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乾：后普京时代的俄罗斯之路

　　自从美国就在东欧部署导弹防御系统同捷克和波兰开始谈判，普京在这个问题上就从来没有放弃过抨击美国的机会。

　　从2月在慕尼黑召开的安全会议上，俄罗斯总统普京轰向美国“第一炮”，到4月国情咨文针对美国及北约武力威胁讲话的升级，再到“5·9胜利日”讲话中号召“对制造武装冲突、破坏世界和平的一切图谋给予相应的回击”。

　　最近，普京的连续批评再次成为世界媒体的头条新闻，“新冷战”概念成为媒体的新宠：5月31日，普京在莫斯科举行新闻发布会，不点名地严厉斥责美国在东欧部署反导系统的举动是“独裁的和帝国主义的”做法，他说，在处理国际问题时，用“政治合理性”标准取代国际法准则的做法“非常有害而且危险”，基于这种标准的外交做法“无异于独裁和帝国主义”，他警告说，由于美国的行动，“引发核冲突的可能性甚至变得更大了”。

　　如果说这些不过是口头警告的话，那么5月29日，俄罗斯军方在普列谢茨克基地成功试射一枚能携带多弹头的新型“RS-24”洲际弹道导弹，则是以实际行动回敬了美国。

　　普京毫不掩饰地称，试射导弹就是对美国单方面行为的回应，并且指出“俄罗斯不是新一轮军备竞赛的发起者”，这意味着，俄罗斯不仅没有回避，而是已经积极参与到这次竞争中了，只不过，俄罗斯这次很清楚如何做。

　　对于从来没有在西部边境的防御-反击战争中失败过的俄罗斯来讲，保持“战略纵深”是其一贯奉行的战略原则。然而，苏联解体，俄罗斯在西部边境的战略空间一直被美国为首的北约进行挤压。2004年北约的第二轮东扩之后，美国已经将军事同盟布置到俄罗斯的家门口。当时的俄罗斯尽管做出了强硬的表态，并以大规模军演作为回应。但是当时忙于调整国内政策的普京并没有更多的手段。

　　然而，三年之后，当美国试图将进攻性的导弹防御系统(尽管美国人往往称之为盾)部署在东欧，以期将俄罗斯在乌拉尔山以西的军事部署置于监控之下，并进一步挤压俄罗斯的战略空间时，俄罗斯的处境也与三年前有了相当大的改变。

　　事实上，对于克格勃出身的普京，从来都是军事上的强硬派。1999年，刚刚当上总理的普京，就极力劝说叶利钦出兵，打响了第二次车臣战争。也就是从那场战争，奠定了普京在俄罗斯政坛的地位。刚登上总统位置不久，发生的“库尔斯克号”事件就给普京以沉重的打击，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维护俄罗斯的军事大国地位，争取战略优势就始终是普京的优先发展战略。

　　1998年金融危机过后，俄罗斯经济始终处于稳步发展之中。得益于近几年飞涨的

能源价格，俄罗斯积累了大笔资金，为经济的继续发展打下了基础。俄罗斯中央银行5月31日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5月25日，俄罗斯的黄金和外汇储备已从年初的3037亿美元猛增到4022亿美元，目前，俄罗斯的黄金和外汇储备仅次于中国和日本，位居世界第三位。飞速发展的俄罗斯经济，给予俄罗斯充分发展军事的可能。

　　前苏联解体的深刻教训让俄罗斯人知道，强大的国家，比拼的是综合国力。上一轮军备竞赛被美国拖垮的根本原因，是缺乏强大的国民经济基础。尽管经济发展得益于能源出口，但未来的经济增长，不能再继续依赖能源出口，而是提高各个行业的生产能力，大力发展本国工业。

　　从2005年开始，在普京的倡导和责成之下，俄罗斯陆续在能源、航空航天、核能、造船等领域开始建立大型的国有控股集团，整合俄罗斯现有的工业科研、生产、销售体系，加大对各行业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期望参照西方国家的战略行业配置，完善自己的国民经济体系，提高效率。目前已经取得了相当的成绩。

　　在能源行业，国有的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和俄罗斯石油公司已经占据了俄罗斯能源生产的半壁江山，随着俄罗斯石油公司全面接管以前尤科斯石油公司资产，限制和消灭寡头的战役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随着普京在机械制造、无线电和电子以及高科技领域发展的一系列措施的出台，俄罗斯的国民经济体系已经全面重建。尽管同美国相比，国民生产总值刚刚超过万亿美元大关的俄罗斯显得还弱小，但是雄厚的军事技术实力和大把的石油美元已经足够让俄罗斯重振军威。

　　就在今年2月俄罗斯的建军节过后仅仅两天，普京就对俄罗斯军事部门的人士进行了大规模调整。原副总理兼国防部长谢尔盖·伊万诺夫升任第一副总理，而国防部长的位置留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前家具商——阿纳托利·谢尔久科夫。就在这一令人大跌眼镜的任命背后，人们看到的不仅仅是普京又任命了一个自己的同乡和亲信，更看到了普京整顿国防部门的决心。

　　上任三个多月以来，谢尔久科夫保持了自己以前在税务部门的低调作风。从俄罗斯媒体的报道中，仅能知道他正在努力学习军事管理知识，并开始着手改革国防部机构。而除了胜利日例行的阅兵之外，也很少见到他公开露面。

　　就在上周五，在俄罗斯试射导弹和普京称这是对美国的正式回应之后，谢尔久科夫在接受采访时却集中谈到了国防部内部的改革和国防资金的有效管理。对于普京来说，这个没有军队背景的

理财高手，正是带领俄罗斯国防系统进行改革的最佳人选，他已经着手消除俄罗斯军队根深蒂固的腐败行为，将越来越多的军费更加有效地用于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尽管有人将俄美的这次调门颇高的“冲突”称之为新冷战的开始，但是无论是俄罗斯还是美国都清楚，双方的矛盾不同于冷战时期那种纯粹的两大阵营的交锋，而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复杂状态。

　　上个月，俄罗斯财政部部长阿列克谢·库德林指出，2006年，俄罗斯吸引外国直接投资达到了262亿美元，他预测，2007年俄罗斯吸引的外国直接投资有望突破300亿美元。而国际

货币基金组织和欧洲复兴银行都对俄罗斯的经济发展给予了高度评价，并期望俄罗斯更加融入到国际贸易和金融体系中。在即将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俄罗斯与整个世界的联系都不会减少，而是增加。

　　俄罗斯目前面临的国际局势，事实上和中国无比地相似。一方面需要发展国内经济、扩大对外交往、吸引投资并改善人民生活，另一方面又需要抵御外部的军事压力和拓展外交空间。正如俄罗斯外长谢尔盖·拉夫罗夫周日在访问北方四岛时说的那样：“他们在欧洲正在做的和准备做的，正绝妙地与其全球导弹防御系统衔接起来，根据我们的分析——只要看看地图就知道，该系统部署在俄罗斯的周边，顺便说一句，刚好同样也在中国的周边。”

　　(作者为莫斯科大学经济学博士、俄新社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