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功业

　　清晨的甬江，那被不时来往的轮船搅动着的波涛上，缭绕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使那些阳光的线条也仿佛更加晶莹透亮，把这个城市编织得更加美好和明亮。在宁波的采访，只安排了一天时间。我们没有去河姆渡文化遗址，也没有去早想一睹的北仑港。更没有能去曾经计划过的舟山和普陀山。连三江口和外滩的美景，也只能用夜晚的时间匆匆一瞥。路过解放路，过了甬江上的江厦大桥，沿着中山东路一直走到桑田路左转，过三号桥市场后的第一个路口，东桑田路502号，就是我今天要采访的宁波市残疾人康复中心了。大路很宽阔，也很空旷。三层大楼的康复中心自身围成一座环形的院落。康复中心大楼和周围的一圈平房，也围成一个很大的院落。大约有15亩地的样子吧。还有就是院落角上正在热火朝天的大楼工地。那是明年的更大的康复中心。年轻漂亮的康复中心主任周遵奉女士身材高挑丰满，有着优雅气质。她指点着对我说。她是1989年从宁波邵逸夫幼儿师范学校毕业后就来到这里工作的，年龄虽然不大，却也是宁波从事康复工作的元老级人物了。人人都有康复的权力。这是一句很醒目的话。写在墙上，也能写在我们的心里。这里，是一家集医疗康复、教育康复、社会康复及职业康复于一体的综合性社会服务机构。她一一给我介绍着。院里院外，今天有许多人。今天是中心开放日和家长回访日。宁波市农业人口要占80%，所以，康复中心的孩子，也是城市的少，农村的多。教育康复部，设在一、二楼。教育康复，是指采用特殊的教育方法和手段，对学龄前残疾儿童实施早期干预，通过听力语言、智力开发和其他的功能训练，有效地补偿残疾儿童的缺陷，防止和改善其异常心理，促进德智体美全面发展。聋儿听觉语言康复训练和智力落后儿童的启智教育康复，都是两项抢救性康复项目。光是近几年来，就有800多名残疾儿童在这里接受了科学的康复训练和治疗。一楼，主要是聋儿语言康复教室。都是多媒体教学，设备都很先进。早期配戴助听器，早期开展听觉语言训练，早期重建听觉系统，积累生活语汇。我注意到，周主任连着用了好几个早期，早期很重要。有些农村孩子就是这样给耽误了。等孩子发育定型了，他的听觉障碍也僵化了，连授予都不好学了，很难改造，也很难轻松融入社会，自我发展。对那些配戴助听器效果不好的聋儿，这里也有人工耳蜗的科研项目。要通过复杂的手术，植入人工耳蜗，终身配戴。其原理是通过电声转化，不是像助听器那样通过放大声音来补偿损失的耳蜗细胞，而是直接替代原来失效的耳蜗功能，让聋儿逐渐适应和理解电声语言。目前有效率已经提高到80%以上。但是，费用高昂，光机器费用和手术费就得20万元，还要有经常的频道调试和维护费用。这显然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能够享受的。我已经走访过许多城市的多家这样的聋儿语训部，但是开展这个项目的并不多。就是在宁波这样的富裕城市，我注意到也不过就是一个人工耳蜗班。康复，既是一个社会福利的话题，家庭幸福的话题，可也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呀。二楼,是10岁以下的弱智儿童的4个启智班，是按照智力残疾程度划分的。先天的、遗传的、怀孕期吃药不慎造成、生产时窒息难产损伤的、后天事故造成的，等等。许多人间的不幸，世上的苦难，父母的辛酸，也似乎只有在这里才能深深的体会。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教育这样的孩子，有多么艰难；对这些弱智孩子要倾注多少的爱心，多大的心血。楼梯间的安全门，楼道里的塑钢防护栏和防护板，宽敞明亮的儿童活动室、设施齐全的康复训练室。楼道墙壁上张贴的感觉综合失调的症状、原因、表现、影响，以及训练被熔合性恋原则，都写得头头是道，图文并茂。有许多孩子家长都在那里很仔细的看着，有的甚至拿着笔在抄录着。家里有了一个残疾儿，也就意味着父母马上就得成为百病皆通的名医圣手和康复训练的专家。三楼的医疗康复部，有13名医护人员。南京军医学院毕业的主任高萍女士接待了我。这里，主要进行因伤因病导致的各种肢体功能障碍病人的成人康复。高超的医术，很大的耐心，心理的调适，多学科的综合能力，从事医疗康复事业，其实是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都很高的一门职业，更是一项需要关心、细心、耐心、还要有信心和柔情的科学项目，是爱心工程、福音工程。让那些病残人、伤残人通过医疗康复重返社会工作岗位，或者能够做到生活自理，不再给家庭和社会增加负担，都是家庭的福音，社会的福音。长期卧床瘫痪，就会逐渐丧失机体功能，也会使人丧失意志，产生习惯性的依赖思想，依赖家庭，依赖国家，而且会增加并发症。所以，在这里，启发残疾人的自强意识，也是他们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内容。最大限度的降低致残率，减少死亡率，提高康复率。他们的功能恢复得越好，社会和家庭的负担就越小。高萍主任告诉我，这些年，他们引进了国内外先进的康复技术，运用运动疗法、作业疗法、言语疗法和心理疗法，再配合理疗等手段，一个令人兴奋的事实就是，在宁波残疾人康复中心，医疗康复的有效率已经可以达到90%了。一位叫徐仁芳的病人，是因车祸造成脚腕骨折，现在已经5个月了。因恢复得不好，才来到这里的。一位从医学院毕业了三年的刘涛医生正在帮他压着受伤的左脚，让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往垫子上落脚。落下，用力，踩实，每一个步骤都很慢，很艰难。累得医生和他都一身大汗。但是两个人有说有笑，配合得很和谐，很默契。每次都坐十几分钟，休息一会，然后再接着做。一位叫竺春芳的中年男性患者，是因脑外伤致残的。开始很悲观，天天沉默不语，性格也变异，有时还闹情绪，长期卧床，造成了脊柱弯曲。胯关节也形成了功能受限。经过在这里4个多月的康复治疗，现在性格也开朗了，自己能坐起来了，正在床上练双手抱球呢。王剑洪，是一位大学生，因在踢足球时当守门员被踢伤了颈部，造成瘫痪。也在医生的指导下做着相关的康复训练项目。他已经和年龄相仿的指导医生成了好朋友。大院里，还有残疾人职业技能培训部，很有规模的康复用具和器械的制作中心。但是，并不是一切都令人欣慰。现在的康复医疗，有住院的，按住院费收，也有每次到这里来做功能训练的，是按次收费。因为疗程长，算起来，费用都不低。虽然康复医疗对于社会和家庭的好处显而易见，大大减少了社会的福利成本。但是，按照人们的旧观念，康复属于疗养，不是治疗，更不是救命。按照现行政策，康复费用是不能进入医疗保障体系的，还都属于个人自费项目，所以，这也影响了病残患者进行康复治疗的积极性。特别是农村贫困人口和城市里的退休老人，只能维持生活，很难有余钱再进行康复治疗。而使重症者减少并发症，降低致残率，也就可以减少陪侍的人员和费用。使轻者恢复功能，回归社会，更是一件于国于民的大好事。所以，呼吁社会尽快转变观念，呼吁政府有关部门修订相关的政策法规，无疑也是很得民心、稳定社会的重要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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