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18年麻将 把我“打”得妻离子散

　　·印象·

　　华凯打进电话来说：“我只有现在有空，能见到你吗？下午我得回家为父亲做饭……”20分钟后，华凯骑着自行车出现在记者面前，很粗糙的衣着，脸上已经有了很深的皱纹。在茶楼坐下来，他虽然显得有些拘谨，但却满面笑容。他一直强调自己与妻子的恩爱关系，甚至认真地把记者采访笔记上的“吵架”二字改为“争执”，他说：“虽然我们离婚了，

　　记者 刘静 杨方毅 摄影报道

　　目前，打麻将和斗地主是最普遍的娱乐方式。一些人以“打小牌”为由乐在其中，甚至长期沉迷于此，完全不顾自己的家庭状况和经济实力，不顾父母妻子的感受，最终把“小麻将”也打成了祸患，影响家庭幸福……

　　打了18年小麻将，妻子就包容了他18年。可他终不悔改，妻子终于忍无可忍，愤怒地离他而去……面临可能晚境凄凉的现实，他会幡然悔悟吗？

　　初次打牌 几乎毁掉幸福的家

　　我和妻子李红是1981年经人介绍认识的。那时候，我28岁，是某国营单位食堂的炊食员，而李红则是一名护士。她与我年龄相仿，但性格内向，很温柔。在经过近一年的恋爱后，我们于1982年结婚，随后又有了小孩。

　　现在回想起来，刚结婚的那几年里，我们真是恩爱，不但相互关心、体贴，更是从来没红过脸，吵过架。我对李红也很好，什么事都主动做，让她多休息。那时候，我在单位是出了名的-耳朵，而每年的“五好家庭”也总是我们家的荣誉。所以，虽然当时我们的经济条件不好，但小日子还是过得挺不错的。

　　1988年，单位在峨眉山设了办事处，我在那里做食堂的负责人。妻子不在身边，我突然一下子变得“自由”了。那里的工作很轻松，经常会闲着无事，于是有人提议打牌。开始我是拒绝，因为我从来没学过打牌，可大家说愿意教我，于是我就学着用打牌来消磨时光，还押很少的一点钱来作赌注。大部分时候都是我输，可因为妻子不在，也就没人管我。

　　年底的时候，我带着工资和奖金回到成都的家里，可那些钱已经被我输掉了一部分。面对妻子的质疑，我只好承认自己在峨眉山打牌赌钱的事实。我说：“都是闲着无事，注下得很小的……”但妻子却说：“注下得小也不行，你一旦染上瘾了就戒不掉了。”我对此不置可否，觉得搞点小赌博算不了什么大事。但妻子却不依不饶，说：“没想到你这样执迷不悟，那我们去离婚算了。”

　　我以为她是说着玩，没想到她真的就到法院去了。法院对我们进行了调解，还专门到单位来了解情况。单位的同事和领导都对我们夫妻的感情夸赞不已，根本不相信我们会闹到离婚。其实，妻子也不是真打算离婚，她只是打算“逼”我戒赌。在法院的调解下，我又当面写了保证书，妻子终于原谅了我。

　　我第一次输钱就被妻子知道，还差点闹到离婚。应该说我会以此为戒，远离赌博，可我却越滑越远。

　　1988年之后，我开始陷入反反复复的戒赌历程。每次打牌后，妻子都会想办法劝说我，甚至发生一点小小的争执。我对妻子的感情很好，也不想陷在赌博里，于是就戒赌，可过不了多久又跑去打牌。我记得戒得最久的一次大概有一年多时间，可最终还是没能戒掉。那些年里，我给妻子写的“检讨书”都有好几十份，可一点作用都没有。其实，我所参与的赌博就是所谓的“打小麻将”，一元两元的，一次大概输赢不过几十百把元，可我那时候的工资每月只有五六百元，相对来说就不算小数目了。有时候输得太多，我甚至连生活费都成问题，可我就是戒不掉。

