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未到,50一代面临尴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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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0月30日02:34 重庆晚报 | |||||||||||
50一代,生活依然充满希望(资料图片) 今天是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也是老年节。当全社会都在关注老人们时,在重庆,数以十万计的50一代正面临尴尬:他们不是老年人,但他们正被主流意识划入老年。如何
世间万事,难在想穿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自1989年我国政府把它定为老年节后,它被赋予新的含义。然而现实中,却有一大批将要踏入老年门坎、却又非老年的人群,在这个日子里尤显尴尬。 这就是所谓的“50一代”。具体说,他们生于1950—1959之间,大抵可分两拨:一是那些在生产一线的男女工人,退下来或许是明智选择;二是50一代中的干部们,特别是那些处级、副处级、科级甚至股级们,退下来,内心多少有一些失落。具体说,50一代中最大者56岁、最小者47岁,从外观看他们大多尚无老相(重庆话说叫“不出老”),从精力看他们相当充沛,且有经验也有技能,再加上几十年摸爬滚打,百炼成钢,一旦从实职岗位退下后,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涌心头。 这就是现实。 20多年前,叶剑英元帅在《八十抒怀》中吟唱“老夫喜作黄昏颂,满日青山夕照明”时,我们可知叶帅将人生八十看作黄昏;而根据联合国对世界人口年龄段的划定:45岁以下属青年,45岁到65岁属中年,65岁以上才是老年。 然而随着我国现代化进程的加快和未来发展的需要,50一代中的大部分人将从前沿舞台上谢幕,多少人能理解他们的苦涩与不易?他们经历了建国后最动荡的岁月,长身体时遭遇三年自然灾害,该上学时遭遇上山下乡。然而作为毛泽东时代的青年,他们有理想、有志气、讲责任、守纪律,见证并参与了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改革开放,在20多年经济腾飞中,他们付出了才学胆识和辛劳血汗。当知识化、年轻化成为时代主流时,他们听从安排,从职位上退下来,内心虽有挣扎,但服从于大局———这就是可敬而坚韧的50一代! 列子说,世间万事,难在想穿,想穿了进入天堂,想不穿坠入地狱。事实还在于,“每个人对幸福的认定标准是不同的,不必太在乎别人是否赞同,重要的是自己满足与否。”(蒙纽特语)对50一代的尴尬,任何劝诫都苍白。但请记住,人生易老天难老,每一代人都要经历这一关,更请相信,当你以个人牺牲推动社会进步后,你就没白活! 在此,让我们走近50一代,去听听他们的呼吸与歌声吧。(张卫) 官方访谈: 提干年龄并非一刀切 市委组织部综合干部处介绍,全市各机关单位总人数12万余人,其中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人约2万余人。这批人中,超过一半的人曾经或正在担任领导职务。 来自市人事局数据,全市国有事业单位专技人才有34.6万余人,其中50年代出生的人约6万人。 年龄限制并无统一规定 50岁以后能否再提拔处级?市委组织部综合干部处处长李如元表示,我市目前并无统一规定。不过,全市多数区县及市级单位自制出台了任职年龄的相关限制,如规定男同志52岁不再担任领导职务(也就是人们通常所称的“转非”);不再提拔任用。当然,这类规定仅仅针对科级、处级干部而言。 “不过,这些年龄限制并非一刀切,主要看个人工作能力和实际情况。”李如元回忆,几年前,就曾有某市级机关提拔一名超过50岁的老同志担任处长一职。 干部年轻化是发展趋势 对年龄作限制是否合理?李如元认为,这个问题应一分为二看待:随着年龄增长,人必然出现体力不支、精力不济等状况,担任领导将对工作带来一定影响;另一方面,有的同志在领导岗位任职时间过长,用老眼光看人待事,接受新事物能力较弱甚至有抵触情绪,不利于工作开展。 年轻干部精力充沛,富于开拓创新精神。上世纪80年代,邓小平同志便倡导废除干部领导职务终身制,让年轻干部接过“接力棒”。 退下后应当好领导参谋 李如元认为,50一代有丰富的经验。如果从领导岗位下退下来,改任非领导职务,应保持良好心态,积极为新领导出谋划策。 市人事局政策法规处处长胡泽平表示,干部使用应坚持不唯年龄、不唯学历、不唯资历等,以能力、德才去衡量。如退下后仍愿奉献余热,不防多作一些调研工作,供领导决策参考。 50心声: 人过半百,应该“歇凉”还是奋斗 汤虎:从当兵起我一直在学习 52岁。