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专家意见书”是商业交易?

　　月初，中国政法大学和其下属的疑难案件研究中心因组织专家发表的“专家意见”被媒体刊发，被告上了法庭，要求10万元精神赔偿。

　　谈起“法律专家意见书”，我们多半会想起发生在2003年刘涌案中的“专家意见书”，由14位法学专家出具的“法律专家意见书”到底对案件起到什么作用，不得而知，但至少黑社会“老大”刘涌在二审中，由死刑改判

　　中国政法大学李梦福教授说，法律并未禁止民间学术研究机构结合现行法律对某些案件提出分析意见，专家是法律卫士和教育者，发表学术意见是职业行为，属正当研讨行为，并不违法。按其理解，“法律专家意见书”也就是学术意见。

　　而目前通常的情况是，专家学者接受一方当事人的委托，收受钱财，并只听取一方当事人的意见，最终的结果也往往是有利于委托方，这不但没有起码的中立，也不能做到客观公正。所以，与其说“法律专家意见书”是学术意见，倒不如说它是商业交易，当事人出钱购买专家学者的法律知识与意见，是典型的商业活动。这种商业活动与律师提供法律咨询类似，只不过是当事人不仅要购买学者的法律知识与意见，更重要的是要购买学者的名气与话语权。

　　正是基于“法律专家意见书”的商业性，因此，许多人质疑其正当性与合法性。的确，我们承认专家学者的话语权，但这并不代表学者专家不可以为一方当事人说话，因为这涉及公民享有的言论自由，这是宪法所保障的公民的基本权利。所以，在去除“法律专家意见书”的“学术意见”之魅后，我认为，这种专家意见本质上甚至与街谈巷议没有什么区别。

　　“法律专家意见书”具有合法性与正当性，但并不能说明学者与专家可以随意发言，至少它不能侵犯他人的相关权利。具体而言，“法律专家意见书”进行法律分析的事实不能超出当事人提供的事实，并且必须标明是根据当事人提供的材料进行的分析，并非学术研讨；意见书不能对另一方当事人进行人格侮辱，特别是不能作出肯定性的结论，对于涉嫌犯罪的必须注明“涉嫌”，等等。

　　李梦福教授还认为，即使是专家提供的意见书侵权了，但侵害了原告名誉权是因为媒体公开报道和网络转载导致的，疑难案件研究中心并未授意公开，所以，责任也不在研究中心。这就引出一个问题，“法律专家意见书”因为媒体的公布导致侵权，要承担责任吗？

　　通常来说，名誉侵权需具备4个要件：确有名誉被损害的事实，行为人行为违法，行为人主观上有过错，违法行为和损害后果之间有因果关系。“法律专家意见书”本质上是一种商业活动，如果当事人不能拿着“法律专家意见书”上法庭、找媒体，那么“法律专家意见书”有何意义？所以，只要“法律专家意见书”有对原告诽谤或者侮辱的言词，且被媒体传播出去导致原告的社会评价降低，那么专家学者就应当承担侵权责任，传播的媒体当然也应当承担扩大影响的责任。

　　在刘涌案中，人们争议最大的是“法律专家意见书”能否提交法庭？显然，人们担心这种意见书会干扰法庭公正审判。

　　应当说，这种担心有一定道理。不过，因为“法律专家意见书”能影响法庭只不过是一种意见影响，它既不能如媒体报道偏差一样引发公众的愤怒从而形成“媒体审判”，更不能如行政管理部门一样控制法官的肚子与位子，其性质如同律师提交意见书一样。如果法官据此受到不当影响，那么只能说明法官的素质还须提高，而不能将板子打在专家学者身上。

　　在美国存在“法庭之友”制度，一些对特定案件的事实或法律问题具有专业特长或独到见解的专业人士，会就特定的案件向法院提供报告，以加深法庭对特定案件的理解从而形成公正合理的判断。因此，我们只能要求法官擦亮眼睛，而不是捆住学者专家的手脚。当然，学者专家不要在给法庭提交“法律专家意见书”时，把明明是商业活动的意见说成是中立的学术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