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政府和塔利班之间的战争，没有赢家，只有最大的输家，那就是巴基斯坦人民

　　-刘志伟

　　战斗结束，村民们都已返回，生活却没法继续——村里的水牛全都不见了，地里的庄稼被破坏得一塌糊涂，很多地方 断了电。被塔利班炸毁的学校，变为成堆的废墟，连里面的砖头都被卖掉了。

　　不断翻新的战斗

　　这是上斯瓦特河谷，巴基斯坦北部,塔利班的归零之地。南部的市区熙来攘往，但在斯瓦特河谷却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巴基斯坦政府2009年5月开始的清剿，是近些年来最大规模打击塔利班的军事行动。当时就从这个贫困的村庄开始，这 是一场真正的考验。

　　在大规模战斗结束两个多月后，冬季即将来临，重建工作还没有开始。挽回人们对政府与和平信心的机会正随时间流 逝一点一点失去。村民们和当地官员们都说，这样滞后的重建速度包含着巨大风险，这就可能预示着，这个村子已经完全被政 府放弃了，将重新对塔利班开放。

　　村民们越是被遗弃得久，斯瓦特河谷越可能回复原状——这里是塔利班的大本营，距离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只有大 约100公里。

　　在这里，塔利班用高音喇叭宣讲宗教教义，禁止理发店剃须，强迫店铺停止出售音像制品，禁止妇女现身公众场合。 他们禁止女孩子上学，还对5000多名来自巴基斯坦部落地区的孩子进行自杀式爆炸袭击的培训。根据巴情报机构的估计， 这些孩子的年龄大多是在10岁到17岁。

　　住在这里的塔利班们曾表示热情欢迎“基地”组织头目本·拉登和其他穆斯林国家的武装分子前往斯瓦特河谷定居。 他们在斯瓦特河谷的附近地区设立检查站，开展巡逻与“恐吓”活动。

　　“我真的很担心，”贾韦德·伊克巴尔说，他是斯瓦特河谷所在的西北边境省秘书长，“我们没有充裕的时间，如果 不做实事，”他认为：“这里回到无政府状态毫不奇怪。”

　　实事果然来了,重建尚未开始，巴基斯坦安全部队再次开始了对塔利班的军事打击。相比较5月份的政府清剿(当时 空降部队进入斯瓦特,准备逐房逐屋地搜寻塔利班分子)，10月17日开始的新一轮对抗，巴基斯坦政府下了更大的决心。

　　巴基斯坦军队19日起兵分三路，对塔利班展开大规模的地面和空中进攻，地点集中在南瓦济里斯坦地区。这里部落 林立，山高林密。巴基斯坦此次军事行动，为安全部队配备了先进的美式装备：F-16、响尾蛇直升机、夜视仪、狙击步枪 、卫星移动电话、防弹背心以及步兵联络半导体等等一应俱全。

　　政府军和塔利班双方在作战时都使用了大炮等重型武器。政府军还动用了战斗机对部分地区的塔利班武装进行空袭。 巴基斯坦政府出动约3万名士兵，打击盘据在南瓦济里斯坦的1.1万名塔利班武装分子和大约1500名外国武装分子。政 府军声称，数日来，9名军人阵亡，击毙了78个塔利班武装分子；而塔利班方面则有不同说法，他们称自己没有任何伤亡， 而是打死了数量不少的政府军。

　　此次清剿，同塔利班在10月初第一周连续制造的数起严重恐怖袭击事件相关。10月5日，塔利班在位于伊斯兰堡 的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办事处内制造自杀式袭击，致使5人死亡。4天之后，至少49人在巴西北边境城市白沙瓦发生的自 杀式汽车炸弹袭击中丧生，一百多人受伤。

