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娅

　　SARS以来，周围的朋友不断遭受丧失之痛，似乎病毒激活了某些厄运，在我们身边弥漫着，弥漫着。生命的脆弱和无常，让我伤感和沉重。

　　就在这个时候，我读到一本小书《汉娜的礼物》。从主题上看，它和周国平的《妞妞》相近——都是记述自己幼小的孩子如何被病魔夺去生命。同样的，它们都让人泪流满面，心痛如绞。不同的是，《妞妞》至今躺在我的书橱深处，我不忍再看，但《汉娜的礼物》我还会看的，而且会推荐给很多朋友看，因为在无尽的悲伤之下，它给了我启迪和力量。

　　汉娜是个小姑娘的名字，她只活了4岁就被癌症夺去了生命。7年之后，她的妈妈写了这本《汉娜的礼物》。这本朴素的小书，是一本伟大的生命教育教科书，它教给我们的是：当死亡不可避免时，怎样美好地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

　　是的，“美好”地度过，而不是悲苦地“熬”过。

　　这是可能的吗？

　　让我们来看看汉娜一家人是怎么做的吧。

　　当汉娜被查出腹部有肿瘤，需要手术时，妈妈把情况如实告诉了汉娜和她5岁的哥哥威尔，并且答应两个孩子，即使是坏消息，也要告诉他们真相。

　　汉娜即将手术，她执意要穿着最喜欢的红皮鞋上手术台，她妈妈说服医生尊重了她的愿望。

　　汉娜出院以后，继续上幼儿园，继续和家人一起游泳，继续和小朋友们玩耍，继续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尽管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但“欢乐没有规则，不求完美，它时时在最黑暗的时刻给我们以惊喜”。

　　当汉娜可能猜到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威尔和妈妈商量：告诉她真相。因为他们不希望汉娜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却找不到人跟她聊聊这事儿”，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死亡。

　　最后，当汉娜真的要死去时，他们决定让她死在家中，每一个亲人都来向她告别。

　　汉娜静静地去了，她是那么幸福。在不可避免的死亡到来之前，她享受了欢乐，享受了爱。

　　汉娜死后，比她大两岁的哥哥威尔给她选了一块墓地，恰好在一个小小的池塘和一片美丽的露台之间。威尔说：“这样将来我来看汉娜的时候，我的孩子们就有地方玩了。”

　　和妞妞比起来，汉娜是幸运的。当汉娜和家人要面对一个又一个选择的时候，医生告诉他们，尽力去做当时认为最好的事情，不要在事后自责。他们一家得到了护士的帮助，他们还可以通过药物使汉娜不感到疼痛，让汉娜宁静地离去（香港一家善终医院的院长曾说，药物可以使95％以上的临终患者免除疼痛，这是改善患者晚期生命质量的重要组成部分）。也许最令人震撼和感佩的是，汉娜一家人正视死亡的勇气。没有正视，一切都无从谈起。

　　我想到了我们中国人，我们是最讲“孝”的，这种“孝”在今天可以具体地表现在：当亲人患上绝症时，想方设法瞒住真相；用尽一切可能的办法去挽救生命，哪怕这办法极度痛苦和无用；最后，亲人在医院里插满管子、孤独地死去……

　　但这一切是患病的亲人真正需要的吗？这些努力是否真的让亲人享有了一段美好时光？它留给我们的又是什么呢？

　　死亡的异化，已经把人性的需要置于脑后了。它非但没有减轻亲人的痛苦，也给活着的人留下了更多的伤痛。

　　《汉娜的礼物》让我们重新审视死亡的过程，让我们知道，面对死神，生命仍然可以活出美丽和尊严。

　　《汉娜的礼物》让我们明白，面对死神，有些东西比药物更重要、更有意义，这就是爱——信任、坦诚、温暖的爱。

　　《汉娜的礼物》让我们懂得，丧失与死亡本是人生的组成部分，“直面这恐惧，我们就有机会战胜它”。

　　在这份沉甸甸的礼物中，我们也看到一位母亲，怎样从哀伤、愤怒、痛苦、绝望当中一点点走出来，与命运和解，重新感受到生活的美妙。

　　（《汉娜的礼物——来自一个美丽生命的启示》，[美]玛丽亚·豪斯顿著，中信出版社2003年1月版。）

　　声明：《青年参考》授权新浪网独家报道

　　相关专题：青年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