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伊斯梅洛夫在土耳其制造的一场疯狂的“美元雨”，让“灰色清关”走向尽头

　　特约撰稿 郭懿芝

　　5月23日，俄罗斯富豪伊斯梅洛夫在土耳其制造的一场疯狂的“美元雨”，不仅终结了自己在莫斯科的摇钱树、亲 兄弟法济里·伊斯梅洛夫的政治生命，也最终成为了压向“灰色清关”这一头风光了近20年的怪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6月29日，俄政府强行关闭了伊斯梅洛夫财团名下的世界最大的轻工产品批发市场——切尔基佐沃市场。一天之后 ，就在莫斯科市北区区长法济里·伊斯梅洛夫“主动”提交辞职报告之际，素有俄罗斯“灰衣主教”之称的普京总理公开宣布 ，俄政府在加大打击走私力度的同时，将加大对本国轻工业企业的投资。

　　灰色清关风行近20年

　　“灰色清关”是一个带有历史特色的纯俄罗斯专有名词。前苏联解体之后，一心西化的俄罗斯没有因为转型为市场经 济而获得西方所允诺的繁荣，相反，俄罗斯普通民众购买力却开始呈现直线下降之势。于是，透过其开放了的国门，世界各国 精明的商人，包括80年代末就已经在边境上和苏联人做起易货贸易的中国商人，看到了俄罗斯轻工产品极度匮乏所带来的无 限商机，因此，来自中国、土耳其及德国的大批廉价轻工产品，开始涌入俄罗斯的国门。

　　然而，俄罗斯海关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养成的官僚作风及低效率，却每每让这些俄罗斯民众急需的商品卡在俄海关通关 的这一环节之上。结果，在金钱与权力的博奕中，最后诞生出了一个怪胎——“灰色清关”：俄罗斯海关委员会允许主要由海 关人员所控制的“清关”公司为货主代办进口业务，而且，可以将整架飞机的货物以包裹托运的关税形式清关，也就是通常所 说的“包机包税”。

　　由于困难时期的俄罗斯民众确实需要大批廉价的日用品来维持最基本的生活，因此，为了鼓励进口，在加之有既得利 益集团所下的“院外功夫”，俄罗斯政府最终默认了“灰色清关”的存在，而且，这一默认还令人惊异地持续了近20年。不 过，由于俄罗斯政府对商场所销售的产品拥有严格的规定——即使是一根普通的圆珠笔都要附上详细的说明书及合格证，因此 ，缺少各种质检证及通关文件的灰色商品——即使是价值数千美元的裘皮大衣，也只能是在自由市场上销售。结果，作为最大 的自由市场，莫斯科的切尔基佐夫终于成为灰色清关中最大的神话：造就了伊斯梅洛夫这个亿万富翁，并每年为莫斯科市政府 提供据传高达60%的预算外资金。

　　夸富让灰色清关走向不归路

　　在世界经济危机的大背景下，灰色清关破坏俄罗斯本国轻工业的发展、伤害俄罗斯国家经济命脉的特点被突显了出来 。据俄工贸部部长赫里斯坚科6月1日所做的一份报告显示，俄罗斯的轻工产品，现在仅能满足俄罗斯国内17%至36%的 需求，远远低于俄罗斯国家安全法所规定的“俄罗斯产品的份额应该不低于51%”的标准。俄罗斯内务部长顾问库里科夫去 年底曾透露，现在受贿官员的总收入，应当已超过俄罗斯联邦国家预算总额的三分之一。而且，很多贪官在向国外转移自己的 财产，也已是俄罗斯人所共知的秘密。

　　因此，去年8月份解决俄格冲突问题之后，俄罗斯政府逐渐开始在全国布局治理灰色清关的行动：2008年9月1 1日，俄强力部门突然查封了切尔基佐沃市场上近20亿美元的货物；11月，俄远东边境口岸就开始只对俄公民自购商品正 常放行，俄罗斯旅客所携运的免税商业性包裹则被停止发运；12月，俄罗斯国家杜马通过《反腐败法》，为打击灰色清关提 供了强有力的法律基础。

