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化武伤人案中方胜诉

　　早报记者 董小恒 简光洲

　　昨天下午，13名中国受害者就侵华日军遗留化学武器伤害事件要求日本赔偿案在东京地方法院开庭。东京地方法院作出判决，判处日本向原告13人(其中生存者七人，三名死者的遗属六人)作出总额约为1.9亿日元的赔偿。

　　“中国人高兴得哭了”

　　“听到判决结果(胜诉)后，在场很多中国人都高兴得哭了。”昨晚九时，旁听了下午审判的王培根老人通过国际长途电话，向早报表达了他的喜悦之情。

　　浙江师范大学的张世欣教授则在电话中表示，有50多人参加了旁听，“我们一行有六人，其中三人是通过抽签进去的，很多人由于没有旁听证而被挡在门外”。但在门外，人们打出了“反对战争要求赔偿”的标语，以示声援。

　　要求赔偿未过时效

　　据新华社报道，法庭审判长片山良广在宣读判决书时说，为防止遗留化学武器伤害事件发生，日本在收集“战争结束时日军部队部署和武器配备情况”的基础上，可向中国政府提出要求调查和回收化学武器。此外，如果日本向中方提供有关信息，在较短时间内处理大量遗留化学武器也是可能的。日本时事社说，基于以上两点，法院认定日本应对遗留化学武器伤害事件负责。

　　对于“伤害事故发生20年后法律时效已过”的说法，判决书指出，法庭不能同意配备和遗留毒气武器这一违反国际法的事实是正当行为，经过20年就不允许受害者行使要求赔偿的权利是违反正义和公平理念的。

　　胜诉意义不能夸大

　　早报记者还了解到，在受害者的控诉会上，日本有议员表示对此次胜诉感到高兴，并希望日本政府不要再提出申诉。该议员认为，这为今后处理中国遗留问题打开了新局面。

　　“此次案件可能是个案，对于今后的案件影响不大，日本对于侵华历史的态度并没有改变。”昨晚，就此次胜诉，复旦大学国际关系学中日关系专家包霞琴教授向记者表示了忧虑。

　　据了解，东京地方法院今年5月在审理一起同类案件时，虽然认定中方原告受到侵华日军配备并遗弃在中国境内的毒气弹的伤害，但以回收遗弃毒气弹工作十分困难为由驳回了他们的赔偿要求。

　　接受记者采访的其他专家也纷纷表示，对此次案件的胜诉意义不能夸大，未来中国民间的对日索赔案件会越来越多，那仍是一个艰苦而漫长的过程。据中国有关方面调查，侵华日军在中国遗弃了200万枚化学炮弹，毒剂约100吨，这些化学武器仍在不断给中国人民造成伤害。

　　王选：每一次开庭都在进步

　　昨晚，参加此次赴日诉讼中国原告团的王选向早报记者描述了他在法院现场的情形。

　　“在宣判时，法官并没有象往常一样先陈述原告的诉求，而是直接以被告方开始陈述判决。一开始，原告律师团就感觉到这是一个好的信号，互相做着手势交换信息，有人还大声叫着：‘我们赢了！’。果然，下面的宣判朝着有利于原告方向发展，原告的诉求被一条一条地予以肯定。在场的许多人都留下了喜悦的眼泪，我也一样，不知道怎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了。”

　　王选说：“我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但是，我相信，原告律师团律师们的喜悦要更深刻得多，具体得多。只有真正为之长期付出努力的人们才能够感受到它的不易和艰辛。我激动得都忘了看被告席了。”

　　王选表示，“8·4”事件对日本的影响是很大，使日本人看到了历史问题对现在的影响，是此案得以胜诉的有利条件。“在国际社会反对生化武器、毒气弹的大背景下，这个判决是当然的判决。”他认为，这个判决也可以引申到别的类似的案子，对于解决整个细菌战问题乃至战争遗留问题具有判例意义。

