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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日本共同社网站报道,现年63岁的日本首相鸠山由纪夫在2日上午召开的民主党两院议员大会上表示,由于驻日美军普天间机场搬迁问题造成社民退出联合政府等政局混乱局面,自己将引咎辞职。
新浪新闻邀请日本问题专家、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教授刘江永,中国新闻周刊主笔、日本问题专栏作者陈言做客对此事进行解读。刘江永教授大胆做了预测认为鸠山由纪夫的辞职可能是为了7月选举而采用的一个政治策略。以下是节目实录:
鸠山政府在内政外交政策方面均没有好的表现
主持人尹俊(微博):欢迎收看新浪网新闻频道带给您的访谈节目。在今天早上日本的首相鸠山由纪夫宣布了辞职,我们请到了中日关系和这方面的专家来进行解读。今天做客我们演播室的是中国新闻周刊主笔、日本问题专栏作者陈言先生。日本问题专家、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教授刘江永教授。
我特别想请教陈先生,很多人认为美军在冲绳的普天间基地转移问题是导致鸠山辞职的直接原因,您是怎么看待的?
陈言:鸠山在去年大选的时候说到美军基地应该是搬迁到国外去的,至少在日本国内有一个搬迁,减少冲绳人民的负担。可是八个月过去了,这个事情鸠山作出的成就不是很大,反反复复说了很多次,但一直没有动作,这样他大选时候做下的承诺落空了,对这个问题他要作出一个解释来。
因为现在执政是民主党和社民党一起,社民党又反对这个事情,他又把社民党的党首从内阁里面罢免掉了,这样民主党和社民党及其他小党共同执政的联合政权也出现了很大的危机,这个时候鸠山本人也只能靠辞职来做一个了结。
主持人尹俊:就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不光是普天间基地的事情,很多更深层次原因值得解读。
陈言:应该说还有很多原因,比如在去年选举的时候民主党曾经提出过要给很多有孩子的家庭一些补贴,他还希望能够让高速公路免费,至少不要超过1000日元,就是不超过10美元的使用费。
在其他很多问题上面,应该说民主党作出了很多承诺,但是我们现在看来,九个月过去了,这些承诺真正付诸于实现的真的非常少。这个时候选民就要问,民主党建立内阁半年过去了,你作出什么成绩来了?在外交方面,普天间问题你们没有作出一个很好的解释,在内政方面、在经济方面、在其他很多很多方面,应该说鸠山政权都没有作出让人觉得眼前一亮这样的政绩。
同时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就是在政治与金钱的问题上,不论是鸠山首相也好,还是小泽一郎也好,都不是很干净。一个在金钱上不干净的政治家,当然就受到了整个选民的质疑,这也是鸠山最后辞职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主持人尹俊:看来是多方面原因导致的结果,我们了解到,鸠山在上台的时候支持率是70%,到辞职的时候是20%左右。支持率一路下跌,他不辞职也不行了,另外也要为马上接下来的选举中做一些铺垫,或者维护其他同僚的利益,所以只能选择辞职。
陈言:看日本的政治日程,在7月11日有一个参议院的选举,去年参加选举的时候民主党在众议院选举上面获得了巨大的胜利,下一个他应该取得胜利的地方就是参议院了,就是说自民党不仅要在众议院取得绝对多数,也要在参议院取得了超过半数以上的席位,才能够维持一个稳定的政局。
民主党内部把很大希望寄托在今年7月参议院的选举上,他希望能够在参议院中获得巨大的胜利,但是现在看到,首先是在日美关系上面不是很顺畅,同时,在日本国内的政治、经济各个方面,应该说民主党做出来的成绩非常有限。这种情况下,在参加参议院选举的时候,让民主党取得巨大胜利的可能性就很小,鸠山不在这个时候迅速作出辞职或者坚持干下去的选择,对7月的选举将会有很大的影响。
我想现在他辞职应该说在时间上还是为今后,为他的选举还能够提供那么一点时间的话,也算是他对民主党政权作出一点贡献吧。
日本外交安全决策依旧受制于美国
主持人尹俊:另外还有一个话题,就是日本和美国之间的关系问题,鸠山在驻日美军普天间基地搬迁方案上的表现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再次表明了日本外交安全决策依旧受制于美国?
