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报记者张锡磊文陈平生

　　3600年前，成汤灭夏之后，看上了郑州这块物肥水美的宝地，在这里建立了商代的第一座王都。

　　这座王都现在被称为郑州商城，是商代早期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中心，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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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汤即位开始到仲丁执政十一个王统治商王朝的国都，是迄今发现的第一座具有一定规划布局和注重生态环境的都城遗址。它严整的布局、宏伟的气概，开创了我国历代都邑建筑的先河。它的规模和建制，甚至远远超过了两河流域的巴比伦城、亚述城，印度恒河流域的摩享佐达罗，以及尼罗河流域埃及十七、十八王朝的一些城市。说郑州商城是当时世界上最大城市之一，一点也不为过。

　　郑州是成汤灭夏的前沿阵地

　　说起郑州商城，不得不说建设郑州商城的商朝开国君王成汤。说起成汤，不得不说商族的历史。说起商族的历史，又不得不说商族的图腾玄鸟。

　　如果从郑州坐汽车去安阳，能在安阳的南入市口看到一个大型雕塑，雕塑的形象很抽象，在当地人的解说下，才能感觉到是一只欲振翅飞翔的鸟。这只鸟据说就是当时商族的图腾玄鸟。对于玄鸟是什么鸟，在历史上有玄鸟就是燕子的一种说法。

　　商族人为什么崇拜鸟？相传商族的祖先是契，契的母亲名叫简狄，是帝喾的次妃。有一天，她正在河里洗澡，看到一玄鸟嘴里衔着的鸟蛋从天上掉了下来，便吞下吃了，随后怀孕生下了契。商族的后代们便把玄鸟作为保佑自己的神灵，作为本族的图腾。这个神乎其神的故事，就是一些历史书籍上记载的关于商族起源的传说。

　　图腾的出现是因为当时生产力水平低下，当人们受到自然的外在力量威胁和束缚时，人们无法解释这些现象，就对自然特别崇拜。他们会产生某一氏族同某种动物或植物存在着血缘联系的幻想，从而把它作为自己氏族的图腾。不用说，商族的祖先肯定不是玄鸟，这个商代起源的传说是商族人幻想出来的。

　　关于从商族始祖契到成汤建国的历史，郑州大学历史系教授张国硕介绍说，商族最早活动的区域应该和夏族活动的区域相邻，大致范围在河南西部、山西南部和陕西东部交界处。后商族迁徙到山西南部居住，然后又由山西南部往东迁到泰山脚下。夏代中期，又从泰山脚下迁到现在的濮阳一带。在成汤灭夏之前，商族一共进行了八次迁移，但无论怎样迁移，商族一直臣服于夏，成了夏的一个属国。

　　夏末，商部落强大起来。与此同时，夏王朝的国内阶级矛盾却异常尖锐。夏桀为了转移人民的反抗情绪，对外发动征伐战争。当时的夏王桀奢侈腐化，残害异己，征伐邻国，人民对他的统治痛恨至极。商部落首领成汤乘机以讨伐夏桀的暴政为号令，发动了灭夏战争。在与夏决战前，商汤为了剪除夏王朝的一些方国，一方面采用拉拢、帮助耕田、通婚等手段把有莘等一大批方国纳入自己的旗下，对韦、顾、昆吾等一些不听拉拢的方国，采用武力消灭。大批方国被剪除后，商汤与夏王朝在鸣条之野(今河南封丘东)展开了决战，夏桀大败，退守到今天的山东定陶。成汤追击，夏桀再败，向东南逃窜，最后死于今安徽巢县西南，夏亡。成汤即位为王，在郑州建立国都。各方部落首领前来朝贺，商王朝正式建立，时间约在公元前1600年。

　　一个天然的军事屏障

　　随着近年来考古工作的进展，郑州商城遗址为商初都城的概念，在专家和考古工作者的脑海中越来越明晰。位于中原腹地的郑州、当时的亳都，为何会成为商代的第一个王都？郑州当时有哪些优势？

　　中国殷商文化学会副会长、郑州大学殷商文化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李民认为，郑州成为商都是由众多因素决定的。