　　但此时，因灰色清关而闻名全世界的切尔基佐沃大市场的老板伊斯梅洛夫，却偏偏又自行撞向了枪口。像所有的俄罗 斯富豪一样，害怕清算“原罪”的伊斯梅洛夫也在向国外转移自己的巨额资产，不过，他并没有像阿布拉莫维奇等俄罗斯富豪 那样选择低调的行为方式，相反，甚至高调到了有点疯狂的地步：不仅耗资近14亿美元在土耳其建造了一家超豪华饭店，而 且，5月23日，在饭店开业当天，他还请来多名国际级影星助阵，最后还在舞会上抛洒了数以千万计的美元现钞为来宾助兴 。

　　伊斯梅洛夫的海外夸富，最终却为俄罗斯政府彻底解决灰色清关问题提供了最好的理由：俄罗斯民众本来就对权钱交 易痛恨不已，伊期梅洛夫近乎疯狂的销金举动，更是在普通民众中间，尤其是年轻的网民之间招来了无数的痛骂声。俄罗斯坊 间甚至还传出了伊斯梅洛夫曾公开对一位高层领导人夫人不敬的小道消息。俄罗斯这个民族，向来拥有“为了目的不计过程和 手段”的民族特点，因此，取缔切尔基佐沃大市场为俄罗斯民众所带来的不便，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俄普通民众认可的、必 须为俄罗斯政府的反腐败付出的代价。

　　中国商人的机会

　　多年以来，中俄关系就拥有一个明显的“政治热、经济冷”的特点。两国政府对正式的经济来往都没有表现出很大的 兴趣，而对于自发形成的民间贸易，则更是采取了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结果，尽管中俄之间的民间贸易越做越大，但由于缺 少来自政府方面的强力支持及保护，甚至社会上还对从事这种贸易的人存在一定偏见，因此，双方高素质的人才都拒绝加入这 一没有规则的游戏之中来。

　　经过20多年的洗礼，中俄之间的民间贸易经过多次起伏之后，却仍然还是旧有的三条主要通道：第一，边贸，主要 以绥芬河、满洲里等边境口岸城市为渠道，以私人带货过关为主；第二条，雅宝路批发市场，俄罗斯商人到中国来批发采购， 同样利用灰色清关渠道进入俄罗斯市场；第三条，也是最主要的一条——莫斯科的自由市场，通常是中国商人自行发货到那里 ，放货给集装箱箱主向外批发。不过，华商在莫斯科大市场上创造的大部分利润，却是让掌握有分销渠道的越南人赚走了，而 且还让不少俄罗斯人产生了“中国货便宜但不上档次”的印象。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俄罗斯的经济环境也已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展会经济已经悄悄成为俄经济生活中的主流贸 易模式。现在，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的俄罗斯第一批商人，以及后来加入、但通常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兴商人，他们现在已 经不再满足于从中国购买现成的商品，而是转而开始寻求购买商品的制造设备了——俄罗斯首富杰里帕斯卡甚至都从中国购买 过制造水泥的相关设备。大批俄罗斯商人现在也已经离开了“雅宝路”这个中国专为国际倒爷开设的大批发市场，转而奔向了 轻工制造业较为发达的中国南方，广州现已经成为俄罗斯商人最大的聚集地。

　　6月中旬，中国最高领导人胡锦涛访俄期间，中俄两国签署了有关成立中俄海关合作分委会的文件，从而建立了规范 两国贸易秩序合作的长效机制，也为中俄两国政府共同制订公平的贸易规则提供了最基本的保障。7月17日，中国商务部已 公开表示，计划近期将派出高级别代表团赴俄，就俄方关闭莫斯科切尔基佐夫斯基大市场事宜进行交涉。

　　所有这一切，都已经说明，有了中国政府的强势介入，切尔基佐沃市场的关闭，在给华商带来巨大损失的同时，也应 是给了华商一个提高自己产品品质、重新占领俄罗斯市场的机会。而且，这种机会，还是一个双方政府在战略层面达成共识后 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