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凯
1985年，我才23岁，就开始担任小平同志的翻译，当时小平同志已年过八十。虽然时隔已近20年，我脑海中的小平同志还是那么栩栩如生，他那灰中泛白的头发总是梳理得整整齐齐，他总是穿着浅灰色的中山装，风纪扣总是扣得严严实实的，黑皮鞋总是锃亮发光，他步伐坚定，握手有力，目光炯明，声音洪亮。
现在回想起来，给小平同志当翻译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宝贵、最难得、最充实而又最惬意的时刻。
在20世纪80年代，被小平同志接见是外宾来华访问的最高待遇。外宾通常都是准时抵达，小平同志总是健步走到大厅门口等候，并同来宾们一一握手致敬，此时我总是紧跟在小平同志身后，为他翻译并简单介绍来宾的情况。寒暄之后，通常都会拍集体照留念，然后再分主、宾依次入座。
在涉外活动中，小平同志总是能充分体现中国人民的毅力和智慧，而在翻译上，也会给翻译人员提出重大的挑战。记得1987年3月3日，我陪同小平同志接见来访的美国国务卿舒尔兹，当时美国同古巴的关系比较紧张，中美关系也有些波折。舒尔兹较长篇幅地介绍了美、古关系的问题，试图争取改变中国对古巴的立场。舒尔兹陈述完毕之后，小平同志冷静地说：“我们关于古巴问题的立场是众所周知的。请你谈下一个问题吧。”小平同志就这样果断地把话题脱离开古巴问题。席间舒尔兹又就中美关系中的一些问题予以渲染，小平同志听后，沉着地指出：“中美关系最近有些芥蒂，是可以解决的。”小平同志把美方刻意渲染的问题概括为“芥蒂”，用“芥蒂”来描述当时的中美关系，可见他老人家的煞费苦心和高超的外交技巧。坦率地说，在小平同志说这句话之前，我过去在口语中从未听到别人用过“芥蒂”一词，我在瞬息之间作出判断，不偏不倚地把小平同志的真实含义用英文准确无误地表达出来。
君已逝，而君之音容笑貌将永载我心。
《人民日报》 (2004年08月22日 第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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