　　在谈及这次宣判的意义时，王选说：“我认为，每一次判决都有突破，都在积累，都在往前走。这次宣判也是一个成功的判例。”同时，王选也认为这次判决在法律上有着两大进步：对《中日联合声明》是一个有积极意义的解释；对“诉讼时效”作出了成功解释并进行了基于正义和公理的判决。

　　中国民间对日索赔仍将艰苦而漫长

　　早报记者 简光洲 董小恒

　　昨日，是中日友好联合声明发表31周年纪念日；昨日下午，13名中国受害者就侵华日军遗留化学武器伤害要求赔偿案在日本开庭，东京地方法院判决中国原告胜诉。

　　昨晚，早报就此案专访了有关专家。专家认为，在此案中，东京地方法院作出了比较公正的判决，但是，“此次案件可能只是个个案，对于今后的案件影响不大，日本对于侵华历史的态度也并没有改变。”复旦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中日关系专家、包霞琴教授强调说。

　　明天，东京高等法院还将开庭审理义乌6名中国公民细菌战索赔案。在专家们看来，未来中国民间的索赔案会越来越多，那仍是一个艰苦而漫长的过程。

　　影响判决的几个因素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吴广义认为，总体看来，东京地方法院对此次案件的判决，是一次比较公正的判决。

　　“齐齐哈尔市‘8.4事件’的发生，是促使东京地方法院在4个多月后作出比较公正的判决的重要因素。”吴广义分析说。

　　“以往日本政府应对细菌战、性暴力、劳工、屠杀暴行等受害事件，都是一赖二拖，千方百计推卸罪责，日本右翼保守势力更是兴风作浪，极尽颠倒黑白之能事。但是面对‘8.4事件’，日本政府作出了异乎寻常的反应，不仅很快承认事实，同时表示要认真对待和妥善处理；日本右翼保守势力害怕越描越黑，索性集体‘失言’。”

　　“日本政府和右翼保守势力都感到，日军遗弃化武事件如果不能尽快了结，当年日本公然违反国际公约，蓄意实施化学战的罪行就会被更多的日本民众和各国民众所知晓，其掩盖化学战罪行的所有图谋都将前功尽弃。”吴广义说道。

　　时机问题也是影响此次判决的一个因素。“中日关系从大的角度来看，日本很多人对中国的崛起有种失落感、恐惧甚至害怕。我去年在日本呆了一段时间，对此感受很深。从民间来看，中日两国都不希望中日关系完全倒退。民间赔偿问题解决不好，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中日关系的顺利发展。”包霞琴说。

　　包同时指出，中美关系的正常化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日本对中国的态度。

　　这只是个个案

　　明日，东京高等法院即将开庭审理侵华日军细菌战诉讼案。吴广义认为，此次案件的胜诉，将对侵华日军细菌战诉讼案产生积极的影响。

　　但吴同时预测，在明天一案中，因为中国受害者提供了大量的人证以及档案资料，不同于日本遗弃化武200万件那样的物证，日本政府将会千方百计开脱罪责。

　　“此次案件的胜诉只是一个个案。今年5月15日，东京地方法院对受日本化学武器伤害的5名中国原告要求日本政府赔偿的诉讼作出了判决。判决虽然认定原告受到了侵华日军遗弃在中国的化学武器伤害的事实，但以回收十分困难为由，驳回了原告的诉讼请求。”

　　“‘5.15案件’判决中方败诉，事实上国内研究者早有预料。以前有几起案件在一审时判定胜诉，但日本政府及企业不服又再上诉，想得到谢罪与赔偿是很艰难的。”吴广义说。

　　不过，吴广义也认为，对遗留化武问题，日本政府很快就承认了事实，并表示将以慰问金的形式安慰受害者，这可以算是一个进步。“最起码是先承认了责任，并对责任进行处理，这样的态度在过去是没有的。”吴广义说。

　　包霞琴认为，日本对二战的看法并不会改变。“此次案件的胜诉，对于中日友好人士是个鼓励。但不要夸大此次案件的意义。对于明天的案子，我并不乐观。”

