个弟弟以及姥姥姥爷住在华盛顿一个狭小的平房里，对着人行道的窗户玻璃已经坏 了很久。在进入赫尔希学校之前，莫吉图从没弹奏过乐器，没有阅读的渴望，也没有骑过自行车。

　　占地5000英亩的赫尔希学校坐落在一个以它的创始人命名的镇子里。这个人就是美国的巧克力巨头米尔顿?S? 赫尔希。学校里绿色的小丘起伏不平，行政大楼一尘不染，干净整洁的学生宿舍外放着鸟类喂食器。这里有一个铺着阿斯特罗 草皮的足球场、一个水滑梯、两个沙滩排球场、三个游泳池和多个计算机实验室。从摩托车修理、园艺、养兔俱乐部到足球、 跳舞和烹饪，这里还有大量的课外活动可供选择。

　　从幼儿园到高中，这所寄宿学校有1800名学生，他们大多缺乏教育并有心理问题，超过70%的学生来自生活在 贫困线以下的美国家庭。学校不接受有重大犯罪记录的学生，入学申请的批准要经过一套复杂的分析过程，贫困水平、生活条 件以及地理因素都在考虑范围之内。

　　学校提供全面的医疗服务和牙科保健，包括配眼镜；提供食品和衣服；小班上课以及周到的咨询服务。毕业生如果学 业中等且品行良好，多数都能获得大学每年7.5万美元的奖学金。而所有的这些都是免费的。这所学校有来自各方的75亿 捐款，而学生亲属的捐款则不被接受。

　　梳着马尾辫，身穿蓝色衬衫，莫吉图在上她六年级的第一节戏剧课。贝丝老师站在中学礼堂的舞台中间，拿着名单称 呼女孩子们“亲爱的”。

　　莫吉图完全被贝丝老师描述的音乐剧“狮子王”的故事情节所吸引住了。贝丝老师正在讲剧中主角父亲的死。“他内 心非常痛苦，”贝丝说，“失去父亲是多么重大的事情。”

　　莫吉图的父亲2000年死于糖尿病并发症，她的母亲舍吉图当时怀上了第三个孩子，一个名叫奥伯塞的男孩，所以 很难照顾她和弟弟嘉伯索。

　　舍吉图的丈夫在美国居住了很多年，1995年，回到母国埃塞俄比亚，为的是找个妻子。在亚的斯亚贝巴(Add isAbaba)，他遇到了比他小15岁、笑声像铃铛一样清脆的舍吉图并把她带回了华盛顿。她说不了几句英语，终日在 狭小粗陋的平房里照顾他们的孩子。

　　丈夫死后，舍吉图在一家日托中心找到了一份保姆的工作，没办法照顾孩子。莫吉图最初在华盛顿的勒德洛泰勒小学 上学，那里的孩子们常取笑她与众不同的名字、她的眼睛和她的埃塞俄比亚血统。弟弟嘉伯索则经常受高年级同学的欺负或被 殴打。2005年，莫吉图在赫尔希学校的入学申请被批准了，第二年弟弟嘉伯索跟着进来了。8岁的弟弟奥伯塞在勒德洛泰 勒小学读三年级，学习不错，他也想和姐姐哥哥一样进入赫尔希学校。

　　莫吉图12岁，刚刚上了七年级，喜欢吹长笛；嘉伯索，10岁，五年级，是学校爵士乐队的长号手。莫吉图是表现 突出的好学生，嘉伯索则是班干部，他们渴望阅读，总是带着一本厚厚的书。在六年级这一年，莫吉图因为品德良好而赢得了 “梦想奖”。尽管很安静，她还是交到了好朋友。莫吉图想进入大学成为药理学家，以帮助像她父亲一样的糖尿病人。而将来 想成为插画家，专业运动员或喜剧演员的嘉伯索现在是班上的“小丑”。这让他的姐姐很吃惊，在华盛顿的学校里他没有任何 幽默感，“在泰勒，他从不大声讲话和开玩笑。这里有很多规矩，但感觉更安全。”

　　不过很多学生都不像这对姐弟这样幸运。他们没有稳定的父母和一个安全的家。肖贝丝是学生服务中心的主任，是一 名有执照的心理学家。她介绍说，大约30%的学生从来没有看过牙医，“他们来的时候大多有一口蛀牙或忍受着慢性疼痛。 ”有45%的学生家长正在坐或曾经坐过牢。在学生中，对抗行为、抑郁、焦虑、多动症以及哮喘非常普遍。典型的一年里， 有45%的学生至少有一次接受治疗的经历。