　　首先，从地理位置上说，郑州商城北临黄河，西依嵩山。东边有圃田泽，西边有荥泽，水面广阔，既可发展渔业，又是天然的军事屏障；南是广阔的黄淮平原，物产丰盈，非常适合农业种植，粮食充足，有着可靠的后勤保障。这些优越的自然环境，给当时的商王成汤推翻夏王朝，建立自己的政权，打下了坚实的经济基础。

　　其次，从政治形势上分析，距此不远的洛阳偃师境内的夏王朝，政权在握，不易进入。而要想推翻它，必须建立自己的政治和军事中心，因此无论是在距离还是财力上，郑州都是建立政治中心的首选之地。

　　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历史因素。商部落很早以前就在这里居住，亳是商部落的一个最重要的城邑。大约夏朝建立后不久，商族就一直臣服于夏，成了夏的一个属国。长期以来，商部落在这里建立了根深蒂固的政治中心，为后来推翻夏王朝奠定了政治基础。

　　郑州大学历史系教授、殷商史专家张国硕认为，商王朝的胜利除了占尽地理优势外，还有人的因素。自古中原人就有团结、同仇敌忾、不肯屈服的优良传统，夏朝末年，国王桀的淫暴无道让居住在亳都的中原人们民怨沸腾，因此，在商部落成汤的号召下，一呼百应，使推翻夏王朝的斗争势如破竹。

　　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学会名誉会长许顺湛说，一个王都的选择和确定，是由地理、经济、政治等多个因素共同决定的。商代第一个王都选在郑州，这同时也说明了郑州在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和作用。

　　“统一规划”让商王喝上“自来水”

　　目前在学术界，郑州商城是公认的迄今发现的第一座具有一定规划布局和注重生态环境的都城遗址。那么，这座城的规划表现在哪些方面？郑州商城注重生态又体现在什么地方？

　　选址充分考虑交通问题

　　郑州大学历史系教授张国硕说，商城之前出现的大部分古城，在建城时都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划，大多是根据地势，把居住区用城墙圈起来了事，城内也没有一个统一的布局，但郑州商城却不一样。成汤是有意识地把都城选在这个地方。

　　当时的情景也许是这样的。商汤带领大军来到郑州，他感觉到这里离位于偃师的夏王朝国都不远，物产丰富，在这里建一个城市，指挥军队作战，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但郑州这么大地盘，究竟把城建在何处好呢？

　　张国硕教授说，商人把郑州商城建在现在的位置，肯定进行了充分的考虑。商城所在的位置，当时西面是丘陵，东面临水，今天的城东路以东是湖泊，商城建在紧临湖泊的台地上，既受不到洪水的威胁，交通又便利。在商朝时，交通大部分依靠水路，一些物资和人员可以方便地运进运出，同时较大的水面为商城设置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即使现在，站在城东路向东看，还可看到地势自西向东越来越低。

　　君民居住区严格分开

　　商城的规划更多表现在它的城市布局上，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袁广阔介绍说，2002年春天以来，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对外郭城墙进行了考古钻探，找到了它的外郭城和护城壕。

　　新的考古钻探表明，郑州商城外郭城的南面、西面是坚实的夯土墙，此次发现的南、西夯土墙长有6000多米，南墙和西墙的南段是护城壕。北墙距城墙10米远处也发现有护城壕。在城东距离内城约200米外的郑州棉麻厂院内，考古人员的钻探结果表明这里曾经是一处湖泊，探出的青灰色淤泥13米仍然没有到底。通过一系列艰苦的工作，发现郑州商城是一座拥有宫城、内城、外郭城和护城壕的规模庞大的城址，其防御体系是通过外郭城、护城壕与东部湖泊内的大面积水域构成的。

　　考古人员发现，护城壕与城墙走向平行，中间有10米的过渡地带。外郭城墙的走向是围绕内城依照地势而设计，防御的性质十分明显。

　　袁广阔说，内、外两个城的建筑年代不同，内城建于先商时期，在公元前1640年前后。外郭城的年代略晚于内城，从护城壕中出土的陶片年代和外郭城内出土的遗迹、遗物分析，建于公元前1600年前后，说明郑州商城是逐渐扩大的。

