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森根:拉美左派离社会主义有多远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25日12:28 南风窗

  张森根

  近日,笔者得到一本社会科学界某领导主编的论拉丁美洲的书,主编者在该书的序言中宣扬所谓“社会主义全球化”论,声称“社会主义全球化作为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替代时机已经显现”,且“有充分的事实依据”。其主要依据一是“中国、古巴、越南、朝鲜、老挝等社会主义国家……正在积极探索适合本国国情的社会主义道路”;二是“亚洲、非洲特别是一些拉美国家在饱尝新自由主义的苦果之后,左翼政府纷纷上台执政”。

  依笔者管见,用上述两大理由来把全球化划分为资本主义全球化和社会主义全球化,并进而断言社会主义全球化“作为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替代时机已经显现”,逻辑上经不起推敲,学理上难以自圆其说,实践中也偏离了中央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以及走和平发展道路、不扛旗、不当头等一系列重大方针,有误导国内学术界的嫌疑。

  “玫瑰色的民众主义”盛行

  先说其第一个依据,把中国摆在5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前列,姑且不论这5个国家改革后的现状各不相同,单说中国的实力,也还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按照温总理的说法,这个阶段起码还要100年。迄今为止,我国在全球GDP中仅占5%左右,远远不及原苏联领导“社会主义阵营”时在世界经济舞台上的分量,也不足以当头。所以,中央才提出不以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划线,不同任何国家和国家集团结盟的对外方针。

  而用左翼政府在亚非拉国家上台执政的事例来印证所谓的“社会主义全球化”,更是风马牛不相及。首先,亚洲和非洲国家近些年也没有见到有多少左翼政府“纷纷上台执政”。只是尼伯尔近年爆发了一场推翻国王统治的民主革命运动,眼下还谈不上以选择社会主义为发展方向的问题。其次,拉美左翼政府近年“纷纷上台执政”,倒确实是事实,但上台执政的左翼和中左翼政府,总体上都是民族主义和民众主义的激进改革派或温和改革派。从政治信仰、理论渊源和政策主张等角度来看,它们的颜色跟通常意义上的“科学社会主义”根本不是一码子事,国外评论家通常称其为“玫瑰色的民众主义”浪潮。

  具体而言,拉美左翼领导人的信仰多半来源于民众主义、社会改良主义、社会民主主义、基督教社会主义、结构主义、人道主义、第三世界主义、工会主义等思潮。他们中有的敬仰马克思主义,同时又笃信宗教的教义,绝大多数人不可能把马克思主义作为自己的指导思想,更不会坚持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在施政方面,他们要恪守议会民主、三权分立、军队国家化、政党政治和意识形态多元化等资产阶级政治文明通行的基本准则。一旦违背了这些准则,他们的执政地位就岌岌可危;政局云谲波诡,右翼就会重新上台执政。

  大体说来,左翼和中左翼目前仅限于在拉美12个国家执政(见附表),其中8个国家的执政党有社会党国际和基督教社会主义的背景。提出“21世纪社会主义”的委内瑞拉和“社群社会主义”的玻利维亚属于激进改革派;厄瓜多尔和尼加拉瓜的左翼领导人可能向委、玻靠拢,但仍会同查韦斯和莫拉莱斯的政治取向保持一段距离;秘鲁的阿普拉党、阿根廷的正义党和哥斯达黎加的民族解放党等,都是拉美的传统政党,实际上都是中间派政党。这12个国家里的左翼和中左翼基本上是靠选举联盟和执政联盟而上台的,如委内瑞拉查韦斯政府由24个党派组成;有的在议会里只占少数,如巴西卢拉的劳工党在众院和参院中分别占17.17%和14.81%议席;有的甚至谋求与右派党合作才能上台执政,如尼加拉瓜的桑地诺民族解放阵线;有的上台后继承前任政府的基本政策,“亮左灯,向右拐”,大踏步地向中间立场靠拢,如智利、巴西和阿根廷等国的左翼和中左翼政府。在现存的经济、政治格局内,这些政府会越来越关注弱势群体的利益,在改革的步伐上有快捷、稳健、迟滞之分,但要突破现今的体制、出现第二个类似古巴的社会主义,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变幻无常的社会主义思潮

  拉美历史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社会主义思潮,最早可上溯至1894年阿根廷成立的社会主义工人党,1915年和1918年又前后改组为阿根廷社会党和共产党,宣称要搞社会主义。1920~1930年代,秘鲁思想家马里亚特吉的“印第安美洲社会主义”也曾风行一时。进入战后,伯纳姆的“圭亚那合作社会主义”和阿连德的“智利社会主义”是1970年代拉美政治舞台上两面闪光的旗帜。1980年代,加勒比岛国格林纳达毕晓普的“社会主义”也曾引起世人注目。至2003年左右,拉美有共38个和31个政党组织分别加入了社会党国际和美洲基督教民主组织。主张“社会主义”的拉美托洛茨基主义政党组织,1980年代也有30多个。

  拉美有将近100个政党组织都在不同程度上和“社会主义”沾上光,但这并不是事实的全部,甚至也不是拉美政治的主流。拉美是一个思想活跃,观念先进,思潮起伏波动十分敏感的地区,既有民族主义、社会改良主义和社会主义思潮,又有形形色色的其它思潮,并掺杂明显的宗教意识。这些思潮不乏绚丽斑斓、崇高深厚的一面,但又往往具有变幻无常、空泛含混的特点。对查韦斯和莫拉莱斯提出的社会主义主张,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弄清楚,我们怎能光凭其言论就随便下结论,甚至将其张冠李戴,作为“社会主义全球化”论的依据呢?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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