　　有时候见妻子太生气，我就说：“早知道会染上赌博的恶习，我就不会结婚……”我知道，这听起来是对自己“恶习”改不掉的无奈，其实那不过是为继续打“小麻将”找借口。

　　沉迷“小麻将” 我干下无数荒唐事

　　在2003年离婚之前的10多年里，我一直沉迷在各种赌博之中，打麻将、压金花……什么都玩遍了，虽然打得不大，却在外面欠下数千元的赌债，甚至因为挪用公款而远逃他乡。

　　2000年前，在无数次的赌博中，我断断续续欠下了几千元的赌债。那时候，我在单位食堂做采购，就采用赊欠的方式采购，把采购款拿去还债。一来二去，我竟然挪用了四千余元。我害怕单位知道，于是办了停薪留职去了一所中学做炊食员，随后又跑到广东亲戚的饭馆里帮忙。妻子一直以为我在外面为家庭打拼挣钱，却没想到我是外出躲赌债。

　　幸运的是，我在广东遇到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朋友小李。他听了我的事情后，马上就劝我回成都，说：“你要敢于承担，回去想办法还钱才是正道，要不然你会后悔的……”然后，他又亲自坐火车把我“押”了回来。回到成都后，那些被我赊钱的公司都跑到单位来讨债，我挪用公款的事被暴露了出来。单位领导找我谈话说：“如果你能马上把欠款补上，单位就不追究你，否则以贪污罪起诉你。”四千块钱虽然数量不大，性质却很严重。可我家里刚刚交了福利房款，根本拿不出钱来。父母知道后，只好拿出退休工资替我还上了欠款，我才算躲过一劫。

　　蒙在鼓里的妻子这才如梦方醒，非常生气。当时，单位分福利房，家里交了2万多元，孩子2001年就要上大学，我和妻子每月都只有几百元的收入，家里经济已经相当紧张。而我竟然在外面欠下数千元的赌债，还挪用单位的公款，这让善良的妻子根本无法接受，觉得我完全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可妻子毕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在我认错和写保证书的情况下，她又一次原谅了我。

　　2002年，我母亲去世了。我又去一家私立学校打工，打牌赌钱的老毛病又犯了，没几个月就欠下2500元的赌债。我没有钱还，只好去找到弟弟，骗他说：“我想给母亲买一块墓地，你能不能借2500元给我？”弟弟见我想尽孝道，当然十分支持，立即想方设法凑够了钱交给我，可我一转身就拿去还赌债了，然后又开始赌。

　　这样的荒唐事，我还干了不少。我竟然用给母亲买墓地这样的谎言去借钱，不知道母亲在九泉之下会怎么想？心里时而有些内疚和后悔，可我依然执迷不悟，甚至发展到通宵打牌不回家，完全把妻子的忠告抛到了九宵云外。

　　在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反复中，妻子终于忍无可忍，再次把离婚的事提了出来。亲友们都觉得奇怪，说：“你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离什么婚？”

　　老来离婚 我的晚境幸福何在？

　　2003年，我在外打通宵麻将的时间越来越多，妻子无数次对我提出劝告，可我却没有改正。

　　一天早上，我打完通宵麻将回到家里，妻子正坐在客厅等我。她说：“华凯，我们离婚吧。”然后就要求我跟她签离婚协议。我说不想离婚，以后再也不打麻将了。妻子说：“我已经不相信你了，要么协议离婚，要么上法院，你选吧。”我想了想，以为她又想用离婚来逼我戒赌，于是我就同意了跟她签离婚协议。我想反正到时候还要调解，等折腾完了，她又会答应不离婚的。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民政局看了我们签好的协议，很快就把离婚证办好了。

　　拿着离婚证，我呆了几分钟，心里却立即有一种解脱感：“这下好了，再也没人管我打牌的事了。”但毕竟夫妻一场，还是有几分留恋。好在妻子因为工作原因，暂时没有搬出去。我想：“离婚不离家，我也许还有机会。”

