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继伟谢幕，这三年他放过的炮还有谁会记得
作者：梁超 来源：公号“錄音筆”（微信ID：recorder2016）
楼继伟是否像周小川一样“超期服役”在11月7日有了结论：全国人大常委会任免国家安全部、民政部、财政部部长，肖捷取代楼继伟被任命为新的财政部长。
“薪酬上涨过快不可持续”、“中国有50%的可能性陷入中等收入陷阱”、“职工医保退休人员缴费”……《録音篳》（微信号：recorder2016）梳理了他一系列充满争议的声音。
“爱说话”、“敢说话”，楼继伟被视作体制内的“开口派”，获得了认知度，但一些观点也没少挨网友骂。当最终落幕，楼继伟曾经的梦想，在中国建立一套稳健的财税体系，实现了多少？
直率敢言的部长
楼继伟上任之初，有媒体以《楼继伟：低调的财政部长》为题写过报道。但梳理这三年内楼部长的报道，就会发现他并不低调。他直率敢言的话风，甚至都有点不像一个正部级官员。
2016年两会新闻发布会上，楼继伟公开指出《劳动合同法》对于企业保护的不足。他的话就说得很直接：
“我们标准工时制为基础的《劳动合同法》，使得这些企业都非常为难了，大量的工作机会给谁了呢？低技能的劳动者工作机会就少了。从产业来说，可能会因为成本上升转向其他国家去了。那么最终损害是谁呢？损害的是劳动者，减少了就业机会。本意是保护劳动者，但可能最终损害了一些劳动者的利益，还可能导致了薪酬的过快上涨。”。
这话一出，当天社交媒体上的批评瞬间铺天盖地。
这并不是楼继伟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达《劳动合同法》存在问题。
2016年2月的中国经济50人论坛和上海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楼继伟就多次提到了《劳动合同法》的问题 。他认为劳动合同法对企业的约束，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劳动力市场的灵活性，不利于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最终导致劳动生产率太低。
两会上，楼继伟在此表述了自己的观点：“这几年薪酬的上涨是超过劳动生产率的，长期这样是不可持续的。这里有各方面的原因，不能说跟《劳动合同法》没有关系。”
虽然多次在不同场合表达《劳动合同法》存在问题，但是楼继伟也表示，修法不是财政部的事，“至于要不要修法，怎么修，财政部是个宏观部门、综合部门，看到这些问题要指出来，因为会对整个经济产生影响，财政在支出和收入方面也都受到影响，我们需要做出矫正。”
在这之前，楼继伟就曾因一篇文章引发更大的讨论。 2016年第一期《求是》杂志刊登了楼继伟署名文章，名为《中国经济最大的潜力在于改革》，文中提出：“研究实行职工医保退休人员缴费政策”。这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来一片反对之声。
其实，楼继伟这个建议，是根据2015年10月十八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十三五规划的《建议》正式提出“研究实行职工退休人员医保缴费参保政策”的内容所写。
更早之前，2015年4月，清华大学一次学术会议，楼继伟发言说：如果中国下大力气进行结构改革和调整，中期增长有可能达到6.5%-7%。同时中国面临着另一种前景，即“今后的五年十年，滑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可能性非常大，我甚至觉得是五五开”。
曾当面呛声黄奇帆、柳传志
楼继伟还会当面 “呛人”。
2015年3月，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15年年会上，亚投行的成立和发展是当时的重点话题。
亚洲开发银行行长中尾武彦当时提出：亚投行成立以后要遵照最佳实践。
“谁是最佳？” 楼继伟当着众人和中尾武彦的面这样反问，“我多次表示过，我不认可最佳实践。”
对内，楼继伟也不含糊。
早在2014年“中国发展高层论坛”的全体会议上，联想控股董事长柳传志发问楼继伟，“如何看待多年以来，一直是财政收入增长快过GDP增长，而百姓收入增长最低”。楼继伟的回复直接秒杀柳传志，“如果能出现您说的那种现象我就太高兴了，没那回事儿”。
2015年3月，亚洲博鳌论坛分论坛上，重庆市市长黄奇帆提到“重庆政府今年可以获得财政部帮忙发的债券200亿”时，一旁的楼继伟“不客气”地指出：“那是你们自己发的，不是我帮你发的。”
《中国经营报》曾经报道，楼继伟任职财政部副部长时，也是有话直说。
按照预算审议程序，财政部和全国人大预算工作委员会之间经常会就一些技术性问题进行沟通，就一些问题双方有不同意见，一些问题争执多少会冒出“火星”。
不过，当一些问题争执不下时，如果有楼继伟在场，多少都会有些“火星”。“有一次，双方争执不下，楼继伟一句话，你不懂预算，场面一时不知如何缓和。”有人大工作人员接受采访时回忆，“大家共事多年，都知道他是个直性子，说话直，讲白话，不拐弯抹角。”
曾公开直言“很惭愧”
每个人说话做事的风格往往与其个人的经历密切相关。
1968年，刚满18岁的楼继伟进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服役，成为南海舰队4009部队的一名士兵，服役五年。或许正是这段经历，让楼继伟的性格里烙上了直爽的痕迹。
1973年从军队退役后，楼继伟被分配到北京首钢总控室、北京自动化研究所工作。
恢复高考后，楼继伟于1978年进入清华大学计算机系学习，后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习经济学。毕业后，楼继伟开始进入政府经济政策的研究部门工作。自1984年起，他历任国务院办公厅调研室财金组主任科员、副组长，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物资经济研究所成本价格室主任等职。
有媒体报道称，正是在国务院办公厅调研室财金组工作期间，楼继伟被时任国家经济委员会副主任的朱镕基发现，并获得其赏识。朱镕基1987年调任上海后，1988年楼继伟被任命为上海市经济体制改革办公室副主任。
1992年2月，在“邓小平南巡讲话”的背景下，楼继伟被调入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出任宏观调控体制司司长。1993年，我国开始税制改革，“分税制”体系逐步确立。有报道称，他参与设计了分税制改革，是当时外汇管理体制改革的牵头人。
1993年，楼继伟调任贵州省副省长。1998年3月，朱镕基出任国务院总理后不久，楼继伟就从贵州省副省长位置上回到北京，出任财政部副部长兼任党组副书记，一干就是九年。
在2013年任财政部部长之前，楼继伟有六年时间执掌着中国唯一的主权财富基金、世界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之一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
不过对于楼继伟来说，高层与外界更看重的应该是他在财税改革方面的能力。在其任期内，包括营改增全面推开、资源税试点、环境税立法以及个人所得税综合计证等多项财税改革方案有了新的进展，特别是今年5月1日“营改增”在全国范围全面推开以后，在中国实行了66年的“营业税”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即便外界不乏认可，在2016年两会发布会上，有媒体提出财税改革进度慢时，楼继伟直言“很惭愧”，“有些没有达到要求的进度，慢了一点”。
不过对于这一切，楼继伟或许已经预料到。2013年上任前，他曾经写过《中国政府间财政关系再思考》一书，序言就提到“政府间财政关系问题研究起来相对容易，但解决起来需要长期不懈甚至几代人的努力，对我国这样的大国尤其如此”。“即使有些想法一时难以实现，但至少也要让后代人感到前人的思考与梦想。”
如今，楼继伟已告别财长职位，他的惭愧会变成他的遗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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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