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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灵石矿主们纷纷外出躲避 村民期待继续吃煤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2月19日02:56 新京报


山西灵石回祖煤矿,今年2月5日,为与邻村争夺矿源,井下一场人为制造的爆炸夺走29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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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难矿工王春新的家属将洗干净的孝服折叠好。她说,等家里死了人还能穿。王家兄弟6个,3个死在黑煤窑里。



  29人丧生的“2·5”矿难之后,山西灵石、汾西两处村庄的矿主们纷纷外出躲避,但村民们仍然期待着整顿结束,大家可以继续吃煤

  前言

  “出事口子的煤是肥煤,回祖的人要吃这个煤,汾西的人也要吃这个煤。”山西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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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县回祖村2·5矿难遇难者王春新的母亲说。

  “吃上煤就富,吃不上煤就穷。”出事矿井另一方山西汾西县陈家原村一村民总结。

  “吃煤”是当地人的一个口头语,就像“吃饭”“吃肉”一样寻常。“肥煤”、“瘦煤”,也似乎是在评说肉的好坏。

  灵石县政府的网页介绍当地煤资源时也说,“(煤)占全县总面积71.3%,品种齐全,多为肥煤、焦煤、瘦煤和气煤。”比起坡上望天收的庄稼,煤似乎是更现实的食物。

  人吃煤的诱惑后面,是“煤吃人”的现实。2004年2月5日,农历元宵节,山西省灵石县和汾西县交界的两个小村庄———回祖村与陈家原村发生矿难,两个非法矿洞在相互打穿后,为争夺矿源,有人故意在矿洞中制造爆炸,结果造成29人丧生,死者包括回祖村黑煤矿矿主、该村村委会主任甄旒秀等6名回祖村民,另有22名四川籍矿工,此外汾西方面也死亡一名矿工。

  事发后一周,在上述两个村庄里,巡警还看守着现场、调查人员仍在洞内取证。但村民更多地谈论着赔偿金额的问题。另一件事也备受关心:整顿何日结束,大家何时可以继续吃煤。

  关键词 黑口子

  山西村民俗语,即无证开采的非法矿井。肥煤粘结性较好的一种烟煤,加热时能产生大量的胶质体。适合炼焦,能产生熔解性良好的焦炭。但裂纹较多,焦炭易成小块,机械强度及耐磨强度均差,多用做配煤炼焦的主要成分。

  出事后村里少了很多人

  煤矿封停了,外地矿工没活干都走了。“回祖村眼下像一条被抽掉了筋的驴,不知要躺多久才能起身。”

  回祖村是一个小村庄,隐藏在连绵的黄土高坡之间。它的外表一派土气,村里却有一条饮食店、商店、美容美发店形成的小街。养活这些小店的是常年聚集的几百名外地矿工,他们大都在村里密密麻麻的私采小煤窑里挖煤。

  2月13日的回祖街头分外冷清,半数小店关门闭户,几个闲人无精打采。他们说,2·5矿难发生后,煤矿都封停了,外地矿工没活干都走了。“回祖村眼下像一条被抽掉了筋的驴,不知要躺多久才能起身。”

  这些还只是表面。向村里稍微走深一点,很多宽敞漂亮的窑洞了无人气,门楼紧闭。“开过黑口子的老板,稍微赚了钱的都跑了。只有折本的没钱跑,还呆在家里。”一位姓王的村民说,据这位知情者介绍,去年5月,“上面整顿过一次黑口子,拘留了七八个老板,最少的也罚了十来万,当时村委会主任掏了几十万罚款”。这一次出了事,老板们又怕抓,所以都跑了。

  遇难的村委会主任甄旒秀家铁门紧闭,甄的侄子苗三龙家的三间大院也是铁锁把门。村民们反映,苗家开过矿的几兄弟都躲了。“去年下半年,苗三龙的口子出事打坏了矿工脊椎,矿工告状,县上要处理他,他跑了,春节都没回来。”

  出事矿井另一头,汾西县陈家原村已看不到一个年轻人。尽管家家屋里堆满了风镐、煤铲这些工具,院子里也到处是运煤三轮车,但“留守”的老太太们没人承认自家有人下过井,更别说当矿老板。

  没人承认自己开过矿

  “住在煤堆里,肯定有人开煤矿,不过咱村里好像没有。”

  这个时候,想在回祖村找到承认自己当过矿老板的人已经很难。

  五十来岁的王某坚决否认自己开过口子,但谈到了一些开矿的情况:要弄个好点的口子,也就是招十来个工人,一天至少出二三十吨煤,“要七八万资金”。有的黑口子有七八十工人三班倒上班,一天出上百吨煤。也有小打小闹者投资一两万,招上两三个工人,赚一点算一点,当然有人赚有人赔,还有欠一大堆债的。