1971年初中毕业后,到永川下乡当知青。1973年入伍在酒泉卫星基地当兵。退伍后在市艺术馆工作至今。 一头长发、中式罩衫、宽脸厚唇,手里端个紫砂茶杯,浑身艺术家气息———眼前的汤虎,很难把他与在戈壁滩上“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的军人联系起来。 1971年,17岁的汤虎带上心爱的画笔到永川当知青。两年后,他参军去了甘肃酒泉。那时生活异常艰辛,每天不是萝卜就是黄秧白,能吃饱就很不错了。不过,在那段时光里,他苦中取乐,学会了画宣传画、版面。 1978年,汤虎退伍到市艺术馆工作,负责辅导各区县文化部的美术创作。虽然基层干部对美术知识几乎一知半解,但他还是觉得自己需要进一步充实。每逢星期日,他必往图书馆跑。从绘画,中国古代史到古物鉴赏收藏、周易,他无一不学。时间一长,他那张宽脸就成了“通行证”。 而今的汤虎,拥有多重身份:画家、古玩收藏家、易家、商人、客座教授……不过他最喜欢的身份是“军人”———尽管离开部队已有28年,但部队的严明纪律让他至今在工作和生活中受益匪浅。 50感言: 无论时代如何变革,只要持之以恒地学习,积极乐观地生活,冷静自如地待事,那么他的人生将是精彩、无悔的。 孙选民:再工作十年都没问题 53岁。1972年初中毕业后到石柱县当知青,返城后在重庆丝纺厂任检验员。1985年调入重庆商业储运公司任职,2001年内退。现任泰康人寿重庆分公司业务经理。 孙选民是“新三届”,1972年到石柱县沙子区农村呆了5个月,便顶替母亲返渝在丝纺厂当检验员。1985年,她调入重庆商业储运公司金竹宫商业游乐公司,先后担任人事、工会、党务等工作,几乎年年评为先进工作者。2000年公司改制,对45岁以上职工、48岁以上干部“一刀切”。2001年,孙选民内退。 当时,她也曾想不通。“‘一刀切’太残酷了。我干得那么好,身体也没有问题,凭什么要内退?可文件都出了,我只得离开单位。” 孙有个幸福的家庭,丈夫是渝中区教委公务员,女儿是重庆舞蹈学校老师。有人劝她在家享清福,但她天生闲不下来。“在家里哭了几天,我就到人才市场应聘去了。” 她从保险推销员做起,经过五年打拼,现已是泰康人寿重庆分公司业务经理,月收入5000元以上。“保险这个行业不会因为年龄抛弃你,有的能做到七八十岁。我现在手上有几百个客户,那种成就感与在家打麻将混日子是完全不同的。我甚至觉得,再工作十年都没问题!” 50感言: 在我们这种年轻不算年轻、老也不算老的年龄,我是一定要出来,拥有自己的生活圈,不然会老得很快。 魏荣安:年龄学历耽误下半生 51岁。1972年到达州、南充当知青。1978年返城到巴山印刷厂当工人,2000年下岗。此后,先后干过陵园推销员、守夜人、车场管理员。 在太阳余辉照射下,魏荣安叙述的口气有些无奈。 1972年,初中尚未毕业的他下乡来到达州通江县,一年多后转到南充岳池县,一呆就呆了五年多。由于水土不服,他肚脐以下都没好肉,全烂光了,能见骨。 1978年返渝后,他在巴山印刷厂车间操作四开印制机,是厂里主力手。1986年,他被调到了护厂队。1996年,护厂队解散,他又回到车间调墨。2000年下岗后,厂里每月发200元生活费。 他只好去人才市场、托熟人找工作。印刷行业他干不了了,对开机、四开机、三面刀等技术已完全被淘汰了。其他的工作,由于年龄和文凭不行,哪儿都不要他。“现在就算当保安也得凭证呢!” 此间,魏做过陵园推销员,在解放碑金鹰女人街守过夜。2004年,他在渝中区名仕城停车场当管理员,月工资500元。 现经熟人介绍,从周一开始他就去大坪三院守空调机房了,做一天休息两天。“守车子风险太大,出了问题赔不起。守空调要稳当些。”他说。 50感言: 下岗,意味着最后的饭碗没了。这辈子什么都耽搁了。原先身体好,考上了空军,可因成分不好没当成。读书没读上,年纪一大把,谁还要你?难道,这辈子就这样拖下去? 杨良泽:我在工作上有绝对优势 56岁。1964年开始自学木工。1976年起先后当过技术工、施工员、预制板厂厂长、建筑经理等,现任香格里拉装饰公司工程部经理。 出生涪陵农村的杨良泽衣着朴实,话不多。 童年里记忆他最深的是:灾荒年吃的是草头木根,几年都没见过油;7岁上了村小;14岁开始自学木工活…… 从1976年起,杨先后当过乡镇企业技术工、社办建筑队施工员、预制板厂厂长、涪陵长锋建筑公司建筑经理、湖南东江集团工程部经理、南岸茶园开发区现场施工负责人等。“从技术员、助理工程师到工程师,都是我自学考上的。从技术和管理上说,我是成功的。”说这话时,他自信满满。 杨现任香格里拉装饰公司工程部经理,月收入3000元以上。“在建筑装饰行业,工程部经理要与监理、预决算员、项目经理、业主等沟通,绝对需要年龄、经验的积累。我们这种年龄的人,占绝对优势。” 50感言: 贫困、艰难的生活,使我学会不停向上爬。如今,再当大老板是不可能了,但我不愿在家耍。现在工作是给自己找一个空间,度过一个幸福的晚年。 吴孝敬:干什么都是在作贡献 56岁。1969年到石柱县下乡当知青,1971年返城后在西铝加工厂当工人。