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形成结构性依赖

　　在经济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中美已经形成了一个结构性相互依赖的关系。渗透在两国内部各个层面上的利益结构就像纵横交错的钢筋混凝土构架一样，支撑着中美关系的稳定。这种关系既有共同利益，也有对立矛盾；既有协调合作，也有摩擦冲突。

　　结构性相互依赖的形成是中美的大国属性和经济全球化的进程决定的。无论是国土规模、人口数量还是综合实力，中美都是无可非议的大国。20世纪70年代，尼克松在中美关

　　在经济全球化时代，输入美国的中国商品，输入中国的美国资本，形成了维护两国关系稳定和发展的纽带。全球化的产业链条就像一台笔记本电脑，CPU来自美国、硬盘来自日本、内存来自韩国、主板来自中国台湾、软件来自美国或者印度……这些部件在中国大陆被组装起来然后销往世界各地。从这个角度上，就可以更好地理解胡锦涛主席的话：“中美关系已远远超出双边范畴，越来越具有全球意义”。中美已经成为牵动全球经济命脉的两台“发动机”，正对全球的经济发展产生着重要的影响。

　　经济全球化也决定了两国在战略层面上的相互依赖。今年4月，布什总统在欢迎胡锦涛主席访美的仪式上表示：“作为国际体系的利益攸关者，我们两个国家共享众多的战略利益。”在当前的国际体系中，中美两国都从国际秩序的稳定和全球化的进程中获益，维护现存秩序和进程的稳定发展符合两国的根本利益。此外，“9·11”后的美国把应对恐怖主义威胁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作为对外战略的核心。“二十年战略机遇期”的中国依然以争取和平与良好的国际环境作为对外战略的首要目标。中美两国的对外战略目标在客观上具有相互协调与合作的空间。

　　当然，在战略层面上，美国对华依然保留有“防范”和“两面下注”的思维，中国对美国也依然存在着对台湾问题的担心。但是在经济全球化的时代，中美关系全面倒退到冷战时对立状态的可能性已大大降低。事实上，中美关系在如何避免冷战和战略冲撞方面存在着广阔的主观能动空间。尤其在台湾问题上，避免台海局势失控已经成为双方的基本共识。而作为两个具有相当实力和影响力的大国，中美在超越双边，面向全球的经济、能源、安全、人道和公共卫生等问题上需要越来越多的合作。

　　作为经济全球化的结果，中美相互依赖最终表现为两国国内形成了相互依赖的利益群体和结构。两国关系已超越了以政府为代表的国家间的关系，发展成了两个社会之间日益密切的交往。中国的对美出口产业、美国的在华投资和对华贸易企业都成为各自国内经济的支柱。中美关系发生动荡和破裂，不仅会让广东、福建的出口加工企业倒闭和工人失业，而且也会波及加利福尼亚州的信息产业、西雅图的航空制造业、中西部的农场主乃至华尔街的金融家们。这种相互依赖关系已经超越国界而在两国内部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共同利益结构。20世纪50年代，前美国国防部长、通用汽车总裁查尔斯·威尔逊曾说过一句名言：“通用汽车的利益就是美国的利益”。现在，这句话恐怕要改为：“通用汽车的利益就是中美关系的利益”。

　　在全球化的客观经济规律作用下，中美经贸关系的发展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一些负面的社会经济问题，如贸易逆差以及失业等等。虽然这些问题在性质上是全球化进程中自然出现的负面效应，但在双方的国内环境中，它们会以不同程度和形式上升为国内政治甚至外交问题，如美国国内某些政客和利益集团大肆炒作的“人民币汇率”问题。这就需要两国政府建立和加强相互沟通的机制和渠道，管理和控制负面效应，避免影响大局。

　　从中美结构性相互依赖的角度看，两国不久前宣布启动的战略经济对话机制具有重大意义，它为现有的富有建设性的双边经济对话和经济关系提供了一个宏观框架。中美战略经济对话机制不仅关注双边经贸关系的发展，还将全球经济的稳定和安全列入对话议题，这也是两国“作为国际经济体系负责任的利益攸关者”所应担当的角色。▲

　　（作者是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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