　　进入学校后的日子极为规律，新来的孩子们常常难以适应这里的规矩。莫吉图宿舍里的女孩子们早晨5点45分起床 ，穿衣服、吃早餐、做杂务。所有的学生，甚至最小的孩子都有做杂务的任务，包括拖地板、擦洗浴室、吸尘和洗碗。工作完 成好坏由“舍监”检查打分，分数计入最终评级。最终评级决定每一个学生是否会给予特殊待遇，比如使用电脑、晚点睡觉或 看电视。

　　每天上课前，莫吉图和其他11个女孩子在宿舍里迅速地吃完早餐就开始做家务，早餐有鸡蛋、百吉饼、奶油和干奶 酪，咸肉和水果。一个室友刷马桶时，莫吉图开始擦镜子、拖地板。

　　早晨8点开始上课，之后还有一些强制性的课外活动。学生们一般晚饭后才能回宿舍。做家庭作业，做杂务，如果没 有得到特别允许，晚上8点就要上床睡觉。校长约翰尼?奥布莱恩说，有组织的生活“使他们有安全感和一致性。”

　　从问题孩子到成功校长

　　但是远离家庭，即使是问题家庭，对于家长和孩子来说都是困难的事情。嘉伯索和10个小学生住在一个宿舍里，床 边贴着蜘蛛侠的海报而不是家人的照片。“照片老是让我想起妈妈和姥姥她们，所以我就把照片都送回家了。”

　　暑假里一个闷热的桑拿天，莫吉图全家开车来到塔克马公园一个埃塞俄比亚人聚集的教堂。孩子们和姥姥姥爷一起坐 在教堂里的靠背长凳上。姥姥姥爷听着用奥罗莫(Oromo)语言朗读的圣经，嘉伯索和莫吉图听不懂。姥姥姥爷不会说英 语，但这不影响他们和孩子们之间的亲近。莫吉图开玩笑地用胳膊肘碰着姥爷，试着跟唱赞美诗。嘉伯索则拉着姥姥的手，把 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稍后，全家来到了一家埃塞俄比亚人开的银泉餐厅，他们喜欢那里的香辣牛肉、蔬菜汤和炖肉。他们还点了一种用公 用的大盘子盛着的松软的埃塞俄比亚面包。当莫吉图和嘉伯索说他们下一个夏天想留在学校参加露营和其他更令人兴奋的活动 时，身上散发着少有的热力的舍吉图，眼神突然暗淡下来。35岁的舍吉图悲伤地说：“我经常给她们打电话，而现在莫吉图 告诉我她没有足够的时间聊天了。”

　　家庭往往是学生们离开学校的原因，这导致10%的辍学率。

　　在赫尔希镇上，到处都是印着赫尔希名字的商标。从巧克力工厂的标志塔到公园里的过山车，即使街灯都像一种巧克 力的样子。不过很多当地人并不知道米尔顿?赫尔希在教育上留下的遗产。

　　赫尔希和妻子凯瑟琳没有孩子。他们在1909年成立这所学校，并捐赠了他的大部分财产，只留下巧克力公司的控 制权。学校最初只招收白人男孤，之后逐渐开始接受少数族裔和女孩。目前学生比例是52%的女性，54%的少数族裔。过 去4年里，学生入学率增加了近50%。

　　校长奥布莱恩退休前是一家做职业辅导的大型企业的首席执行官，奥布莱恩有着褐色的皮肤、蓝眼睛、秃头。他3岁 时，也就是1947年，和他5岁的哥哥弗兰基一起进入赫尔希学校。在一次家庭暴力事故中，喝醉酒的爸爸开枪打死了妈妈 ，当时她正抱着小奥布莱恩，他的父亲以一级谋杀罪后来被判处终身监禁。

　　“我不记得那么多了，除了留下的外伤。”奥布莱恩说。当时学校还没有心理辅导中心。弗兰基和精神问题斗争多年 后1995年去世。奥布赖恩则不同，他学业优异还成了学校橄榄球队优秀的四分卫。在学校里给奶牛挤了14年奶后他接到 了普林斯顿大学给他提供的全额运动奖学金。大学里他选修了社会学和犯罪学并与牢里的父亲见了面。直到高中，他还不知道 父亲仍活着。

　　“我原谅了他。”奥布莱恩聘请了律师，他的父亲在狱中度过了27年后获得假释。

　　奥布赖恩说，在2003年回到学校担任校长的就职典礼上，听着乐队演奏：“当约翰尼再次回家”，他的眼里充满 了泪水。

　　目前赫尔希学校每年在教育和住宿上为每个学生花费7.4万美元，一个班级的正常规模是15人，学校共有195 个教师，他们中的18个获得了国家的资格认证。去年，这里的学生第一次参加了宾西法尼亚州为公立学校的学生而设的评估 测试。结果好坏参半。学校领导层认为，这样的测试只是学校今后发展的参考指标。去年，赫尔希学校78%的毕业生进入了 四年制的学院或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