去年退休。 吴孝敬是我市第一批到农村锻炼的知青,当时落户在石柱县桥头永和公社。自小在城里长大的他,遭遇了重重困难:不懂怎样用锄头;走田坎时被摔得鼻青脸肿;每天往返数十次担粪,右肩被扁担压得肿起老高…… 1971年,吴孝敬因表现良好,被生产队推荐到公社。年底,他返城进了西南铝加工厂,先后当材料员、提货员、蒸汽车司机。再苦再累的工作在他看来,比当知青时根本不算什么。 这一干就是35年。有人推荐他当班长,他婉言谢绝,让职位让给了师兄。他说:“干什么都是作贡献。” 如今,退休后的吴孝敬与老伴过着清闲的生活。 50感言: 想想过去老红军的付出和牺牲,我对自己的经历没什么好抱怨的。三年知青经历告诉我:幸福就是勤奋工作,平淡生活。 张显春:再累也不向国家伸手 56岁。1966年初中毕业,1969年到南川下乡当知青。1973年返城后当临时工,后在嘉陵皮件厂上班。1983年下岗后,当过营业员、摆过地摊夜市、卖过早点。现经营影碟租赁店。 张显春爱漂亮,经常将头发高高盘起,显得精神十足;也爱笑,家里常飘出她爽朗的笑声。 张显春说自己“受的苦累比一般人要多”。她初中毕业时正逢文化大革命开始,学业被迫中断。到南川南坪区石联公社当知青时,农村恶劣的自然环境使原本健康活泼的她患上了风湿病、心脏病、贫血病,经常在田头干活时晕倒在地。 张显春因病返城,许多单位以文化程度低为由,拒绝接收这个病号。她先后在制药厂、伍染厂当临时工,后来终于进入嘉陵皮件厂成为正式工。然而好景不长,1983年厂子因经营不景气而停产。 此后,她开始了打零工的奔波。摆地摊那段日子最令她难忘:白天在新华路摆摊,下午6点便和丈夫背起二三十公斤的家当,搭公交车到杨家坪摆夜市。除了扯起嗓声招揽顾客外,还要防小偷,防城管掀摊子。晚上10点,又将一摊子货收拾好带回渝中区。回家后,浑身已没一丝力气。 有人劝张显春吃低保,但她拒绝了。“只要手脚好,我再苦再累也不会向国家伸手。” 50感言: 尽管一辈子没文化,吃了不少苦,但我始终认为:再苦也比上一代人好。饿了有饭吃,热了有电扇吹,无聊了有电视看,我知足了。 专家观点 50一代:梦想可以重新开始 50一代,梦想不再,一切都来得如此实在。他们在想什么?面临着什么困难?社会能为他们做些什么?重庆市社科院哲学研究所所长胡波博士为他们指点迷津。 重庆晚报:古人说五十而知天命。现在,我们充分关注了这个群体吗? 胡波:重庆晚报作为“责任传媒”,能率先关注这个群体,是一件值得肯定的事。 长期以来,我们忽略了对50一代的关心,使其有被边缘化的倾向。一些单位里,领导更关心的是一些涉世经验不足的年轻人,而普遍认为50一代成熟稳重,自己能正确对待人和事。其实,这群人正处在事业和心理的转折期,同样需要社会和单位的关心。 重庆晚报:50一代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胡波:他们的孩子多已长大,经济上还过得去,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心理上的失落,最难迈过的坎就是由这种失落感带来的自信心下降。 在机关企事业单位,到了50岁就意味着获得荣誉和升迁的机会少了,领导也不怎么关心了。在企业工作的,一部分人还面临着下岗。除了心理落差外,他们可能还面临经济压力。 重庆晚报:这对社会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胡波:一次到美国一家工厂访问,发现厂里竟然有70岁的工人。只要有技术、愿意干的人,工厂就会让他继续发挥余热。而我们对50一代关心不够,其心理失落感可能导致工作的懈怠。这个群体相当一部分还在比较重要的岗位上,工作惰性对社会来说就是人力资源的浪费。 重庆晚报:50一代有什么优势? 胡波:50一代与共和国一起成长,阅历丰富,做事稳重,有一定的人脉资源。因此,他们可以更准确地把握一些重大事件,并能处理一些复杂情况。 重庆晚报:有的人提前退休后想发挥余热,却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如何解决这一问题? 胡波:主要得解决信息沟通的问题。在一些发达国家,上网便可查询各种就业信息,根据自身特长便捷地递交应聘材料。但目前我们这套系统还需进一步完善。 此外,50一代也须转变观念,增加信心。记住:你的事业可能才开始。 重庆晚报:社会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胡波:要关心他们,找他们谈心并帮他们解决一些实际问题;要把他们放在更合适的位置上,帮带年轻人;社会要营造好的舆论氛围去真切地关注他们;加快社会保障制度的完善,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记者 李珩 何昌钦 李伟/文 冉文 罗川/图网络编辑:甘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