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的文化感来自)它本身的这些人,包括我本人在内,还都算是一个文化人”,“有人说《三联生活周刊》没有对现实尖锐的问题发表很尖锐的发言,但这是我们选择的态度”,“读者和广告量永远是两个标准,既然你要在市场上面流通,你就没有办法回避商业化的问题”,“全媒体是一个很可怕的概念…《三联生活周刊》不会做全媒体”——《见证》专栏专访《三联生活周刊》主编朱伟,带你感受他的经营之道。
“(三联的文化感来自)它本身的这些人,包括我本人在内,还都算是一个文化人”,“有人说《三联生活周刊》没有对现实尖锐的问题发表很尖锐的发言,但这是我们选择的态度”,“读者和广告量永远是两个标准,既然你要在市场上面流通,你就没有办法回避商业化的问题”,“全媒体是一个很可怕的概念…《三联生活周刊》不会做全媒体”——《见证》专栏专访《三联生活周刊》主编朱伟,带你感受他的经营之道。
朱伟,资深媒体人,曾任《中国青年》杂志记者、文艺部编辑,《人民文学》小说编辑室当编辑、编辑部副主任。1993年到三联书店创办《爱乐》杂志, 1995年9月起任《三联生活周刊》主编至今,著有《有关品质》、《微读节气》等著作。
Q1 在来三联前,您曾担任过《人民文学》编辑室的主任,怎么看待现在文学期刊衰落的现象?
朱伟:有人认为文学期刊走过黄金期,现在走向衰落期,这只是一种观点,不一定是真实的情况。在我看来可能表面看好像读者现在对文学的兴趣在减弱,但是你同时又看到很多人对文学的兴趣还在保持,而且很多人还在看文学杂志。我只能说,文学杂志现在下滑的确实是很严重,下跌的很可怜,但我觉得还是刊物本身没有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我们文学杂志整个跟读者之间的距离这些年实际上是在疏远。
我觉得任何一个杂志,无论是《三联生活周刊》也好或者其他文学杂志也好,最终还是读者能不能认可你,你能不能直接向上还是直接下滑,主要还是刊物和这个时代、和读者之间关系怎么样,如果说这个刊物和读者、时代之间的关系越离越远,那它肯定是下滑的。
所以我觉得不存在说文学刊物下滑,这还是编刊人的情况,我始终认为文学刊物现在上不了原来的几十万册、上百万册的销量,这是做文学刊物人的悲哀,中国有那么多的市场,我不相信中国文学读者就那么小的,只有几万册甚至只有几千册的量。
Q3 有网友批评《三联》缺少第一线新闻报道,现实性和尖锐性不够,您怎么看?
朱伟:完全错误。第一线新闻是什么?《三联生活周刊》除了上级要求不允许报道的东西,谁都不允许做的(不做),除了这个以外所有的热点新闻,我们不会漏掉任何一条。你看每期刊物里头,每期热点都是最前沿的热点,所有的发生的事件我们都会派记者去,独家专门跟踪,怎么叫离现实离的远了。另外我们讨论的问题,比如说我们也会做邓小平,讨论邓小平不跟现实重要吗,不一定说现实的问题就仅仅是现在刚刚发生的一些事件。
当然不同的看法都有,有说《三联生活周刊》尖锐性不够,没有对现实尖锐的问题发表很尖锐的发言。但这是我们选择的态度,我不认为一个成熟的尤其是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应该对社会问题简单化发言。不应该简单化发言,就是说你不能发言的时候你可以选择沉默,你能够发言的时候,你能不能选择独立的发言方式,你能不能看问题看的更深远一点,而不是只看到眼前的问题。
你说高端也好,你说有一些人有另外的看法也好,这是我们坚持的一个立场。至于这个立场坚持的怎么样,我觉得可以用现实来说话,《三联生活周刊》从2005年我们选择道路以来,连续8年每年的增长都是达到15%以上,这样的增长哪个媒体做到了?我们最后较看那个媒体的影响力,是要看它读者的增长,这个是最硬的数据,读者不能增长,你自己认为自己是有影响力的,那管用吗?
Q5 近年来唱衰纸媒的论调大行其道,您怎么看?