陈言:完全可以这么说。日本大多数媒体和我们接触的媒体都说,美国在压制日本,用美国意识让日本必须做什么。但是我看到美国内部有另外一种声音,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一个学者约翰,他前段时间发表了一个文章,认为美国有800多个基地太多了,有20—30个基本就够了,特别是在日本,没有必要有这么大的基地。他认为朝鲜和中国与日本发生直接军事冲突的可能性很小,这种情况下在冲绳维持一个基地明显是没有必要的,同时维持这个基地给日本国民也造成了非常大的负担。美国每年要从日本拿到20亿美元—30亿美元的军事驻扎费用,这是一笔很大很大数目的钱,这些钱对于日本人民来说,他能够持续的出吗?也是很大的一个问题。
有这个背景在这儿,我们说美国单纯的压制日本,不如说日本外交在美国面前的表现没有对应民意,让美国人该走的时候就走的,没有做到这一步。其实美国退回去的可能性也很大嘛,从韩国也退走了,从菲律宾也退走了,早一点的时候从台湾也退走,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不能从日本退走呢?自民党没有做这个事情,民主党变成一个新的政权的时候,他上来了,应该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反而我倒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如果他做这个事情我想鸠山政权不至于这样。
主持人尹俊:今天直播间请到另外一位专家,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刘江永教授给我们解读今天上午的这条新闻,就是鸠山首相宣布辞职的话题。
刚才我和陈先生聊到了美国的作用,接下来我也想听听刘教授,您怎么看待美国这次扮演的角色?
刘江永:这件事在日美两国关系当中我认为还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因为在美军准备从普天间基地搬出,在这个前夕民主党上台,民主党上台之后准备和美国重新谈判,就是普天间基地以后往哪搬?按照原来美国和自民党政府达成的协议,是搬出去之后可以转到冲绳的另一个地方,就是名护市施瓦布,在那个地方围海造田,再建一条跑道,但是民主党认为这个措施是不正确的,根据当地的民众需要,最起码应该把美军基地搬出冲绳去,而不是在冲绳另一个地方建基地。
矛盾出在这儿,这样美国在民主党执政的期间内,不断向日本施加压力,认为原来说的搬到施瓦布是最好的选择,鸠山表现我原来的初衷没有变,包括今天他辞职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仍然强调,美军不能30年、50年永远在冲绳,还是应该搬出去,这个想法并没有改变。
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表示5月30日以前对这个问题有一个了断,怎么了断?他全面的向美军作出了妥协,基地搬到冲绳另一个地方去,当地的民众非常反对。
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美国的战略来讲,70年代把冲绳的主权归还给日本制后,一直在冲绳地区保持了他几乎占整个日本基地面积、领土面积大概75%左右,普天间又是非常具有象征性意义的基地。美军驻扎的这个地方,实际上是为了美国的全球战略,特别是利用冲绳得天独厚的一个有利的战略地位,向其他地区,比如说向朝鲜半岛或者向台海地区或者是更远的像印度洋地区,投放美国的军事力量,对美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军事存在。同时,它也是日美两国军事东盟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
总之,这个问题上日本人其实很清楚,这个基地并不是说为了保护日本驻留。但是我们也看到,最近在韩国发生了天安号事件,这个事件发生后我们看到形势出现了急转直下的变化,就是5月20日韩国政府宣布天安舰跟朝鲜的鱼雷有关系,日本基本认同韩国政府的观点,导致他推翻了自己原来的承诺,向冲绳解释说,因为现在有天安号事件东北亚军事不稳定,所以美军基地存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希望你们理解。
他等于自己推翻了自己过去的承诺,这种情况下就形成了鸠山政府执政联盟解体,这样就严重打击了鸠山内阁他自己内部的团结,以及民众的支持率。
主持人尹俊:另外,我们看到这里有一位北京的网友在网上发表了评论。
网友(北京):这完全是受到美国制造的普天间的事件影响,使美国不听使唤的人拉下台来,通过普天间的事件把鸠山请下来,美国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让鸠山无路可退。
主持人尹俊:不知道网友提出的这个观点他们说的有没有道理?