  霍贵生是遇难矿工王春新的岳父,他是目前村里惟一承认自己开过矿的人。上世纪90年代初期,他曾在靠近出事矿井的沟里开了一个口子,当时村委会主任甄旒秀(本村人称为甄三留)在那里也有口子,“我还和他竞争过。人家有钱有势,竞争不过,后来就开不成了。”

  他还说,自己父亲那辈开过一个口子,后来被外人弄去开,又没开下去,一直闲着。“前年下半年,邻居们说起煤炭涨价,想开口子,我说我那里有个口子,自己老了,不想惹事,要回来送给你开吧。邻居说那哪行,你的口子,一起开吧。”

  当时,霍老汉就和邻居一起开起了口子,“初九开工,三十就见了炭。”见了炭却起了冲突,“人家不想让我干了,想独自干。我想你不叫我干,你也干不成,一闹,口子就开不成了。”没吃成煤的霍老汉现在家境贫穷,“屋里只有200元现金。”当晚,他借了一台机器回来,准备第二天压苞谷卖钱,好买种子、化肥,想种点苜蓿。

  在陈家原村一位陈老汉的家里,记者发现了一张营业执照,下半部被照片盖住,上半部则写着“加楼乡赵家坡煤矿”。这令陈老汉很紧张,他先说那是1992年的执照,后来又说是1982年的,是大队的煤矿,自己搞过一阵。“住在煤堆里,肯定有人开煤矿,不过咱村里好像没有。”“肥煤被村干部吃了”

  有村民说,苗三龙有四个黑口子,一天赚十几万。村里有五个大矿主,死了的村长是最大的。2月14日,回祖村一位村民透露,死去的村长甄旒秀(村里人叫他甄三留)和弟弟甄四留,外甥苗三龙、苗四龙、苗五龙也开口子,都很赚钱,“肥煤都被村干部和他们的亲戚吃了”。

  王春新的遗孀霍玲玲说,苗家五兄弟,总共四人开黑口子。这次事故,是苗四龙喊人下井,出事后他也跑了。“苗三龙特别有钱,在灵石有房子,有两部大车、两部小车。”

  有村民说,苗三龙去年有四个黑口子,一天赚十几万。村里有五个大矿主,死了的村长是最大的。

  霍贵生讲述了甄三留的发迹史:1987年甄选上村长,1990年期满,又由乡上任命一年。“1991年他承包了村里的煤矿,当时有存煤2000多吨。”中间停了两年,1994年左右又与村里签合同,承包了出事的口子,3年一共给村里7.5万元。“往后一直搞了七八年,至少搞了几千万。”期间村长赵继成开过一年,2000年,甄又当上了村长,于是这个肥口子又回到甄手里。

  媒体报道了当地官员的说法:出事矿井是回祖村集体煤矿回祖煤矿的风井,煤层质量也不好。但回祖村一位姓秦的村妇告诉记者,出事矿井的煤是村里最好的煤,“2号煤,煤层有两米高,一吨卖到几百块,现在村里已经没有这么好的煤了。”

  汾西县陈家原村那位陈老汉也说,出事矿井的煤油性大,发热量高,是难得的肥煤。霍贵生回忆,以前出事矿井和大矿(国有矿)打通了,甄旒秀还仗势让大矿退了几百米。大矿倒是煤质不好,煤层和矸石层、渣层混杂,村上没有技术开采,2001年让王禹乡一个叫张金宝的人承包了,5年给村上17万。如果不是煤价上涨,张也赚不了钱。有村民反映,甄旒秀在本乡之外的夏门还有一个口子。

  记者看到村主任家的院子在村里显得气派不群,高大的门楼上写着“静居高雅”,院里停了一辆吉普车,屋顶养了一群鸽子。霍说村主任在灵石县城另有房子。村民王志文说现任回祖村党支部书记王俊林也开矿,前年,王承包了苗四龙的矿,赚了40多万。其中细节霍贵生介绍说“每一吨炭,王给四龙五块钱。去年四龙一看,煤炭涨价了,就不让王干了,收回自己干。”还有人说王不久前在后沟里还有一个口子。

  霍贵生解释承包煤矿的规矩是:大老板(出资者)给二老板(包头)定下金额,每卖出一吨炭给包头30块钱,包头就在其中开销开矿成本和工人工资,“大概每吨能挣六七块钱”。四川中江县遇难者游唯富是甄旒秀出事矿井的包头,他的妻子唐秀英说老公手下有几百个工人,“带了一些人过来给甄帮忙”。

  记者来到王俊林家里,王不在家,王的妻子否认自家有口子,还说:“有些人看村主任出了事,想借此机会整倒书记。”追问之下,她承认前年包过苗四龙的矿,但说煤质不好,一吨只卖三四十元,亏了。