朱伟:现在我看不到有任何一家做内容的电媒真是形成了它自己的市场的,现在互联网成功的是游戏和互联网工具。
我实际看到的情况,比如说我们《三联生活周刊》也有ipad版,《三联生活周刊》也在做新媒体,但《三联生活周刊》ipad版订阅量其实很低。按照道理说比纸媒要便宜,而且比纸媒要迅速,为什么订阅量很低呢?我们纸媒发行量还在很大幅度的上升,今年我们《三联生活周刊》订货北京地区上升了21%,这个没有让我看到电媒有取代纸媒的趋势。
广告也是如此,我们新媒体现在也开始有广告,但是它的广告跟我们现在纸媒广告比,没法比。在我看来,无论你是电媒还是纸媒,在一个新的时代面前你都面临着转型,归根结底还是回到我那个老问题,你跟市场的关系怎么样,如果说你跟市场的关系是疏远,那你一定下跌,如果你和市场的关系紧密,你一定还是可以生存下去,无论是什么样的媒体都是这样。
Q2 曾有人说《三联》做的是文化新闻,瞄准的是高端读者,您怎么看这个观点?
朱伟:这个概念不对。我们没有说我们是专门做文化新闻。
《三联生活周刊》从开始办的时候,它是三联书店的一个刊物,它势必带有一种知识分子的气质。三联书店办它跟别的地方办不同,它可能代表知识分子观点和立场,然后对新闻发言。所谓文化的氛围和它的文化感,因为除了三联书店以外,这个刊物本身的这些人,包括我本人在内,还都算是一个文化人——实际上是这个东西对刊物的影响,并不是说我们专门要做一个文化新闻。
文化新闻的概念它比较窄,会进入到比如说仅仅是电影、戏剧、文学等等,这只是《三联生活周刊》其中的一部分。那么你说文化人办的刊物,里头对文化有些偏重,只是有这么一个不同。
而高端读者我们选择的道路相对来说我们希望它是面对高端一点的读者,也是因为周刊在道路选择上一种决策,因为我们觉得面对了高端读者,你相对来说你的影响力可能比低端读者影响力就会大,包括我们自认为我们可能有相对来说自己做读者也相对高端一点,是这么一个概念,还是根据我们自身来考虑的。
Q4 那您怎样看待杂志和广告之间的关系?
朱伟:针对以广告为主要诉求、通过广告来盈利这种杂志类型,基本上它的经营方式是一样的。最后你衡量一个刊物的好坏的话,你得看它有多大的广告量,广告量决定你刊物的影响力,最后我们来比的话就是来比广告量。其实读者和广告量永远是两个标准,既然你要在市场上面流通,你就没有办法回避商业化的问题。
所以我觉得《三联生活周刊》的经营跟别人没有什么差别,我来比较一个刊物,我首先来比较这个刊物是不是成功,我比较它每期登了多少广告,我跟我的竞争对手比,一直最关注我的广告量跟我的竞争对手相比占的比重,是我它超过了我,还是我超过了它,永远是这个。
有一些人说《三联生活周刊》广告量太多了,影响了内容,这也都是胡说八道。你来比一比内容,一个刊物有效版面是多少,都可以算出来。有效版面是你真正投入力量,用你的采编力量去做的那个内容。采访做的内容我们可以来数,我们真正第一手派出去编辑记者采访内容占多少,广告页码占多少,这都可以数的。而且读者和广告公司都不是傻子,任何一个国际广告公司,它要给你投广告,肯定来测试你的影响力,测试你的发行量。最后的硬指标是一个,就是你有多少广告量,你有多少的读者,然后你有多少的利润额,从这个角度才是来衡量的标准。那从这个角度来衡量的话,《三联生活周刊》无疑在媒体竞争中间它是成功者,因为它这些数据都特别好。
Q6 您为什么没有考虑让三联往全媒体方向发展?
朱伟:任何一个媒体都不可能做到全媒体,所谓的全媒体需要成本的,不是说不用成本就可以完成全媒体。
比如说《三联生活周刊》有六七十个记者,他们每人要为《三联生活周刊》每周写两页的稿件,才保证《三联生活周刊》能够正常的出版。现在我给你增加了任务,你第一项要去拍一个视频,他就增加了工作量,增加了工作量以后就会影响到给刊物写稿。
如果说一个媒体牺牲掉了自己的个性,全媒体有什么用。所以全媒体是一个很可怕的概念,一个人再有能量,他是全能的人,但是他的时间是有限的,不可能做很多很多的事。一个人只可能做一个专业性的事情,他才能够做得好;一个人都可以做所有的事情,说明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反正《三联生活周刊》不会做全媒体,因为首先它没有那么大的成本投入,它会去养一个几百人的队伍,然后去做它的网络,不养几百人队伍怎么去做它的全媒体?全媒体必须有强大人力成本投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