陈言:我觉得没什么道理,日本是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国家,虽然有时候听美国的话,按美国的指意去做,但是基本上是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虽然这次看鸠山普天间问题上对美国作出了巨大的让步,也不能说因此日本的政治就完全听命于美国,我觉得日本是一个完完全全独立自主的国家,他有自己的外交方针,有自己的策略,不会完全照美国的路子走的。如果美国给他提出的指针对日本有利他可能照着做,今后美国的政策国策日本的政策国策也会有很多矛盾。
日本政局的变动对中日关系不会造成影响
主持人尹俊: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知道鸠山首相是一个对华友好的首相,跟他的前任相比或者前前任相比,现在他宣布辞职了,是不是在中日关系方面以及美日关系方面都会带来影响,这种影响是什么样的,也要听听两位的意见。刘教授,您说一下吧。
刘江永:日本政局的变动的确牵扯到它的对外关系未来如何发展,总体上看,我认为不会对中日关系造成根本性的、全局性的影响。因为中日两国关系说到底是由两国根本利益决定的,也是受到两国民意支持的,就是中日两国要保持长久的、稳定的友好合作的关系。
我认为从最近几年的发展趋势来看,尽管日本的首相不到一年大概是已经有四位首相了,一年左右就换人了,现在鸠山表示辞职,尽管他目前还没有真正的下台,但是如果这是一个事实了,他实际上执政还不到一年,九个月左右下台了,这样毕竟使得一般的公众会对日本的外交有一些担心,我想这个也是很自然的。因为毕竟每个决策者、领导人他执政风格、执政理念和他的政策重点会有所不同。
但是我们看到有不同也有共同点,每个领导人在最近几年,特别是从小泉纯一郎内阁制后,这几个首相尽管他们时间不长,而且也不是一个政党,但是在推动中日两国战略互惠关系问题上应该说还是一致的,所以根本上来讲我认为不会产生影响。
但是毕竟日本政局不稳,他的政策连续性,包括具体操作层面,都会产生一些这样、那样令人担心的情况,这不仅是由于日本政局的变化,还是由于中日两国关系目前还是存在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且民意也需要向一个正确的方向去发展。我们觉得中日两国民间的亲近感、友好感情还需要增进,需要民意基础。
再有,从中日两国高层的交往来看,我认为已经进入一个良性循环的轨道,在不断加强。不过日本首相突然宣布辞职,上海世博会日本馆的开幕,我觉得至少是非常令人关注的。
据有关方面透露的消息,有这么几种可能性:一种可能性就是,未来一周日本将产生新的领导体制,马上日本要进行民主党的领导人提名选举,选举完之后他将代表民主党参加首相在国会的提名选举,这样就会产生新的日本首相。如果这个顺利,也可能是在6月10日之前由新的领导人来访问,但这种安排确实非常紧张、非常仓促。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日本新的领导人,他们还是让鸠山首相作为他们的代表、代理,就是前首相来出席这个开幕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然由于日本政局目前处于流动状态,还有多种变数和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也可能出现,由于日本国内需要选举,没有办法暂时来不了了,这种情况也不排除。所以大家对这个问题也是很关注的。
主持人尹俊:但是这个小问题不会影响中日关系的主流,主流的方向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刚才我们听了刘教授给我们介绍的是这一事件对中日关系的影响,美日关系影响是怎样的,陈先生您给我们分析一下。
陈言:应该说在民主党政权八个月时间内,美日之间出现了种种矛盾,这种矛盾显现的程度比过去自民党的强得多,使得两部分都不晓得谈什么好,甚至也有很多版本的故事传出来,就是说鸠山到美国去了,奥巴马好像跟他之间谈话时间也非常短,没有正式的会谈等等的,显示出美国对日本非常的冷淡,等等。
但是我想日本他这个国家终究会要发生种种变化的,日本终要拿出自己有见解的新的方针来,对美的外交过去是日本外交的重中之重,但是刘教授也说了,毕竟中国也在渐渐的崛起,如何对待一个正在崛起的中国,也是日本外交中必须考虑的问题,在这个时候部分的调整日美关系也是必然的。在调整过程中出现一些摩擦、矛盾,这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这种矛盾、这种摩擦,最终不会大大的拉退日美的外交关系,还是能够维持两国最亲密、最友好的这种关系。
同时日本要看我周边有了一个正在崛起的或者有一天按照日本自己说的,在2030年他在GDP规模上要超过美国这样的国家,日本必然要考虑,在处理日美关系的时候,同时该如何看待整个世界格局中的日美对外关系,怎么样作出自己的外交政策来,这是必须要做的。
主持人尹俊:看来美日关系大的变化不会有太到,但是可能会有轻微的调整,这是伴随中国的崛起必然的现象。另外我们知道民主党干事小泽一郎也同时宣布了辞职,两位认为小泽选择今天辞职的原因是什么?
