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观点和邓小平“大胆地闯”的思想

　　刘国洲

　　今年是毛泽东写作《实践论》、《矛盾论》60周年。1937年7月，为着揭露和批判中国共产党内的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特别是看轻实践的教条主义的错误，毛泽东在著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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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践论》一文中，全面地阐述了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观，指明了通过实践而发现真理、又通过实践而证实真理的人类认识发展的正确道路。55年后，为着排除党内严重干扰改革开放事业顺利推进的关于姓社姓资的抽象争论——特别是党内一些同志头脑中根深蒂固的“左”的观念，邓小平发表了著名的“南方谈话”，指出：“我们改革开放的成功，不是靠本本，而是靠实践，靠实事求是”，号召全国人民以“三个有利于”为标准，“大胆地试，大胆地闯”，这实际上是对新的历史条件下以新形式出现的教条主义的又一次致命打击。本文仅从邓小平“大胆地闯”的思想是毛泽东在《实践论》中所述基本观点的深化和发展这一角度，略呈浅见。

　　一、“大胆地闯”特别强调了主体的精神状态对于实践活动的重要意义

　　马克思主义认为，所谓实践，就是主体借助于一定的手段有意识、有目的地改造客体的物质活动。毛泽东特别强调在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中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关于人的自觉能动性的思想是毛泽东哲学思想的一大特色。毛泽东指出：自觉的能动性，说的是自觉的活动和努力，是人之所以区别于物的特点。”①在《实践论》中，他发展了列宁关于“从生动的直观到抽象的思维，并从抽象的思维到实践”的思想，指出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十分重要的问题，不在于懂得了客观世界的规律性，因而能够解释世界，而在于拿了这种对于客观规律性的认识去能动地改造世界。他说：“认识的能动作用，不但表现于从感性的认识到理性的认识之能动的飞跃，更重要的还需表现于从理性的认识到革命的实践这一个飞跃。”②强调了认识世界的目的在于改造世界，具体到当时中国共产党改造世界的任务?“这就是整个儿地推翻世界和中国的黑暗面，把它们转变过来成为前所未有的光明世界。”③正是在这一思想指导下，中国革命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终于由小到大、由弱变强直至取得决定性胜利。

　　邓小平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的 历史条件下继承和发展了毛泽东的主体能动性思想，他说：“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没有一点闯的精神，没有一点‘冒’的精神，没有一股气呀，劲呀，就走不出一条好路，走不出一条新路，就干不出新的事业。”④这里，邓小平强调了主体的精神状态对于买践活动的重大意义，即没有闯的精神，就不会有闯的行动，因而也不可能干出新的事业。

　　“闯”在《说文解字》中意为“马出门儿”，马要自由奔驰，必须冲破门的界限，撂脱门的束缚。“闯”从哲学上说，是指那种具有开拓性、创造性的实践活动。

　　邓小平所谓“大胆地闯”，有两个前提：一是看准，二是试验。这样，大胆才不致成为鲁莽，闯也不致成为瞎闯。但首要的还需克服一个“怕”字，提倡一个“敢”字，也就是说实践的主体必须解放思想，有敢闯敢干的精神。关于这一点，邓小平反复强调，他说：“改革开放迈不开步子，不敢闯，说来说去就是怕资本主义的东西多了，走了资本主义道路。”“多搞点‘三资’企业，不要怕。只要我们头脑清醒，就不怕。”⑤“胆子还是要大，没有胆量搞不成四个现代化。但处理具体事情要谨慎小心，及时总结经验。”⑥“干革命，搞建设，都要有一批勇于思考、勇于探索、勇于创新的闯将。没有这样一大批闯将，我们就无法摆脱贫穷落后的状况，就无法赶上更谈不到超过国际先进水平。”⑦

　　邓小平不仅是敢闯敢干精神的积极指导者，而且是实践中敢闯敢干的典范。以特区为例，无论是特区的建立还是发展，离开小平同志敢闯敢干的精神都是不可想像的。1979年4月中央工作会议期间，广东省委主要负责人向中央提出创办特区的设想，邓小平当即决定，指出：“可以划出一块地方，叫做特区。”“过去陕甘宁就是特区嘛。中央没有钱，你们自己去搞，杀出一条血路来。”⑧这是党的历史上第一次作出这样的决定，也是经济体制改革的大胆尝试。在特区建设取得巨大成功的基础上，邓小平及时总结经验，指出：“深圳的经验就是敢闯”，并针对妨碍特区进一步发展的关于姓社姓资的抽象争论，提出了判断改革开放得失成败的“三个有利于”标准，为特区乃至全国的改革开放事业提供了明确的指针。

　　二、“大胆地闯”充分体现了实践第一的观点

　　在人们所从事的多种活动中，时时都会遇到理论与实践的矛盾，这是贯穿人们实践和认识过程中的一对基本矛盾。马克思主义认为，在这对矛盾中，实践处于第一的位置，起着主导作用，“实践的观点是辩证唯物论的认识论之第一的和基本的观点”。这可以从两方面来说明。

　　第一，只有在实践的过程中，在“闯”的过程中，理论才能从实践中吸取营养，丰富和发展自己，使自己从一个阶段发展到更高阶段。

　　毛泽东指出：“人的认识，主要地依赖于物质的生产活动，逐渐地了解自然的现象、自然的性质、自然的规律性、人和自然的关系；而且经过生产活动，也在各种不同程度上逐渐地认识了人和人的一定的相互关系。一切这些知识，离开生产活动是不能得到的。”⑨又说：“人的正确思想，只能从社会实践中来，只能从社会的生产斗争、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这三项实践中来。”⑩这就是说，理论只能在实践的过程中，在“闯”的过程中，通过不断总结正反两方面的经验，将丰富的感觉材料加以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改造制作功夫，造成概念的和理论的系统而来。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成功地领导了两次伟大的革命。第一次革命产生了毛泽东思想，它作为中国共产党和全国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是对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基本经验的总结；第二次革命产生了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它作为中国共产党和全国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是对中国改革开放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的科学总结。这都充分说明了只有在实践的过程中，在“闯”的过程中才能创立和发展理论。