  小矿主的赔钱买卖

  “查了两次,罚了两次钱,第三次才炸了。算起来罚了小一万。”

  有些人吃煤是冒风险的。回祖村民吴天(化名)是个例子。

  15日晚,在吴天家开的小店,吴妻赵兰承认“去年在后沟里开过一个小口子”,但只开了几个月就被炸掉了。记者问是赚是赔,在店里卖货的一个老汉说:“她赚个鬼!本都折光了!”看起来很精干的赵兰说起开矿的事很有些愤愤不平:“数我们最倒霉!打了几十米深,又不是肥煤、2号煤,是瘦煤,煤面子,人家的煤一吨卖200多,我们家的一吨才几十块钱。才见炭,就被上头检查的炸了,但那些有钱有势的照样开。”

  赵兰说,她家开矿是不得已。“你看,我家这窑是住的别人家的,结婚十几年了,一直想有个自家的窑。三个孩子,两个女儿在外面上中专,一个男孩上中学,还有两个有病的老人,日子不得过。看到别人家都开口子,我和吴天商量,说我们也开一个,弄点钱用。谁知道就是没吃这个煤的运气。”

  赵兰的小店柜台里大约有几千元的货,她说,这些东西大部分是赊来的,由于经常扯货款供孩子上学以及开矿,还欠了批发部老板一万多元。赵兰家的窑洞看起来确实很破败。院门口贴着孝联,两个老人不久前先后去世了。

  回忆起开矿的生活,赵兰说自家实在算不了什么矿主,只投入了一万多元,“雇了五六个人”。洞里没有牵电线,靠矿灯照明。买不到炸药,就靠人力挖。为了节省费用,不仅丈夫领头干,她自己也进洞挖煤运煤,为此还学会了开三轮车。结果才出煤就被炸了洞,光罚款交了5000,加上木料、工具、工资这些原材料的损失,“赔了几万”。

  回祖村街头商店一个开三轮车的老汉说,实际吴天家的口子不是一次就被炸的,“查了两次,罚了两次钱,第三次才炸了。”第一次罚5000元后,又偷偷开,结果上头把三轮车开走,拿了几千元才取回来,“算起来罚了小一万”。他说,吴家算起来赔了“二万大几千”。但他也透露,吴家的口子是由一个河南人出资的。

  霍贵生知道得更多。他说吴家开的口子并非自己出钱,而是找了一个河南人出资,“这河南人长年在这里当包工头,手下有二三百工人,也有个几百万。那人出资本,吴天领着干,罚款、赔钱都是人家交。”

  “是个人就想开口子”

  “咱们这儿种粮食赔本,小麦一亩收六七十公斤,一公斤卖1块1,还不够成本。”

  “是个人就想开口子,村里有小一百黑口子”。王春新的儿子、初一学生王智宏说。

  上文提到的王姓矿主说:“咱们这儿种粮食赔本,小麦一亩收六七十公斤,一公斤卖1块1,还不够成本。遇到天旱,种子都收不回来。”他又分析,本地人外出打工没有形成潮流,出去没有技术,“要赚钱,只有开矿。”

  王春新的遗孀刘贵英说,有的村民本来是给别的老板下力的,挣了万把块,自己也就偷偷开个洞。

  一位知情者为记者画了一幅回祖村黑煤窑的分布图,图上,由南到北顺河沟密麻麻布满了新旧黑口子,不下七八十处,全村惟一合法的回祖煤矿夹在其中,显得特别孤零。黑煤窑中有现任村书记王俊林的口子,也有苗三龙、苗五龙、甄旒秀、甄忠秀等人的口子。“苗三龙有一个口子和刘家掌的有证煤矿打通了,人家不让他开,给了他20万。”他说,像这样口子与口子相互打通了的事非常多,要看谁的势力大,只是没有闹到这次的地步。

  霍贵生回忆,村里的黑口子有一个增长的过程。1995年以前只有三四处,到2002年增加到五六十处,去年更猛增到七八十处,煤价上涨是关键,不过眼下煤也快开光了。“不管谁的地,只要你有钱,都可以开口子”。补偿地主的费用从几百到几千不等。霍说,他的一块地下有两个黑口子,“矿主说好一年补偿500元,但始终没兑现”。

  黑口子开得太多,田地开始下陷。霍贵生那块地,由于两家黑口子抢煤,挖空了地基,“牛耕地时一脚踩出一个窟窿”。连坟地都打出了裂缝,不能埋人,霍担心,以后“死无葬身之地”。