陈言:我想小泽一郎先生很早就应该辞职了,虽然法院上面判他不起诉,在他金钱问题上面很给他面子,但是毕竟日本普通市民随便问一个人,估计99.99%的人会说小泽在金钱上面很不干净,如果这样一个政治家继续统领民主党去参加7月11日的参议院选举,我想对民主党来说也非常的不利,对于日本国民来说也非常不幸,他的辞职本来应该更早、更快进行的,趁这个机会辞职了,对日本国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鸠山辞职可能是为了7月选举的政治策略
主持人尹俊:我们知道7月11日是日本举行的参议院的选举,现在鸠山和小泽的相继辞职,对于即将进行的这次选举您认为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刘江永:我想会有这么几方面的影响吧,第一,在目前民主党本来就是处于非常不利逆风选举的过程中,临阵换将,从负面的角度讲,可能会使民主党失去他打选战的领导核心。因为无论怎么讲,在上次民主党选举的过程中,主要还是熟知他的竞争对手自民党底细的小泽一郎作为选举的核心人物打赢了一场选战。这次,如果是小泽下台,很重要的就是,谁能承担民主党的干事长,率领民主党去投入选举战,这个恐怕对民主党来说是一个不利因素。
但是从另一方面讲,鸠山和小泽他们在今天同时表示要辞职,看来他们两个是有默契是商量好的,共进退,也可以叫急流勇退,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性就是,民意支持主要是在于,一个,小泽和鸠山都涉及到金钱与政治的问题,第二,最近由于鸠山没有兑现他原来的承诺,在普天间基地问题上实际上是完全屈服于美国,之后解除了他联合执政的伙伴福岛瑞惠的内阁成员的职务。这种情况下社民党退出联合执政的框架,使得民主党、社民党、自民党这样三党联合执政的体系解体,这个是不利的。
但是如果民众认为民主党鸠山勇于承担责任,自己错了就以自己辞职为牺牲,为了民主党的重振,一部分选民也可能认为民主党还是有希望的。
另外,从鸠山和小泽来说,他们两个已经把所有民意的反对以及反对党对他们的谴责集于一身,他们一下就辞掉了,可以说对对手来说也是一个措手不及的政治安排,有可能使媒体也好或者他的反对党也好,一时找不到打击民主党的靶子或者说核心问题,就是竞选的焦点不知从哪对焦了,什么是竞选的对立点呢,就好像找不到了。这样可能在马上要到来的参议院选举当中,可能对民主党的期待有所上升,因为我们毕竟看到自民党实际上支持率也不高。所以未来的日本政权还处于一种流动性比较大、变数比较多的这样一个过渡时期。
甚至我们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未来一周非常关键,就是谁来出马竞选民主党的代表。现在来看,直到5月31日前天,最有希望的比如说副首相菅直人被看好可能接替鸠山执掌民主党大权的,但是他保持沉默。而且31日他还要力挺鸠山执政4年,这种情况下我们要看,选举毕竟没有选完,假设选举出现另外一种可能性,假设是鸠山和小泽的悲情牌,没有人跟他们竞选,如果这样一边倒的趋势出现,我们知道小泽过去导演过这样一幕,曾经宣布自己辞职,最后反而激起非小泽莫属,他不仅留下来了,而且掌握了实权。
我们看日本的情况有戏剧性的变化,在5月31日晚上他们还表现一定要共同奋斗到底,还表示要努力,但是6月1日才过了一天,今天早上突然10点钟宣布表示要辞职,其实表示要辞职跟他最终宣布辞职换班子还是有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