　　第二，只有在实践的过程中，在“闯”的过程中，才能使真理得到检验，谬误得到纠正，理论得以完善。

　　毛泽东指出：“判定认识或理论之是否真理，不是依主观上觉得如何而定，而是依客观上社会实践的结果如何而定。真理的标准只能是社会的实践。”(11)一切的思想、理论、计划、方案或措施，如果不经过实践，就无法辨别其优劣好坏。只有大胆地试，大胆地闯，才能使好的改革措施和政策在大浪淘沙的实践中脱颖而出，在现实生活中生根、开花、结果。不对的则应赶快改。邓小平指出：“每年领导层都要总结经验，对的就坚持，不对的赶快改，新问题出来抓紧解决。恐怕再有30年的时间，我们才会在各方面形成一整套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制度。在这个制度下的方针政策，也将更加定型化。”(12)以证券市场为例，邓小平指出：“证券、股市，这些东西究竟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是不是资本主义独有的东西，社会主义能不能用?允许看，但要坚决地试。看对了，搞一两年对了，放开；错了，纠正，关了就是了。关，也可以快关，也可以慢关，也可以留一点尾巴。怕什么，坚持这种态度就不要紧，就不会犯大错误。”(12)正是基于这样的观点，邓小平主张在改革开放的实践中不搞抽象争论，而是抓住时机，在干中前进。他说；“不搞争论，是我的一个发明，不争论，是为了争取时间干。一争论就复杂了，把时间都争掉了，什么也干不成。不争论，大胆地试，大胆地闯。农村改革是如此，城市改革也应如此。”(14)离开实践第一的观点，抽象地争论姓社姓资，是一个当代的经院哲学问题。

　　三、“大胆地闯”充分体现了实践主体的群众性

　　邓小平所讲的“闯”，主要是指广大人民群众建设社会主义的开拓性、创造性实践活动，充分体现了实践主体的群众性。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是认识和实践的基本力量。列宁早就指出：“生机勃勃的社会主义是人民群众自己创造的。”这句话包含有两层意思：一方面，社会主义事业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事业，它要彻底消灭不合理的剥削制度，引导人民走向共同富裕，完全符合群众的利益和愿望，因而它是群众自己的事业；另一方面，社会主义事业又是空前艰巨的事业，它不是上帝的创造，也不是英雄人物的恩赐，而只能依靠亿万群众的聪明才智在实践中去创造。

　　毛泽东历来强调人民群众的伟大历史作用，他指出：“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已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明白这一点，就不能得到起码的知识。”“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他所概括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的领导方法，是他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全心全意为人民群众服务的群众观点的生动具体的体现。

　　邓小平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继承和发扬了党的群众观点和群众路线。他提出的“大胆地闯”，完全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理论，是相信和依靠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的充分体现。他指出：“一个党和它的党员，只有认真地总结群众的经验，集中群众的智慧，才能指出正确的方向，领导群众前进。”(15)正是在他的倡导和推动下，广大群众消除了顾虑，放开了手脚，“大胆地试，大胆地闯”，不断地创造新形式，把我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不断地推向前进。纵观改革开放的全过程，人民群众富有无限创造力的例子俯拾皆是，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包产到户责任制的产生和乡镇企业的兴起。

　　1979年2月，安徽省凤阳县梨园公社小岗生产队的18户农民秘密地搞起了包产到户。在邓小平的有力支持下，我国农村以包产到户为主要形式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如燎原之火，在很短的时间内席卷全国，使农村生产力获得了巨大的解放，农村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

　　乡镇企业的兴起是人民群众巨大创造力的又一个突出例子。1987年，邓小平在一次谈话中指出：“我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最大的收获，就是乡镇企业发展起来了，突然冒出搞多种经营，搞商品经济，搞各种小型企业，异军突起。”

　　在邓小平的热情支持下，我国乡镇企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低级到高级很快发展起来。

　　我国改革开放的成就充分证明，社会主义是符合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因而，在广大人民群众中蕴藏着一股巨大的社会主义积极性，只要对这股建设社会主义的积极性加以正确的引导，就可以使它变成巨大的物质力量。邓小平“大胆地闯”的思想，正是这种引导的成功典范，充分体现了实践主体的群众性。也正因为如此，当党中央将十四大报告讨论稿送给邓小平审阅的时候，邓小平不主张过份强调自己的作用，他说：农村搞家庭联产承包，这个发明权是农民的，乡镇企业也是群众创造的，“我的功劳是把这些新事物概括起来，加以提倡。”(16)

　　从上述三个方面可看出，邓小平“大胆地闯”的思想是毛择东在《实践论》中所述基本观点的继承和发展。其中蕴含的符合当代中国改革开放要求的创造性的实践精神，必将激励全党和全国人民，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努力奋斗！

　　注 释

　　① 《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487页。

　　②③⑨(11) 《毛泽东选集》第1卷第292、296、282、284页。

　　④⑤⑥(12)(13)(14) 《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72、373、229、372、373、374页。

　　⑦ 《邓小平文选》第2卷第143页。

　　⑧ 《中国改革开放思想库》第1220页。

　　⑩ 《马克思主义著作选编》(哲学)第445页。

　　(15) 《邓小平文选》第1卷第218页。 (16) 1992年10月24日《人民日报》：《伟大的实践，光辉的篇章》。

　　《党的文献》(京)199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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