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月总收入不逾5000元的干部夫妻，何以在香港拥有1000万元存款？

　　本刊记者/刘志明(发自广东)

　　4月1日上午，广东省江门市辖下的鹤山市人民政府车来车往，非常热闹。这里正在召开鹤山市中层以上党政干部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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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与会者告诉记者，这次会议非常简短，最重要的议题是，江门市委组织部来人宣布，免去张汝韶的市委书记职务。

　　3月26日，张汝韶之妻胡兆秀刚刚在香港完成了一项并未胜利的诉讼：她状告香港商人叶汉辉盗取其存款476万港币，被法官裁定叶主要罪名不成立。

　　无法证实张汝韶的职务变动是否与这起官司有关。但这一官司引出了另一话题：这对同为国家干部的夫妻，何以在港拥有逾千万存款？

　　亲密的官商关系

　　鹤山市隶属广东省江门市管辖，是一个县级市，据当地人介绍，这个市的经济很不错，在全国“百强县”当中，居第50多位。从鹤山港乘船去香港，水路不到200海里，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两地人来往频密。因此，当地人早就从香港媒体获得市委书记夫人在港打官司一事。一位曾在鹤山市人大任职的老干部告诉记者，他们是在香港《大公报》和《文汇报》上看到的消息，并且知道，“胡对他们家巨额资产的来源讲不清楚。”

　　3月11日，胡兆秀向香港法院状告一名叫叶汉辉的香港商人，称叶盗取她在港存款476万港元。

　　胡兆秀称，1993年，她经丈夫介绍结识叶汉辉。1996年，她在香港某银行开设账户，为投资移民加拿大做准备。出于对叶的信任，遂利用叶在香港九龙塘的住址作为银行账户通讯地址，分次存入资金，该账户数额最高时累计达到1092万港元。

　　胡兆秀称，2002年，叶假冒胡的签名办理了白金信用卡，并凭此卡数十次取款、消费及透支，一共导致其失款约476万元。至去年4月，胡的户头只剩下100多港币，另外已透支达453万元。

　　而叶汉辉则提供了另一项说法，他说，自己早年在广东开公司曾得胡的丈夫张汝韶的帮助，两家关系亲密。后来张、胡夫妇申请移民加拿大，要求叶协助存款——即每月在胡的香港银行户口上存款，制造常有存款的假象，以欺骗加拿大移民局。叶一口答应，后每月在胡的户口存入88000港元，并在1998年5月和7月分别存入150万和110万港元，4年以来共存款758万港元。自2002年起，叶的生意一落千丈，不得已才向张胡夫妇要求取回属于自己的存款。在张获准下，叶才用信用卡提款400余万元。与存入款项相较，张胡夫妇还欠其170多万元。

　　香港媒体披露，在申请移民加拿大的资料上，胡声称自己的职务是开平市机业电镀厂财务及销售部经理，月收入2000加元(约合1万多人民币)，其丈夫张汝韶则是工厂负责人。

　　机业电镀厂正是叶汉辉在开平市的投资项目之一。叶汉辉的律师称，叶之所以出面帮助张移民，是为了感谢曾任开平市委副书记的张韶辉对其生意的照顾。

　　巨额存款来源存疑

　　在庭审中，香港主审法官施允义指出，这笔千万巨款的来源，是本案的焦点问题之一。但在对此的调查中，胡兆秀迄今未能做出令人信服的说明。

　　据香港媒体报道，胡兆秀开始称，这笔钱来自其弟胡栋源，其弟为防止闹离婚的妻子分割其财产，故委托胡兆秀暂存。其中100多万港币由胡兆秀本人两次用皮箱带来香港。但胡的说法当场被被告一方揭穿。辩方指称，根据香港入境处的出入境记录，她自称来港当日并不在香港。胡当即说：“我身体不好，何时存款记不牢了，总之是我亲自存的！”

　　胡随后又改称，这些钱是胡栋源及一位已故去的朋友在香港当面交给她，由其亲自存入的。其弟胡栋源当庭作证承认此事，但对如何交收巨款“一次也记不得”，而身为会计的胡兆秀本人也记不清自己存款的时间及金额。辩方律师随即指出，根据记录，胡家姐弟在1996年账户开户时从未同时在港，不可能给胞姐120万元开户。

　　据香港媒体报道，法官施允义指出，由于金钱的来源成疑，原告又不能反驳存款来自被告之说，故裁定被告叶汉辉39项盗窃罪不成立，但一项使用虚假文书罪成立，押后判刑。

　　这位法官还在判决中指出，胡氏姐弟在庭上前后矛盾，无法自圆其说，两人口供是“一早准备好的剧本”。账户巨款属胡的胞弟说法毫不可信，相反从胡对账上资金随意支配的情况来看，户头应为胡与丈夫张汝韶所有。而相关证据显示胡氏姐弟走私现金到香港，建议律政司对两人以“洗黑钱”罪名起诉。

　　开平县的张氏与胡氏

　　张汝韶今年54岁，是广东江门另一下属县级市开平市沙岗区人。开平市一位曾在人大任职的老干部向记者介绍说：早年，张汝韶先是当了开平龙胜镇的党委书记，又当了长沙镇的党委书记，后来出任开平市委副书记。2003年，张调任鹤山市任市长、副书记，后任市委书记兼市人大主任。

　　据媒体调查，张汝韶出身于开平长沙镇神冲村的一个平常人家。幼年家境贫寒，靠其亲戚资助才念完书，分配工作。其弟妹虽也在当地经商，但并不张扬。其至今在农村独居的父亲生活也颇为简朴。

　　胡兆秀曾在开平税务部门任职四年，曾任开平市地方税务局长沙(镇)分局局长，后因“身体原因”辞职。但其家族则在开平商界颇有势力，胡兆秀的三位兄弟胡栋权、胡栋源及胡栋明，开设“景万石油公司”，拥有开平市石油气业务一半生意；另有一间以胡栋源为首的“兴源建房地产有限公司”在开平市修桥建路；幼弟胡栋明曾做红酒果汁生意，胡还有一妹做电子生意。

　　此案发生后，张汝韶拒绝了辩方要其赴港作证的要求，也未回应媒体的采访。而张的仕途，是否将受此影响，亦无法确证。

　　4月1日，中共江门市纪委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对于张汝韶的事情，纪委正在调查当中，但调查是“秘密进行”的，因此不便透露。而江门市委组织部一名工作人员也对记者说：关于张的事，正在处理当中。

　　鹤山一位知情人士对记者说，他曾在鹤山某局看到了一纸“调令”，短短的一两行字，大致内容是：免去张的鹤山市委书记职务，暂由市长黄国常负责鹤山市的全面工作。后来记者获知：张汝韶是被调到江门市政府任副秘书长，但尚未对外通报。

　　记者在鹤山等地采访期间，一直试图找到张本人，但阻碍重重，不能如愿。从4月1日开始，记者每日打几遍张的手机，有时手机不开，有时打通了，但只要问一句：“是张书记吗？”对方便“嗯嗯”一下，然后挂掉。

　　4月5日傍晚，就在记者得知张已被调到江门市政府任副秘书长后，打通张的手机，张在电话中终于向记者开口。对于记者提出的采访有关于其调职与其妻官司的事情，他说：“暂时还不方便，等时机成熟了，再跟你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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