　　10月10日发生了更为触目惊心的袭击事件，塔利班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了戒备森严、位于拉瓦尔品第市的巴基 斯坦陆军总部，这里距离首都伊斯兰堡只有不远的距离。目击者称，袭击发生在中午前后，当时，四五名身穿迷彩服的武装分 子乘坐小货车抵达陆军司令部门口，随即使用冲锋枪疯狂扫射并投掷手榴弹。大约半个多小时后，现场的枪声突然停止，军方 发言人在电视上宣称，“局面完全得到了控制”。但是，不到一个小时后，司令部内枪声又起，原来武装分子已趁乱混入司令 部，在扣留人质的同时对外射击。最后，武装分子掳走数名人质，还造成19人死亡。虽然巴军方展开反击最终解救了人质， 但陆军总部被袭击，显然让巴基斯坦政府大失面子。

　　巴基斯坦政府21日宣布，巴基斯坦境内的所有公立和私立的大学、中学、小学以及科研机构全部暂时关闭，重新开 放的时间没有统一的规定。巴基斯坦内政部表示，暂时关闭所有学校，是为了提高安全措施。20日，位于巴基斯坦首都伊斯 兰堡的国际伊斯兰大学发生两起爆炸，爆炸造成了7名学生死亡，10多人受伤。

　　被摧毁的未来

　　如今的塔利班已经和八年前不可同日而语。

　　八年前，美国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瓦解了阿富汗的前塔利班政权；但八年之后，塔利班武装度过了艰难时期， 已逐步把势力扩张到了巴基斯坦，并且逐步地在“塔利班化”巴基斯坦西北边境省。其中，群山环绕、沟壑纵横、森林茂密、 湖面交错的斯瓦特河谷成为塔利班最稳固的根据地，有大约4000～5000名武装分子在这个易守难攻的区域内活动。另 外，当地居民多为普什图族，与塔利班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此前政府军在斯瓦特河谷的清剿活动，造成近百万的难民潮。至少有83万名平民逃离家园，并且使大约50万人沦 为难民。巴基斯坦政府军目前在南瓦济里斯坦清剿塔利班的行动同样不会一帆风顺。10月20日，一座可俯瞰塔利班头目故 乡的战略要地在武装分子的反攻中丢失。现在南瓦济里斯坦与巴基斯坦军队对阵的塔利班武装人员，依靠当地崎岖的山势以及 多年来苦心修筑的地堡和工事，严重影响了巴军的推进速度。

　　已经摸索出有效应对打击战术的塔利班，正逐渐成为比“基地”更危险的恐怖势力，并把全球恐怖主义的重心从“基 地”组织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巴基斯坦政府和塔利班的八年对抗大多时候都有同样的结局。无论此次巴基斯坦政府和塔利班之间的战争可能持续多 长时间(清剿的时间初步公布是两个月)，从战后的斯瓦特河谷就能看到巴基斯坦战后会面临的困境。

　　巴基斯坦政府上个月曾作出统计，称战后生活在斯瓦特河谷的人们需要的援助数目大约是12亿美元。作为最大的捐 助国，美国计划召开国际会议，筹措要增加给巴基斯坦的数十亿美元援助款。不过，到目前为止，这笔巨款还没有任何着落。

　　战争之前，村民要靠捐款换掉已老化的电力变压器线圈。没有自来水和室内管道，老师用水泵抽取地下水，整个村子 似乎在任其自生自灭。

　　当塔利班首次出现，无线电广播里一名教士不停宣讲人民的需要如何被忽视。“贫困是无法忍受的，”一名教师说， “塔利班来了，似乎带来了希望。”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塔利班变得更加强制，当他们砸毁村里的学校，人们的期盼像气泡一样，完全蒸发了。

　　现在，学生坐在户外教室的一堆破砖上，就像鸟类栖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女孩在这里仍旧不能上学，她们的学 校被摧毁后再也没有建起来。根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提供的数字，约20%斯瓦特河谷的学校都被破坏或无法使用。男孩子们 则有一半不会上课，因为他们担心被塔利班抓去充军。

　　巴基斯坦的未来就这样被摧毁了。“之前穷人被忽视，之后同样如此。”位于拉合尔的福尔曼基督学院经济系主任塔 希尔说，这样的模式，在巴基斯坦动荡的62年历史中屡被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