　　近年来的考古资料表明，郑州商城的内城主要为宫殿区，是当时统治阶级生活的主要场所，规划得比较规整。而外郭城则不同，主要为手工业作坊和墓地、祭祀坑等。内城与城外的商代文化层紧密相连，表明它们为一个整体，但二者的保护对象不同，内城保护的是商王朝的王及其王公贵族，而外郭城保护的则是平民百姓。

　　在商代都城内，不仅是王公贵族和平民的居住区域被严格分开，就是墓葬区也分得清清楚楚。张国硕说，在目前发现的几个墓葬区中，城东南杨庄、城南烟厂和城西人民公园三处是平民墓葬区，王公贵族的墓葬区在商城东北外侧的白家庄。

　　商王成汤喝上“自来水”

　　商王成汤所建的宫殿位于郑州商城的东北部，在宫殿区的北部，考古人员还发现了供水管道和蓄水池。考古专家推测说，当时在宫殿区内居住的人已不用挑水吃，他们已开始饮用“自来水”。但由于考古资料所限，考古人员们目前还没有弄清供水管道的布局。

　　张国硕教授认为，当时通过供水管道向宫殿内供的水应该是从城外的金水河中引进来的。在商朝时，金水河的位置应该在金水路以北，也就是商城内城的北城墙之外。

　　建城最少需要10多年

　　在商代早期，建造像商城这样规模巨大的城，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成汤从在郑州选址，到城完全建好，究竟花费了多少年时间，如今在学术界还在没有一个定论。

　　张国硕教授认为，郑州商城应该是按照先建宫殿，再建宫城，再建内城，最后建外城的顺序建设的。从开始建宫殿到外城筑建完工，估计要用10多年时间。

　　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杨育彬在他1985年出版的著作《郑州商城初探》中，对修筑内城所花费的时间，根据所需的土方量进行了估算。

　　根据发掘情况，考古专家们认为，郑州商城的内城平面近似长方形，北城墙长约1690米，西城墙长约1700米，南城墙和东城墙均长约1870米，周长将近7000米。若把内城城墙复原为底宽平均20米，顶宽5米，高10米，则总夯土量就有87万多立方米。如果按就地起土2立方米夯筑1立方米的坚硬城墙夯土，挖土量就有174万多立方米。

　　杨育彬研究员认为，在商代，虽然有了一些用青铜制造的生产工具，但大量还是以木、石器为主要的挖土工具。若每人每天平均挖土0.2立方米，那么10人挖一天才能挖出2立方米虚土，能夯筑出1立方米的城墙夯土。在筑城过程中，要有人挖土，有人向城墙上运土，有人在城墙上进行夯打，而且还要有人进行工具加工修理。如果有1万名奴隶参加筑城劳动，其中要5000人挖土，1000人进行运土，3500人进行夯筑，500人从事各种勤杂工作，这样夯土量约有500立方米，即城墙可延伸4米。连续不停工作1年，可修筑城墙1460米，这样修筑郑州商城的内城城墙就需要5年左右的时间。

　　张国硕教授说，作为商代第一座王都，当时的商王朝统治者肯定不是一切建好之后才住进来的，当宫殿建好后，他们就搬了进来，内城和外城都是商王朝定都郑州后修建的。

　　房上用瓦始于商城

　　3600年前，这座都城已经控制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国家。从北方阴山、燕山一线到长江以南，从西部陇山到东部海滨，这个广阔的范围都在它的辐辖之下，这里聚集着世界上最优秀的工匠，有了世界上规模最为壮观的劳作场景，创造着世界上最早最先进的文明，成为整个华夏文明的重心和中心。因为商族的强大，因为有优秀的工匠，郑州商城的建筑技术在许多方面都处于世界的领先地位。