　　大概过了一年，我们又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争执，妻子决定要搬走。她找好了搬家公司，把所有的衣物都打好了包，可搬家公司因为有事晚来了一刻钟。我利用了那仅有的一刻钟，马上打电话让一个朋友劝说她。朋友在电话里和她聊了10分钟，终于把她说动了。朋友说：“你们虽然离婚了，但相互有感情，最好不要随便搬出去，因为那样一来就彻底结束了……”看来妻子和我一样，对这份感情还抱着修复的希望。就这样，我一直希望和妻子的关系有所转机，甚至复婚。

　　可我喜欢打牌的习惯依然没有改。今年7月，我因为打牌和买彩票又在外面欠了800元，妻子知道后，说：“只要你真心戒赌，我每个月帮你还100元。”她每个月的工资只有900元，能帮我还100元，让我很感激。可是一个月后，我忍不住又出去打牌，妻子彻底生气，坚决要搬走，儿子也很支持她。8月24日那天，她们母子俩就搬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我有些沮丧。但因为没人管束，我干脆又出去打牌、买彩票，希望把钱赢回来，好还债。可几天下来，又输了，在外面欠了3000多元的债。我现在和87岁的父亲生活在一起，做生意破产而一文不名的哥哥也住在我家。我现在一个月的收入只有1000元，除了三个人的生活根本没法还债，只好把父亲的退休工资也拿来花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债还清……而妻子在外面租房住，每个月房租要650元，也在外面借债度日，她还患有高血压，可我却不能在身边照顾……想到我们现在的困境，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真是对不起家庭，对不起妻子、儿子。当初妻子决意要搬走，我还埋怨她太绝情，现在想来，的确是我做得太过分。18年，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容忍我的胡作非为啊？

　　·对话·

　　记者：你现在50多岁了，又离了婚，你想过将来怎么养老吗？

　　华凯：没问题啊，再等8年我就退休了，有退休工资。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可以打点小麻将……我不急，生活肯定有保障。

　　记者：你觉得和妻子还有和好的可能性吗？

　　华凯：只要以后不打牌，关系应该可以缓和。

　　记者：可是你觉得能成功戒赌吗？

　　华凯：不知道。都18年了，以前有妻子约束都没能戒掉，现在更不知道了。我来找你们，就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建议和方法，使我能真正远离赌博……

　　记者：在这18年里，不管是你妻子和父母，还是朋友，应该都给了你很多建议，甚至闹到离婚，你都没能戒赌……除非你自己愿意戒，其他人的任何建议和约束都是没用的，更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你明白吧？你有一万个理由去打牌，也会有一万个理由不去打牌，全靠你自己去选择……

　　华凯：也就是说，还是要靠我自己来戒？……

　　·情事工作室·

　　这是个深刻的教训

　　最近，刚好看过一个关于麻将与婚姻口舌之争的笑话。婚姻指责麻将说：都是你让夫妻俩的情感越来越糟糕和冷淡的！麻将立刻反驳道：如果不是有我每天排遣郁闷，两口子早就拳脚相向，你还存在？

　　笑话归笑话，其实，在婚姻生活中，麻将并非是婚姻产生裂痕的根本要素，它只是一个夫妻间真正矛盾的“甲马”和借口而已。正如华凯的故事，在平淡的婚姻生活已无法带来新鲜感和激情时，如果他们能即时调整生活的状态，比如增加类似健身、摄影、下棋、烹饪等同样休闲而健康的娱乐方式来充实自己的婚姻生活，华凯也不会将注意力寄托在赌博上。然而妻子在他迷上赌博时，应多加以引导，多增加点耐心，毕竟已朝夕相处几十年，还是有深厚感情的。当然，对华凯来说，这是一个很深刻的教训，他应该汲取。我们相信，麻将永远都不会是治疗婚姻病症的猛药，而质量优良的婚姻却可以医治“麻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