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日报:“年关病”伏于平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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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0日12:57 南方日报 |
作者:田东江 过年了,唱主角的当然该是百姓;现在看来,官场似乎也成焦点。“廉不廉,看过年;洁不洁,看过节。”类似的民谚多得很。中纪委、监察部今年照例打了“预防针”,而且额外增加了一款:坚决制止开假发票公款报销。与此同时,各地政府部门也在纷纷表决心,怎样过个“廉政年”。(1月26日《新华每日电讯》) 笔者阅读粗疏,不知道古代每逢这个时候对官员有没有重申什么或者怎样重申;但是,关于官员平素的消费行为倒发现了不少,拎几则出来看看,挺有意思。 《鹤林玉露》载,仇泰然镇守四明时,有天和一个幕僚闲聊,问他家每天的花销有多大,那人说“十口之家,日用一千(钱)”。仇泰然问怎么会用那么多呢?那人答:“早具少肉,晚菜羹。”这种饮食习惯先不用去理它。同书又载苏东坡谪齐安时,“日用不过百五十”。有趣的是,东坡怕自己花起钱来没有节制,便把每月要用的四千五百钱分成三十份挂在屋梁上,每天早晨“用画叉挑取一块”来用。单纯地看,还不知道他们的消费水准,最好有个比较。当代学者王仲荦先生有一部《金泥玉屑丛考》,专门考证从上古到宋代的物价。按照该书,同时期的太学中的生员,一个月的助学金只有三百文。那么,幕僚家庭的人均一天一百,三天就是三百,委实令大学生望尘莫及。东坡斯时乃落魄官员,消费水平应是打了折扣,但两天的消费仍然抵得了大学生一个月的。 倘若是官员的正常所得,他愿意怎样消费,本也无可厚非。然而有许多已然不是。《蕉廊脞录》载:“蜀中无蟹,有南货客者,多越人,贩南中食品至,以一陶器盎贮一蟹。”长途跋涉而来的东西,价格当然不菲,且“远致失真味”,螃蟹早就不新鲜了,但是一运到成都,也不得了,“官吏争买以宴客,一肴即费数金”。有人因此作诗曰:“姜新酢酽一杯羹,价抵贫家三月粥。”官吏争相以此作为请客的佳肴,而没人把价钱当回事,很难讲用的不是公款。 《庸闲斋笔记》载,陈孝升“性慷慨,喜交游”,然而官才当了十年,就已经“亏帑万巨”,最后的下场是“落职待勘”。这就可见,陈孝升喜欢到处交朋友不假,慷慨也不假,但慷的却是公家之慨,利用的是手中的职权。如果掏他自己的腰包,可能就会是另外一种性格了。 《山志》云,文彦博年老致仕,宋神宗见他八十多岁了,身体还那么健壮,便向他咨询养生之道。文彦博说自己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能任意自适,不以外物伤和气,不敢做过当事,酌中恰好即止”。文彦博确是可圈可点的人物,然“不敢做过当事”一句,殊不能服人。 《涑水记闻》载文彦博非常喜欢“游宴”,热衷于走到哪吃喝到哪。他知益州时,有一次跑去和人喝酒,时间太长,外面的随从冷得受不了,“辄拆马厩为薪”,把马棚给拆了烤火,至于“不可禁遏”。这马棚一定不是寻常所在,否则不至于“军校白之,座客股栗”,文彦博却说:“天实寒,可拆与之。”《鹤林玉露》另载,文彦博知成都,大雪,会客帐下,“卒有谇语(责骂也),共拆井亭,烧以御寒”。军将来通报,文彦博说拆吧,今夜太冷了,那亭子坏了,也该拆了,正想盖新的呢;旁边还有一座,一起拆了罢。说罢自己“乐饮如常”。但第二天立即“究问先拆亭者,杖而流之”。虽然一个说在益州,一个说在成都;一个说拆的是马圈,一个说拆的是井亭,但这两处记载很可能指的是同一件事,不同的是记录此事的态度。《涑》书的作者司马光是针砭文彦博对属下的纵容,而《鹤》书的作者罗大经则在褒扬其随机应变。那么,以文彦博为代表的基层干部是一种什么工作状态,实际上可以窥见一斑。这种行为他自己认为并不过当,显然是官场上的习以为常。 罗罗嗦嗦扯这么多,无非是想说明所谓的“年关病”,其实病因是在平素伏下的。年关之际处于“高发期”,是因为有了节日的掩护,行贿和受贿也都有了相对堂皇的借口而已。那么,这种“病”在平时“治”不好,力求过年时来个“速效”,显然是不现实,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提醒了总比没有提醒要好一些吧。 (发表于2003年02月07日) 相关专题:2003 “年度新闻评论”评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