　　胜诉更重要是表现在过程上

　　吴广义分析认为，中国的战争受害者的索赔诉讼的意义，并不完全表现在诉讼的结果上，更重要的是表现在其过程中。而这次东京地方法院作出的判决，为日本政府修改“拒绝承担战争责任和赔偿”的一贯方针，提供了契机。

　　“对日索赔的目标，一是要求日本政府反省和对受害者个人进行赔偿，从而恢复中国以及亚洲人民对日本的信赖；二是弄清过去被掩盖的历史真相，纠正错误的历史认识；三是以司法机关的有绝对权威的认定，作为日本的战争责任的证据；四是促使日本国会立法，根本解决包括日本遗弃化武事件在内的战争遗留问题。”吴广义说道。

　　据吴广义介绍，目前，日本法律界正积极敦促日本国会立法，以彻底解决对各国战争受害者的赔偿问题。86名日本国会议员则于今年1月31日向日本参议院提出《关于促进战时强制性暴力伤害问题之解决的法律案》，目前，该议案正在审议之中。

　　民间努力有其自身意义

　　对王选们的民间努力，包霞琴虽然认为不一定能胜诉，但对他们的努力仍然表示理解和支持。“这种民间努力还是有它自身的意义。每一次开庭都会让更多的日本人更多地了解真相。”

　　“不过，太过渲染对中日双方来讲都不是好事。中日间的民间对抗、不信任与政府间关系是两回事。民间主要是从感情出发，政府更理性些。仅感情出发也是不够的，必须基于一种长远的考虑来正确认识双方关系。”包霞琴如此认为。

　　公正和正义的判决

　　早报 综合报道

　　昨晚10时，记者通过国际长途，采访了对日索赔诉讼案中的原告之一刘敏、原告律师罗丽娟等。

　　据新华社报道，从事侵华日军历史研究的人员曾发表看法认为，东京地方法院昨日的判决是公正和正义的判决。这一判决是对所有曾经遭受日本军国主义侵略过的国家和人民的一种安慰。

　　原告刘敏：希望其他上诉者坚持到底

　　“今天这个结果是在意料之中的，因为这么多年来，中国及日本的律师都在向这个目标努力。日本律师曾多次到中国取证，我以前也到过日本向法庭陈诉，这结果来之不易。我希望能通过这个事情引起各方互动，这样的悲剧不要再重演了。”刘敏说。

　　“律师和民间方面都在坚持不懈地为我们提供帮助，我希望那些还在上诉的一直坚持下去。以后我也想为一些中国在日本打官司的人做一些事情，支持他们将正义进行到底。”

　　原告律师罗丽娟：日本政府应端正态度

　　明天早上我们还要去首相官邸，要求政府不要上诉，希望日本政府端正态度，以历史为事实，尽早履行这个判决。

　　这个案子与其他的战争赔偿还不完全一样，因为毒气泄漏一般都发生在和平年代。最近国内外，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新闻媒体包括网上对这事的呼声特别地高，这是我们胜诉的原因之一。此外，齐齐哈尔“8·4事件”对此事的判决应产生很大的影响。

　　侵华日军细菌战与毒气战研究所所长金成民：终于盼来正义的胜利

　　金成民激动地说：“作为一名研究人员，我目睹了很多侵华日军遗留化学武器伤人的惨例，今天的判决对受害者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安慰。”

　　金成民说，日本遗留化学武器中国受害者对日本提起的诉讼已有多起。但日本政府大多只是承认事实，不承担责任，更不予赔偿。这次终于盼来了正义的胜利。

　　“我多次去过日本，无论作为证人还是调查取证，都受过日本右翼势力的干扰，但和平毕竟是世界的主流，历史也不容抹杀，我终于完成了跨国取证，这些资料都成为受害者重要的证据。”金成民说，“这次判决还标志着为受害者鼓与呼的中日律师界的胜利，他们克服困难，为这次诉讼取得了上千条证据。”

　　金成民认为，这次判决对促进黑龙江齐齐哈尔“8·４”事件的解决具有重要意义。“在那次事件中受到伤害的无辜的中国人也将得到公正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