　　去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考古工作者们在郑州商城的宫殿区内发现几

　　块距今3500多年前的灰陶板瓦，这将中国用瓦的历史由西周时期提早到商代前期。

　　这些板瓦竖立在一处新发现的大型商代宫殿基址中的一个柱础的周围，其中保存较好的一块长42厘米、宽24厘米、厚2厘米，其他几块残破得较为厉害，且大小不一，没有统一的规格。这表明瓦的制作还是处于初级阶段。

　　主持发掘工作的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员宋国定在接受采访时说，这些板瓦的制作方法较为原始，正面装饰着绳纹，反面为麻点纹，采用了泥坯切割的制作技术，泥条盘筑的痕迹十分清晰。它们被摆放在宫殿柱础的四周，对木柱根部不仅起到了围护作用，还有防潮的效果。

　　除此之外，板瓦当时也已应用到了宫殿的屋顶上。宋国定说，他们此前在郑州商城宫殿区东南部的一个灰坑里发现过一批年代稍晚的板瓦残块。这些残块与商代生活用具共存，初步推断是宫殿建筑附近的废弃堆积，从形制特征看，两批板瓦除个体大小稍有区别外，制作工艺方面具有相同的特点。

　　商城比巴比伦城还大

　　通过对商城几十年的发掘，人们认识到这是一个时代比殷墟更早、范围也更大的都城。它南北向略呈长方形，城墙周长近7公里，残存高度l～5米，墙底宽20～30米。这个面积达25平方公里的巨大遗址中，中部是城墙环绕的城址，城墙上有11个缺口，可能是当时的城门。城内北部和东北部为宫殿区，已发掘出3座大型宫殿的夯土基址。而在商城南面与西面不远，又发现有长达数公里的夯土外城墙。

　　郑州大学李民教授说，经过考古人员们的艰辛的工作，外郭城的走向也已基本摸清：考古人员在紫荆山以北，现在的纬三路向北约100米外，发现了外郭城的北护城河；外郭城的西墙根据其向西北延伸的走势，可到铭功路西侧，再向北到东三街的郑州市儿童医院附近；南城墙西起今火车站附近，经陇海铁路北侧到凤凰台；东墙南起凤凰台，向北经司家庄。

　　但也有专家认为，郑州商城的外郭城不是完全封闭的，在东墙处，因为有些地段有湖水做天然屏障，便没有修筑城墙。

　　在离商城遗址不远的偃师也存在着一个规模不小的商代早期都城遗址。根据碳14测定，它的年代与商城几乎处于同一时代。所以有学者认为郑州商城就是亳都，也有学者认为偃师遗址才是商代最早国都。但争论双方都承认两座城均有城墙和宫殿遗迹，都承认两座城内出土的文物风格相同、时代相同，同属于商代早期。因此，无论此都城是哪个帝王所造，郑州商城的主人是商王，它是商朝的都城是无疑的。河南博物院研究员张维华说，作为商朝的都城，商城肯定是当时华夏地区规模最大的城市。从出土的遗址、器物看，当时宫城里已经有了地下排水沟，蓄水池，技术先进的冶炼场所，大规模的宫殿基址，以及刻有文字雏形的骨器，这座城的文明程度是无可质疑的。从遗址的范围看，郑州商都的城市规模、建筑规模也都是当时无可比拟的。

　　上世纪50年代任河南省文物工作队队长、河南博物院研究员的许顺湛也认为，偃师商城与郑州商城两座都城相比，前者规模远远不如后者。如果加上郑州商城的外郭城，偃师商城更是望尘莫及。

　　那么，商城与世界上同时期的其他都城遗址相比情况怎样？李民教授说，仅从目前考古发掘的情况来看，郑州商城是一座拥有宫城、内城和外郭城墙、护城河组成，规模约13平方公里的城址，而商代早期的遗址范围更大，达25平方公里。此城的平面略呈长方形，周长5300余米。这样大的城池在同时代的中国是最大的。即使放到与其基本上同时代的世界范围看，无论是两河流域的巴比伦城、亚述城，印度河流域的摩享佐达罗城、哈拉巴城，尼罗河流域的埃及城，它们的规模和建置均比不上郑州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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