  应付检查的高招与笨办法

  村里有五六家口子有装载机,自家铲土封住洞口,连路上的煤灰痕迹也用土掩盖过,一点都看不出来。检查组一走,又开了。

  为了应付上面的检查整顿,矿老板们各显神通。村民介绍,有关系的矿主,上面一说要检查,就有人打来电话,村里有五六家口子有装载机,自家铲土封住洞口,连路上的煤灰痕迹也用土掩盖过,一点都看不出来。检查组一走,又开了。

  没关系的矿主只好用笨办法,“雇人成天站在塬顶上,拿着望远镜,一看见远处塬顶下来可疑车辆,就赶紧打手机,底下就急忙撤人。

  记者在河沟沿途看到一些被土石封死的黑口子,还立着“王禹乡政府”的碑。

  有村民反映乡干部有人在黑口子里吃干股,当保护伞。他们还反映前任王禹乡乡长王长亮,由于没收黑煤窑的煤倒卖到自己弟弟开的洗煤厂赚钱,挣了200多万,去年7月被逮捕。

  记者走访王禹乡政府,乡长裴大勇不在,办公室工作人员任旭虎说,乡上对整治非法小煤窑抓得很紧,“去年一年基本上每一次开会都要提。这次事故是因为过年,猫打了个盹,老鼠跑了。”他说乡里没有干部包煤窑,至于村干部,只要四证齐全,可以经营煤矿,只是要加强监督。乡长裴大勇在电话里含糊地说,王长亮好像是由于煤出的事,随即挂了电话。

  灵石县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分管安全生产的副局长宋兆堂介绍,灵石县有证煤矿共216个。非法采矿行为之所以不好杜绝,“一是客观自然条件,埋藏浅,易开采,难于管理。二是去年以来煤炭价格上涨,利益驱动。”

  宋兆堂说,非法采矿相对于合法采矿存在着暴利,“非法采矿的利润在200%以上。而合法采矿由于要缴纳税收等各种费用,安全生产要求也高,利润率只有非法采矿的一半。”加上合法采矿审批严,采矿证难办,非法采煤趁机兴旺。

  宋兆堂称,他们只管有证煤矿的安全生产问题,至于黑煤窑,由于根本不是合法生产,因此谈不到安全监督。

  黑口子吃人也养活人

  回祖村民有开三轮车拉煤的,一车工钱8块,一天可以赚到一百多。挖煤的也能赚到七八十元。外地矿工一多,村民们出租房屋也能挣钱。几乎所有人都问记者,整顿多久会结束。遇难矿工甄保廷家的窑洞里,妻子郭二萍躺在炕上,两个十来岁的女孩藏了爸爸的照片,怕母亲看了伤心。

  “出事那夜,是晚上12点走的。一般他在早上三四点回来,第二天一直不见人回来,我包好了饺子等到天黑。河对岸车子呜呜叫,娘家的人又下来,我心里就有感觉了。16号早晨我自己跑去炭洞看,回来就起不来了。”说到这里,两个女孩相偎着哭起来。

  甄保廷下矿的原因,是想还盖新房背的债。如今老窑前三间新房空着,门上避邪的“仙师敕令”纸条被高原上的劲风撕扯。

  王春新一家六弟兄中有三人因为矿难丧生,“二伯去年死的,还有一个兄弟死了10年了”。王春新此次遇难前,已经因煤矿事故受过伤,“当时是1999年,在苗四龙矿上,上了20多天矿就粉碎性骨折,2001年取钢板要钱,黑煤窑还不给掏钱。”

  王春新的儿子王智宏在王禹中学上初一,他说,学校里像他这种由于矿难死了父亲的,有十来个。

  村民王志文在一个矿上出事,下肢瘫痪,现在整天呆在炕上。窑洞门前有一个自制的四方铁杠子,王用它来帮助行走。王说,出事那年他两个小孩一个才8个月,另一个10岁,这些年就靠着父母和妻子熬过来。矿主对他还不错,一次性给了7万元。

  在王禹乡以及相邻的汾西县永安乡,大批的矿工都走了,少数逗留的矿工盼着开工。一个叫陈忠华的年轻人正在煤堆上洗衣服,他说自己以前在广州鞋厂工作,“听说山西好挣钱,就来了。”问他有没有想到下煤矿比鞋厂危险,陈笑笑:“来只考虑挣钱,没想到别的。”来山西之前陈听到的工价是六七十元一天。

  回祖村民有开三轮车拉煤的,一车工钱8块,一天可以赚到一百多。挖煤的也能赚到七八十。外地矿工一多,村民们出租房屋也能挣钱。几乎所有人都问记者,整顿多久会结束。村民刘贵英说,“黑口子是可恨,但大家还能挣点钱,全部一封,大家吃不上这个煤,就没法活了。

  本报记者袁凌

  山西灵石、汾西报道本报记者王桂江摄影(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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