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6月，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高官会议第三次会议在美国西雅图召开。美国代表团在会议期间散发了一份“非文件”，建议在11月举行的第五届部长级会议后召开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讨论本地区的经济发展、面临的挑战以及一体化等问题。美方还表示愿意举行此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

　　美代表团官员桑德拉·克里斯托弗在向我递交“非文件”时表示，美国十分重视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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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这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还特意强调克林顿总统将同江泽民主席举行会谈，“这一点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比会议本身更为重要。”桑德拉表示，如果江泽民主席接受邀请，他一定会受到美方热烈的欢迎和高规格的礼遇。

　　当时，克林顿入主白宫还不到半年。他在竞选期间曾发表过不少对中国不友好的言辞，但在上台后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着手改善同中国的关系。然而，弯子不能转得太快，需要找个台阶下：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正好可以为他提供这样一个台阶。桑德拉同我的谈话显然是在这方面向中国发出的一个试探性信号。

　　中国代表团立即就此事向国内作了报告，并提出接受美方邀请的积极建议。外交部和中央领导非常重视这一动向，主管领导亲自过问，并直接掌管和筹划。

　　我们那时的思想还存在着一些顾虑，认为美国还在对中国进行“制裁”，甚至把中国列为“逆流国家”。对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前去为美国人“捧场”？但事实上当时的中国确实需要寻找机会同美国改善关系，同各方人士、特别是克林顿政府保持接触，加强沟通。

　　就在为是否接受美方邀请参加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而犹豫不决的时候，上面传来了一份“谈话纪要”，大体内容是：

　　第一、本世纪是人类文明大有进步、科技和生产力大放异彩的世纪，也是战乱频仍、很不安宁的世纪。

　　第二、本世纪打了两次世界大战，扔了两颗原子弹，其他冲突和局部战争不计其数，把这个世界搞得乱糟糟的。

　　第三、现在冷战和两极格局已经结束，国际关系发生了一些积极变化，同时也爆发了许多地区冲突，天下还很不太平，世界的和平与发展面临新的严峻挑战。

　　第四、把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带到21世纪，是我们这一代领导人必须认真探索和解决的重大问题。到本世纪结束还有好几年，我们还来得及做些事情，应该有所作为。

　　第五、如果经过我们的努力，克服困难，排除障碍，为人类迎来真正的和平与繁荣，那么世界人民将会感到我们做了一件有意义的大好事。如果进入21世纪的时候，世界还是一个乱糟糟的、没有安全感的、经济艰难的世界，我们就向世界人民交不了账。作为新旧世纪之交的领导人，历史注定我们要承担这样的责任。

　　“谈话纪要”上没有注明这是谁的谈话，但我们心里都感到这很像是邓小平同志的口气，符合他那战略家的气魄。事情后来公开了：这份“谈话纪要”确是小平的指示。

　　“谈话纪要”仅几百字，却高度概括了20世纪的主要经历和问题，描述了世界人民对新世纪的希望，指出了世纪之交领导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强调了要把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带到21世纪。尽管小平当时对国际形势的发展也不无忧虑，但他高瞻远瞩，立足于指明方向，表现出一个伟大战略家的乐观主义精神和坚定信念。

　　江泽民主席充分运用并发挥了“谈话纪要”的精神，在APEC领导人首次非正式会议上发表了《把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带到21世纪》的主题发言。江主席还根据“谈话纪要”的精神，有针对性地与克林顿总统进行了会谈，耐心地做美国领导人的工作，开始打破中美关系的僵局，为中美关系逐步回到正常发展轨道开了一个好头。

　　1997年，克林顿政府主动提出与中国共同致力于建立面向21世纪的建设性战略伙伴关系，这在一定意义上与我国领导人的耐心工作不无关系。对中美关系的这一提法，人们虽然持有不同见解和异议，但这毕竟是值得鼓励的好事，也是符合小平在“谈话纪要”中提到的愿望的。作者：王嵎生(作者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和学术交流基金会常务理事兼研究员、资深外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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