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亚文：俄罗斯的忧虑：人口减少

　　程亚文

　　人口乃是国家的关键性战略资源，不仅构成了“硬实力”也是“软实力”的依托。

　　2003年，美国高盛公司别出心裁地创造了一个新词BRICS，用以代表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指出它们不仅分别获得了可观的经济和社会发展，还作为一个整体对世界经济和

政治产生越来越大的影响力。

　　“金砖四国”BRICS一词中的“R”，是指俄罗斯。不过，与高盛公司的乐观态度大为不同，俄罗斯人对入选“前景光明大国”，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快慰，虽然进入新世纪后的这些年来，俄罗斯一扫上世纪90年代时的社会混乱和发展停滞，已在经济上恢复了生气，社会逐渐实现稳定有序，民众的精神面貌也大有改善，许多人认为俄罗斯正在重新复兴。但是21世纪初的俄罗斯人，并没有完全恢复前苏联时期的那种自信。

　　“是谁让你如此忧伤？”俄罗斯民歌《三套车》的强烈忧郁感，仍然触动着21世纪初这个民族的内心。最近接连看到的一些关于俄罗斯的报道，似乎能够为俄罗斯民族在现下的忧虑，找到一些线索。

　　这些报道都与俄罗斯的人口减少问题有关。如美国《洛杉矶时报》10月8日的《行将灭亡的人口》一文说，从苏联1991年解体以来，俄罗斯每年减少70万人口，按俄联邦委会员主席谢尔盖·米罗诺夫预测，如果这一趋势持续下去，到2080年，俄罗斯人口将从现在的1.42亿降到5200万。该报在10月9日又载文指出，不堪重负的医疗体系，正在加快俄罗斯人口数量下滑的速度。法国《欧洲时报》和美国《国际先驱导报》在10～11月的报道中，也对俄罗斯人口问题做出了类似分析，指出俄罗斯人口出生率，已远远低于世纪更替时的水平，而决定这一局面的，是俄罗斯人生养孩子的条件与环境，在逐渐向不利的方向发展，以及由此导致俄罗斯人生育文化的改变。

　　俄罗斯人口令人吃惊的下降速度，也引起了俄罗斯各界的关注。普京忧心忡忡地指出：“如果不改变目前的人口局面，将不再有人保护这个国家。”为抑制人口减少，俄政府今年承诺，从2007年1月起，将每月向选择生第二胎的母亲提供111美元生活费用，额外还有9260美元奖励的应变基金。不仅如此，按照新规定，那些退休在家照看孙子孙女的爷爷奶奶们，也会获得一些补助。普京还呼吁：要把目前生活在前苏联共和国的俄罗斯人吸收回来。为增加人口，俄罗斯一些名流甚至想出怪招，如著名的民族主义者日里诺夫斯基便建议，鉴于俄罗斯女多男少的事实，要在俄罗斯推广一夫多妻制，“与其让俄罗斯被蜂拥而来的外来移民‘占领’，不如实施一夫多妻制来增加本国人口。”俄罗斯对人口下滑的忧虑，绝非杞人忧天。在大国兴衰的历史中，人口一直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人口乃是国家的关键性战略资源，不仅构成了“硬实力”，也是“软实力”的依托。有较多人口的国家，一般情况下也会有较多年轻人口和更多高智慧人口。人口增长会使一国的人口结构一直保持相对合理，使年轻人口和劳动人口在人口比重中始终占据主要位置，这样，一个国家也就会保持旺盛的活力和创造性，因此为国家经济、科技和军事等的发展，提供丰富人力资源。同时，人口也是文明和文化的基本负载，人口多的国家，更有利于传播文明和文化，并建立起在文明和文化上的相对优势，使国家得以加强和提升软实力。关于这一点，处在欧洲的法德两国，在长期的相互竞争中，人口数量上的相对变化，对两国竞争优劣位势的影响，便非常能说明问题。

　　对一个并不以人满为患的国家来说，最不幸的事情，也许就是人口减少。在这方面，俄罗斯实际上早有教训。

　　20世纪下半叶里，前苏联的人口增长率明显小于美国，美国未来学家皮特·斯考瓦特兹因此说，前苏联最后崩溃和败于美国，不是别的，就在人口劣势的出现。而据专家估计，虽然现在俄罗斯已采取多种措施防止人口危机继续恶化，但这恐怕也是杯水车薪，无法改变人口进一步减少的大趋势。

　　一个人口日益减少的俄罗斯，还能不能在21世纪重振大国雄风？在经历苏联解体的创痛后，如今俄罗斯的一些政治精英，一如百年前不遗余力鼓噪“黄祸论”的蒲鲁东主义者，对国家的前途发出了许多警告。细心的人还会发现，这种忧虑在今天我们所处的这个时间段，其实已经成为一种传染病，受其感染的并不仅限于俄罗斯。

　　作者系某研究机构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