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进：芭比娃娃所代表美国女性精神将一去不返

　　抛开美泰公司和MGA 公司的商战，布拉茨和芭比之间的冲突，毋宁说是一场文化的冲突。两家玩具公司的设计者都在疯狂地戏仿时代经典女性形象，芭比是梦露和巴黎时装周的完美结合，布拉茨则是活脱脱地由嘻哈文化奶水养大的帕丽丝希尔顿。一句并不古老的名言正好适用于布拉茨和芭比的当下处境，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

　　2006 年岁末，《纽约时报》和《纽约客》不约而同提到一现象，和梦露一起成名的美国偶像，正在慢慢变老! 芭比老了，越来越不讨女孩的欢喜，布拉茨正得意地侵占她过去的领地，占据女孩子的房间、眼睛，甚至心灵。芭比老了，她所代表的美国女性精神也将一去不返。若干年后，我们可能只能在搜索梦露、肯尼迪、巴黎时装周一类关键词汇中，偶尔一瞥到她的身影。

　　显然，芭比•蜜丽森•罗勃斯女士是工业文明下男性的完美想象物。还原为真人的话，身高168cm ， 体重100 斤，三围99-45-83cm。腰围1.6尺的赫本看到肯定要自叹弗如。丰乳、肥臀、纤腿，小腹微凸，步伐轻快，时尚、优雅、自信、平和，并令人惊喜地娇柔。问世后，这位现代女性有过80 种职业，当过大学毕业生，做过女强人，1992 年参加总统候选人，2000 年参加奥运会。此外，她还有45 种国籍，超过43 种

宠物，有10 亿双鞋，她的衣柜每年增加100多件新装。红了48年，世上几位女明星能超过她?

　　1959 年前的美国，许多3岁—11岁的女孩怀里抱着一名毫无身材，叫 Dydee的娃娃。这是纽约布鲁克林一位教师的发明物; 女孩把自己假想成母亲，给Dydee 喂水吃饭，甚至尿尿。那时的女孩还是女孩，她们的模仿对象只有母亲。在她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女性身份之前，她们已懂得母亲的责任。

　　芭比既出，迅速改变了女孩和玩具的关系。小女孩敏锐注意到除了可以做母亲，她们还可以是漂亮的女人。这点足够让还流鼻涕的女孩心智迅速成熟10岁。芭比不属于孩子，也不依赖于丈夫, 只属于她自己。换下衣服，变个发型，她就变化成另外一个人: 前一分钟还在与男友月下柔情蜜意，下一分钟就摇身变成驾驶太空船的飞行员。

　　芭比的魅力正在于娴熟表达了一个现代女性的乌托邦。如果芭比的诞生把女孩子的青春期提前了5 岁的话，那么她的对手布拉茨也在做同样的事。1997年，美泰公司把芭比的腰围放大。原因在于女权主义者抱怨: 芭比的身材畸形，胸过大，腰过于纤细，比正常女人的脂肪要少17-22%。这种令男性迷恋的身材，导致无数女性效仿者

减肥，并厌食。

　　布拉茨则是后现代文明的写照。她的真人版来自小甜甜、林赛•罗汉、帕丽丝•希尔顿。她比芭比更泼辣、更放荡，这无疑会招致保守主义家庭的批判。更可怕的是布拉茨世界的疯狂和无序。《纽约客》如是形容她们的状态：整日在大型商场晃悠，然后彻夜派对，这群都市动物坐摩托车或开敞篷吉普Safari 四处探险，或干脆到赌城晃一圈；她们爱喝酒、彻夜不睡、藐视一切，晃晃悠悠过着日子。

　　这种生存状态只有被逐出校门，或被包养成金丝雀，或生来就是富家千金才可能拥有。“时尚”、“梦幻”和“聪明可爱”之外，她们更独立，不需要任何人来指导，特别是芭比娃娃那样思想、相貌过于端庄的女人。

　　布拉茨受欢迎，代表了孩子们的叛逆期越来越早地降临。孩子们不再单从家庭、老师的教诲中获得信息，也不再依靠电视跟进时尚，广告、网络、时尚杂志、电子游戏构成了更多虚幻而真实的世界。布拉茨的形象，正是西方街头经常能看到的景观。浓妆艳抹的散漫、矛盾的真实、率性的缺点、毫不在乎的气息让人回味良久，而芭比的高雅、完美，在后现代社会里日益变得老套、拘谨甚至做作。即使嘴再丰厚、眼更大，布拉茨不过是把芭比的极端发挥到另外一个极致。布拉茨的漂亮，不在芭比式的

丰胸，而在于越来越短的裙子。一些成年父母毫不客气指责她为垃圾。保守的父母感到孩子的童年受到了侵犯，随着玩具“性特征”越来越突出，孩子的童年也将如北极，越来越早地消失。

　　1958 年，美泰公司调查发现当时的母亲和女儿对芭比的态度截然不同: 孩子爱芭比，妈妈则觉得芭比是荡妇。母亲认为芭比令孩子过于早熟。这些锐利的批评，正与今日家长反对布拉茨的态度如出一辙。

　　昨日为荡妇，今夕成偶像; 芭比的最大优点也可能成为被淘汰出局的最大因素。历史可笑地嘲笑了现实。芭比女皇，你真的老了吗?(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